泊來鎮(zhèn)霍記銀樓門前,聚集起了十幾名身穿胡服、深目鷹鼻的胡商。
他們伸長脖子張望著,一名伙計先從里面奔了出來,他揮手指引者數(shù)十名男丁陸陸續(xù)續(xù)搬運出巨大的鐵箱,鐵箱被裝上胡商們帶來的板車。
胡商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一會兒,霍掌柜從銀樓中邁了出來。
胡商們急忙拱手道:“霍掌柜?!?p> 霍掌柜點了點頭,他看向板車,一共八輛車,每輛車盛放一口大鐵箱。
一名高個子的胡商道:“這就是您讓我們運送到京城的貨嗎?”
另一名胡商也道:“霍掌柜,這里面都裝了什么呢?怎地要用這么大的鐵箱?”
“是啊,您說這貨三七分成,出發(fā)前是不是得先讓我們驗驗貨?”
霍掌柜點頭道:“那是自然,大家都是熟人,我還能還讓你們做賠本的買賣不成?”
他踱步到一口大鐵箱旁。
對面,一個炸丸子的小攤前,“滋啦”一聲,面團在油鍋中翻滾起來,那炸丸子的師傅抬起頭,只見霍掌柜打開了一口大箱,銀光耀眼,即使站在五丈遠處,仍然能看到箱中堆滿了閃閃發(fā)亮的銀器。
大箱被瞬間合上了,胡商們的臉上笑出了花。
遠處飛來一只白鶻停落在那大師傅肩上,他撈起油鍋里的丸子扔到瓷碗中。
這只瓷碗被端到了三個人面前,這家小攤里,也只有這三個客人。
那三人轉過頭來,與他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半夜,霍掌柜坐在油燈旁沉思,他翻轉手里的玉麒麟,在那只玉麒麟的底部用小篆刻著一個字:易。
他自己也有一只這樣的玉麒麟,只不過底部刻著一個“霍”字,就藏在自己的懷中。然而,這只玉麒麟?yún)s讓他坐臥難安,他曾把它壓在枕下,覺得不妥,又拿出來放在床底,仍然很害怕。這間屋子里,幾乎任何一處角落都藏遍了,它就像是一把懸在頭頂?shù)拇蟮?,隨時都會掉下來一般。
“唉,富貴險中求,誰讓我接了這種弄不好就掉腦袋的活?”
霍掌柜用手指敲擊桌案,忽的眼睛一亮。
他喃喃自語道:“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與其到處去藏,不如就放在這桌案上,霍記銀樓守衛(wèi)森嚴,連鬼都進不來,我還怕個什么?”
他想明白這點后,便將玉麒麟裝入錦袋放在桌案上。
他站起來一伸懶腰,打著哈欠走向床榻。
深夜,霍掌柜從夢中驚醒,他猛然坐起身來,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一陣陰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柳樹沙沙響著。
他轉過頭,突然看見黑暗中坐了一個人!
霍掌柜一驚,急忙揉了揉眼睛,但那人竟然不見了。
他呼出一口氣,下床披衣,點燃了油燈。
桌案上,那只錦袋完好無損的放在那里,他想自己真是越來越糊涂了,怎么能把這么重要的東西丟在這里?他微笑著拿起錦袋,拉開一看。
里面的玉麒麟不見了,竟然變成了一塊奇丑無比的石頭……
太極宮甘露殿,武則天背手在桌案前來回踱步。
高力士從殿門外跑了進來,躬身道:“陛下,狄閣老有要事求見?!?p> 武則天一揮手:“宣他進來?!?p> 她說完后坐在了桌案前,狄公走進殿來,跪地道:“臣叩見陛下,萬歲,萬萬歲!”
武則天抬手:“起來吧,狄卿有何要事?”
狄公從袖中抖出一只玉麒麟,雙手呈上。
高力士接過玉麒麟交給了武則天,她拿著看了幾眼,這玉麒麟小巧玲瓏,如羊脂般通體瑩白,手感滑潤,雕工極其考究,尤其是麒零的一雙眼睛,堪稱點睛之筆,栩栩如生。
狄公道:“陛下請將它翻轉過來看?!?p> “哦?”武則天饒有興趣的一轉,只見底部赫然刻著一個字:“易?!?p> 武則天一頭霧水,她凝視著狄公道:“狄卿,你這是何意?”
