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群人在火化室里又等候了一陣,一個三十出頭的少婦帶著一個小女孩來到火化室的門口。小女孩甜甜圓圓的面龐上掛著一對好看的小酒窩,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不時滴溜溜地轉(zhuǎn)動著,好奇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太爺爺?!毙∨⒈粙寢尡г趹牙?,看到躺在鐵板上的平冢秀喜,伸出肉嘟嘟的小手。
平冢健一郎擋下小女孩的手,說:“珠惠乖,太爺爺睡著了,我們不要吵到太爺爺好不好?!?p> “嗯。”珠惠乖巧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平冢健一郎看向我,我走到珠惠身邊,問:“珠惠,你記不記得太爺爺曾經(jīng)給你說過他最喜歡什么東西?”
由于我是陌生人,珠惠有些緊張的摟住母親的脖子。
平冢健一郎說:“珠惠不怕,這個叔叔是爺爺?shù)呐笥?,你記不記得太爺爺以前說他最喜歡什么?”
“太爺爺說他最喜歡珠惠了。”珠惠小臉上帶著自豪的說到。
這個答案根本不是我們想要的。就算平冢秀喜喜歡珠惠,我們也不能把珠惠給他太爺爺陪葬。
我問:“珠惠,你記不記得太爺爺以前經(jīng)常念叨什么?”
珠惠這次對我并沒有那么恐懼,但對我的問題一臉疑惑。
面對這種小朋友,我一點(diǎn)經(jīng)驗(yàn)都沒有。
平冢健一郎接著我的話,問:“珠惠,太爺爺在陪珠惠玩的時候,有沒有說過別的東西或者名字?”
珠惠撓了撓自己的小腦袋,搖了搖頭,說:“珠惠不記得了。”
對一個五歲的小孩,讓她回憶一個老人曾經(jīng)說過什么,這真的很難。
就在我們一籌莫展的時候,珠惠突然說:“太爺爺以前經(jīng)常說一種花,珠惠在媽媽給買的畫報里見過那種花?!?p> “什么花?”平冢健一郎問。
“不記得了?!敝榛莘路鹩诌M(jìn)入失憶狀態(tài)。
“把給珠惠買的畫報都拿來,”我說:“畫報里應(yīng)該有線索!”
現(xiàn)在我們需要把握每一個有可能找到平冢秀喜執(zhí)念的細(xì)節(jié)。
平冢健一郎的家里還有其他人在,因此很快就有人將珠惠的畫報帶來。滿滿一書包都是各種各樣的畫報。
不用我說話,平冢健一郎就將一書包畫報全都倒在地上,對其他人說:“找一找有沒有介紹植物的畫報?!?p> 眾人一起在地上翻找,最終挑選出三本畫報。
平冢健一郎將畫報給珠惠翻開,讓珠惠在畫報中指認(rèn)是什么花。
“是這個,我想起來了,太爺爺經(jīng)常說菊花?!敝榛葜钢槐井媹罄锏恼掌f到。
我看了一眼畫報里的菊花圖片,又看了看在場平冢秀喜兒女的表情,問:“平冢先生以前種過菊花嗎?”
平冢健一郎搖著頭說:“我父親對養(yǎng)花一竅不通,他一輩子都鉆在研究鐘表里,對養(yǎng)花種草根本不感興趣?!?p> 我問:“那你家附近有沒有菊花,或者和菊花有關(guān)的東西?”
平冢家的幾個兄妹互相看了看,最終平冢健一郎說:“我們家的人都沒有這方面的愛好,就算是祭奠逝者的時候,也很少用到菊花?!?p> 看來菊花這條線索有問題。
我湊到珠惠身前,問:“珠惠,你確定太爺爺以前一直說的是菊花嗎?”
“珠惠從來不騙人。”珠惠一臉堅定的說:“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太爺爺?!?p> 珠惠撅著小嘴,一副生氣的樣子。
如果我們能夠問平冢秀喜,就不用這么大費(fèi)周章的找線索了。
不過這么小的孩子肯定不會輕易騙人,除非是小孩子自己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假話。
靈均突然說:“會不會菊花只是一個諧音?!?p> “菊···”平冢健一郎皺著眉頭仔細(xì)思索到底有什么和菊諧音或者有關(guān)。
這是珠惠的媽媽突然說:“父親大人,我記得之前給珠惠報名幼兒園的時候,幼兒園要求提供家里所有居住的人的信息,當(dāng)時有問到已故的奶奶,已故的奶奶的名字是叫菊子吧。”
菊,菊子!
我們都沒想到菊可能指的是一個人。
平冢健一郎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母親就叫菊子,難道是父親生前念叨母親名字的時候被珠惠聽錯了?!?p> 平冢秀喜的妻子平冢菊子已經(jīng)去世四十多年了,這么長的時間,難怪大家一時都沒想起來。
平冢秀喜在妻子去世后一直沒有再娶,可見對妻子的感情深厚。
不過就算平冢秀喜一直惦念亡妻,平冢菊子已經(jīng)去世四十多年,不可能是平冢秀喜想要留在人間的執(zhí)念。
我能想到這些,大家也能想到。
一時間又陷入了困局。
沉默了一陣后,我問:“平冢先生在最近這段時間有沒有什么反常的舉動?”
眾人把目光都看向平冢健一郎一家。畢竟平冢秀喜生前是和平冢健一郎一家一起居住。
平冢健一郎說:“父親之前一直和往常一樣,都在專心復(fù)原之前那座掛鐘,并沒有什么異常?!?p> “那個,”珠惠的母親說:“我想起來,爺爺在一個月前曾經(jīng)問過我現(xiàn)在年輕人結(jié)婚送鉆戒的時候,哪個鉆戒的品牌好?!?p> “鉆戒?”
珠惠母親點(diǎn)點(diǎn)頭,說:“當(dāng)時我問爺爺打聽鉆戒品牌做什么,但爺爺并沒有告訴我?!?p> 我看向平冢健一郎,說:“讓家里的人去平冢先生的房間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鉆戒?!?p> 平冢健一郎聽從我的安排,讓家人在平冢秀喜的房間尋找。果然沒過多久,電話那頭傳來消息,在平冢秀喜的床頭柜的抽屜里找到了一對鉆戒,發(fā)票還在鉆戒盒子底下壓著,從發(fā)票的日期來看,是半個月前買的。
平冢秀喜這么大年紀(jì)還買鉆戒,而且還是一對結(jié)婚鉆戒,這種行為本身就很反常。
“我想起來了!”平冢秀喜的一個兒子說:“我記得在十幾年前過年的時候,父親有一天喝醉了,哭著抱怨當(dāng)初結(jié)婚的時候虧欠母親太多,直到母親去世,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p> 這種時候不用我說,平冢健一郎就安排人把鉆戒送過來。
平冢健一郎抬起平冢秀喜已經(jīng)僵硬的手臂,將鉆戒放在平冢秀喜的手心。
我和靈均互相看了一眼,都具備天眼的我們能夠感覺到火化室里有些東西消失了。
按照火葬場的規(guī)定,本來像戒指這種物品不能帶進(jìn)焚化爐,但現(xiàn)在這種情況,由不得按照以前的規(guī)定辦事。
平冢秀喜的遺體再次被送進(jìn)焚化爐。
這次火化很成功。至于那一對鉆戒,也跟著平冢秀喜的骨灰一起裝進(jìn)骨灰盒里。
三足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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