狄公道:“陛下,臣覺得賀州水患之事大有蹊蹺,一個月前,朝廷運送了十萬兩賑災官銀和糧草到賀州,然而,非但災情沒有賑壓下來,反而城中妖孽四起。臣便修書給嶺南道的監(jiān)察御史調(diào)查此事?!?p> 武則天點頭:“朕最近也在頭疼這件事。嗯,狄卿,你且繼續(xù)說下去吧?!?p> 狄公繼續(xù)說道:“果然,糧草皆被妖獸奪取,這些妖獸在吃光了城中的糧食之后,竟然開始吞食百姓!一時間賀州城內(nèi)人心惶惶,民生哀苦。而那賀州刺史易倫私吞官銀,暗中運送到陵城縣泊來鎮(zhèn)上的一家霍記銀樓?!?p> 他抬起頭,看向武則天手中的玉麒麟:“這只玉麒麟便是從銀樓掌柜的房中搜查出來的,臣猜測,底部的‘易’字,完整來說就是賀州刺史的名字——易倫!”
武則天一拍桌案站了起來,她大怒道:“真是豈有此理,這賀州刺史狗膽包天,簡直未把朝廷放在眼里,中飽私囊,殘害我大周的子民?!?p> 狄公道:“陛下息怒,臣、臣……”
她見狄公猶豫起來,心中出現(xiàn)了一絲不安的情緒,她緩緩坐回去,沉聲道:“狄卿,你有話不妨直說,朕想聽?!?p> 狄公呼出一口氣,堅定道:“賀州刺史官居正四品下,首先,無論是其俸祿還是地位皆處于朝中的中上等,可謂衣食無憂。其次,十萬兩官銀相當于朝中一品大員幾千年的俸祿,非同小可,一旦查出必是株連九族的大罪,臣不認為他是一時貪念,那么,他為何要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吞下這筆官銀?除非是……”
“除非是他背后有一股強大的勢力指使他這么做?!蔽鋭t天嘆了口氣。
狄公點頭,他繼續(xù)道:“此外,京畿八個縣的幾千村民失蹤之案,也許就與此事大有關聯(lián)。陛下,他背后的勢力極有可能是想要?!?p> 武則天突然打斷他:“朕知道了,狄卿,你先退下吧,容朕思慮一番。”
狄公道:“陛下?”
她垂頭揮手,狄公道:“臣遵命?!?p> 狄公高大而又肅穆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殿門外,她靜思了片刻,對身旁的高力士囑咐道:“讓梁王來見朕?!?p> 高力士領旨奔出宮殿。
武則天緊緊捏住玉麒麟,似要把它大力捏碎,挫骨揚灰。
梁王武三思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說話。
高力士將那只玉麒麟遞給梁王,他捧起來,細細觀看著。
武則天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梁王可知道這是什么嗎?”
武三思冷汗直冒,答道:“臣、臣,啊,這是一只玉麒麟?!?p> 她冷哼一聲:“朕是問你,這玉麒麟代表了什么含義?”
武三思搖了搖頭道:“臣不知。”
武則天背手在桌案前踱步,每走一步,梁王的心臟就漏跳一拍,而武則天也在默默觀察著他臉上細微的表情。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賀州刺史易倫私吞官銀,雇傭鏢局暗中運送到泊來鎮(zhèn)上的一家銀樓進行熔煉,妄圖以偷天換日之法逃過朝廷的重重關卡,與此同時,京畿八個縣內(nèi)接連失蹤了兩千名精壯男丁,哼,他一個刺史能有多大的本事?”
梁王的身子顫抖了起來。
她盯住他,繼續(xù)說道:“真正可怕的是他背后的勢力,這股勢力想要做什么,梁王?!?p> 武三思全身抽動了一下,險些癱倒在地。
“陛下?!彼首麈?zhèn)定道:“玉麒麟的底部刻有賀州刺史的姓氏,臣推測這定是這股勢力用來私下對接的信物,他們極有可能是想要,謀、謀反?!?p> 武則天從鼻孔里重重哼了一聲,她走到梁王面前,俯視著他。
“依你來看,此事應該作何處理。嗯?”
梁王咽了咽口水,攥緊那只玉麒麟,抬起頭,堅定道:“陛下,賀州刺史罪大惡極,其罪當斬,然而,他的背后的勢力更加可惡,如果朝廷就這樣抓住他,必然會打草驚蛇,不如派一名朝中能臣前往調(diào)查,揪出其背后頭目,再將其一網(wǎng)打盡!”
武則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她問道:“哦?梁王可有舉薦的人選?”
武三思抬起頭:“我朝人才眾多,朝中俱是能臣,但事關重大,三思還未想好?!?p> “嗯,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先回去吧?!?p> 她走回桌案后坐了下來,伸手拿起一本奏折攤開來看,她就像是一直坐在這里,方才什么事都未發(fā)生過一般,而武三思更是被視若空氣。
梁王卻如臨大赦,簡直像是剛從刀山火海中翻滾出來一樣,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扣頭道:“臣告退。”
梁王站在大殿外,高力士垂頭立在他身旁。
他忽然開口問道:“方才可有大臣來過這甘露殿?”
高力士點頭:“對,在您來之前是有位朝中重臣求見過陛下?!?p> 他道:“誰?”
高力士四下瞄了幾眼,湊近梁王耳邊,悄聲道:“狄閣老——狄仁杰?!?p> 梁王的牙齒磨的“咯咯”直響。
深夜,山神廟中,那座牛首人身的山神浸泡在陰冷的月光中里,顯得異常猙獰可怕。
昭華公主盤腿坐在一只破蒲團上,盯住山神,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在她旁邊的蒲團上,跪著一個身穿寶藍色斗篷的人,身子伏地,恭敬的拜神。
賴將軍跑了進來,對公主道:“公主殿下,梁王來了?!?p> 公主站起身,她轉過頭,一個身披雪貂毛大氅的男人疾步走了進來。
他甫一見到公主,激動之情無以言狀,握住她的手道:“辛苦公主半夜來這兒一趟,本王不勝感激?!?p> 她“噗嗤”一笑,抽回手道:“梁王客氣了。”
武三思注意到了那專心拜神的神秘人,那人見了他竟然不來行禮,他心生好奇,指著那人問道:“這位是?”
公主瞥了眼那人,咬牙道:“這位大人才來沒多久,不知禮數(shù),還請梁王不要見怪?!?p> 她話音未落,那梁王已經(jīng)滿心好奇的蹲在了那人身旁。
他左看右看,偏偏光線太暗,看不清此人的容貌。
而那人只當梁王不存在一般,仍在扣地拜神。
梁王看了眼山神,問道:“這是什么神?有什么好拜的?”
那人直起身子,勾起唇角:“是什么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可知道有一句話,叫做舉頭三尺有神明,我拜神是敬畏之情,但、有人卻做了虧心事,夜不能寐,搞得在下與公主也睡不了覺,我看,最該拜神的人,應該是梁王才對。”
他說著轉過頭來,梁王一雙眼睛直愣愣盯著他看,怒火竟然不見了。
他諂媚笑道:“請、請問公子尊姓大名呀?”
這等世間絕色,若能控制在自己手中,加以調(diào)教,再送入控鶴府,哪還有張氏兄弟什么事,不到半刻,他的小算盤已經(jīng)打得啪啪直響。
桑萁邪魅一笑,眼若桃花,饒是風流倜儻,梁王簡直都看呆了。
他卻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昭華公主。
公主臉色陰暗,對梁王冷冰冰道:“這位就是幽靈軍首領,桑萁,我們的桑大人?!?p> 武三思的臉上笑出了褶子。
寒風襲了進來,桌案上的燭光忽的一閃,一條人影從廟門外匆匆趕來。
昭華公主道:“魏王也來了,看來今晚還真是熱鬧啊。”
梁王搬了只還算干凈的蒲團,在桑萁身邊坐了下來。
魏王武承嗣一見到眾人,興奮道:“好巧不巧,我也有件大事要與你們相商!”
公主盯住他,只見他遞過來一張寫滿字的黃麻紙。
一時間,廟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這張紙上。
她展開紙,上面用蠅頭小楷齊整的寫了將近百人的名字,這些名字都很眼熟,其中不乏名聲響亮的王侯貴族,比如韓王李元嘉、魯王李靈夔、霍王李元軌等,這些人仿佛被一根透明的線巧妙的串聯(lián)在一起,看似關聯(lián)重重,可公主就是想不起來是什么事把他們連在一起的。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個名字所吸引,除了這個人,其他的名字全都被劃掉了。
“李臨?”公主喃喃道。
武承嗣點了點頭:“公主還可記得越王之亂?”
她猛然抬起頭,她想起來了,當初燕德妃之子越王李貞聯(lián)合起數(shù)名李姓宗親起兵伐武,欲圖恢復李唐江山。然而,武則天任命宰相李光輔為諸軍節(jié)使,左金吾大將軍丘神績?yōu)樾熊娭鞴?,率領十萬大軍將這場叛亂很快的鎮(zhèn)壓了下來,武則天也趁此機會殺死了大部分的李唐后裔,以絕后患。
公主恍然大悟,但又疑惑道:“那這李臨為什么沒被劃掉?”
武承嗣咬牙切齒道:“因為只有這廝還活在世上,其他人都已經(jīng)被株連九族!”
公主道:“你說什么?”
武承嗣對她解釋道:“當初越王死后,來俊臣在其書房內(nèi)搜出了這份名單,越王余黨都被挨個肅清,卻唯獨找不到這個叫李臨的人!他就像是不存在這個世上一般,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然而,時隔二十多年,出乎意料的事情發(fā)生了……”
桑萁回過頭來,梁王也睜大了眼睛,昭華公主更是疑惑不解。
他嘿嘿冷笑道:“你們誰能料到,這個叫做李臨的人,他真正的名字是叫李忠勇,曾任左豹韜衛(wèi)大將軍,他自知越王不能成事,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便用了這個假名逃過一劫。后來,本王在朝中建議武皇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廟,這廝竟與那宰相裴炎一力阻攔,陛下大怒,將他貶為了郢州刺史?!?p> 公主冷笑一聲:“原來是他!”
魏王卻沉下臉來,繼續(xù)說道:“本王也是近日才得知此事,我本不與他計較,他既被貶至郢州,按理說該老老實實才對,怎料這廝甚是不安分,竟然伙同狄仁杰一起上書,彈劾梁王用妖獸收買控鶴府的張氏兄弟,我看此人后患無窮,必須得想辦法除掉他!”
話音一落,梁王從蒲團上彈了起來:“你方才說誰?”
武承嗣被嚇了一跳,道:“李、李忠勇?!?p> 梁王搖了搖頭:“不對,是另一個名字。”
武承嗣呼出口氣,緩緩道:“當朝宰相狄仁杰?!?p> 梁王大叫道:“怎么又是他!怎么什么事都有他?”
武承嗣疑惑的撓了撓頭。
武三思在地上來回踱步,他咬牙切齒道:“這個狄仁杰看來是本王杠上了,你們可知道,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易倫的那只玉麒麟給了皇帝,還查出了村民失蹤與官銀之間的聯(lián)系,此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抬頭望了眼山神,那牛首人身的神似笑非笑,武三思竟駭?shù)臏喩硪活潯?p> 他突然一拍手掌,對其他人道:“當務之急,必須要先解決掉狄仁杰這個麻煩,否則,一旦被他找出任何蛛絲馬跡,他就能順藤摸瓜的查出真相,若讓皇帝知道此事?!?p> 武三思打了個寒噤,對視著武承嗣道:“她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放過,更不要說是咱們,還不得被她大卸八塊,五馬分尸!”
昭華公主的臉色變得慘白,一時間三個人如坐針氈,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公主身后的蠻蠻兄弟,之前一直冷眼旁觀,此時陸大蠻輕輕咳嗽了一聲。
“公主殿下?!彼淼溃骸俺加性捯f?!?p> 他不張嘴還好,他甫一言語,魏王才見到神像的角落里竟然還站了兩個怪物!這兄弟兩人每人只有一只眼睛,但僅有的眼眸中兇光畢露,樣貌尖酸,看起來奸猾無比,這讓魏王大為好奇。
公主對魏王笑道:“這陸大蠻和陸小蠻是我的幕僚。”
魏王點頭,梁王也湊了過來,疑惑道:“既然是謀士,你們可有主意對付狄仁杰?”
陸大蠻自信一笑,對梁王道:“辦法總比困難多,是人就有破綻,只要能找到狄仁杰的破綻,再以謀略織網(wǎng)設陷,必能將其捕獲,掌控其生死!”
梁王搖了搖頭道:“我當是什么好辦法,你不了解狄仁杰,他在朝為官幾十年,智算了得,清廉如水,一不中飽私囊、二不貪污受賄,又深受皇帝的信賴,本王抓不住他絲毫把柄,他就是本王的天生冤家!”
梁王嘆了口氣:“這廝在朝堂數(shù)次與本王針芒相對,本王卻拿他束手無策?!?p> 魏王也無奈的搖了搖頭。
陸小蠻與陸大蠻對視了一眼,他站出來,問魏王道:“斗膽請問大王,梁王在朝中位極權臣,又是武氏一脈,皇帝已經(jīng)年逾古稀,一旦馭龍賓天,梁王便是下一代武皇,那么,朝中大臣巴結還來不及,狄仁杰身為當朝宰相,非但不見風使舵,還要逆風而行,他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來對抗梁王呢?”
魏王被這一番話點醒了幾分,他大怒道:“還不是為了那個窩囊的太子李顯!”
梁王解釋道:“太宗皇帝遺留下來了不少老臣,用來輔助高宗皇帝,這些人之中就包括狄仁杰,這些老糊涂,整日謀劃著如何恢復匡扶李唐宗室,所幸,皇帝已經(jīng)肅清了幾乎所有的李姓族人,就連前章懷太子李賢也被除去,如今只剩下了一個軟弱無能的李顯?!?p> 他回想起太子的容貌,冷哼一聲:“不過皇帝看不上太子,光宅年間已將他廢掉,流放房州,封為廬陵王。不過、狄仁杰這些老臣們?nèi)匀徊豢仙屏T甘休,經(jīng)常在皇帝的面前提起李顯,明里暗里的躥騰皇帝召回李顯?!?p> 魏王道:“哼!”
陸大蠻笑道:“那么狄仁杰想要保護的人,就是李顯?!?p> 梁王道:“你這是廢話!”
陸小蠻對魏王道:“大王,李忠勇為何要參與越王之亂?”
魏王脫口而出:“他是李姓族人,自然是為了把李顯推上帝位?!?p> 陸小蠻又問道:“那李忠勇與狄仁杰是何關系?”
魏王想了想,眼睛一亮:“至交好友。”
陸小蠻和陸大蠻相視一笑,他們對兩位親王躬身道:“狄仁杰的破綻已經(jīng)找出來了!”
梁王與魏王同時一愣,梁王卻問道:“即使找出了他的破綻,那又能怎樣?”
陸小蠻嘿嘿冷笑,搖頭晃腦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以李忠勇為湯,李顯為藥引,給狄仁杰吃下一劑猛藥!”
昭華公主一揮手,幾個人盤腿坐在蒲團上,腦袋聚攏在一起。
陸小蠻方要大顯神通,忽然一個聲音道:“停!”
眾人疑惑看去,桑萁繃直身子,從這個小團體中抽離開來,他轉過身,邪魅笑道:“你們幾個蛇鼠一窩,沆瀣一氣,又在謀劃著見不得人的勾當。我不聽,你們也休想讓我參與進來?!?p> “呵呵?!?p> 他朝著神像恭敬地拜了下去。
幾個人不屑地哼了一聲,陸大蠻和陸小蠻手舞足蹈,唾沫星子飛濺,其余三人的眼睛越來越亮,笑容愈來愈燦爛,不停地點頭。
昭華公主拍手笑道:“好,好啊,狄仁杰做鬼也想不到,他一生中所守護的那個人,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梁王也笑道:“好一個一石三鳥之計!”
魏王哈哈樂道:“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這個計劃是如何巧妙的進行,而那三人又是如何的自相殘殺!”
桑萁站起身來,想要離開小廟,他的手腕突然被公主捏住。
公主仰起頭:“桑大人,本公主不管你去賀州的目的是什么,但眼下時局緊張,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奉勸你,最好不要干擾到我們的計劃。”
桑萁?jīng)]有說話,走了兩步又被公主牢牢扯住。
他轉過身,凝視著眾人,嘴角微微勾起,臉上漾起桃花般醉人的微笑,連他的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
“我去賀州是為了一個人,他是這世間最好、也最好看的人?!?p> 公主凝望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梁王撓了撓腦袋:“桑萁是站在咱們這一邊的嗎?”
公主道:“你這是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