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寺中住了三日,每日聆聽晨鐘暮鼓、磬漁梵唱讓她內心平靜不少。再未見過那個俗家弟子,很想問問那些她不愿記起來的事。也未再見過齊公子,應該是回去了,他們一行人收拾好下山去了。
從殿內走出來兩個人,一名穿著麻布長袍頭戴木簪的人和一名面如冠玉穿著白色長袍的人站在一起,他們看著前方的山門。
“她為什么記不起來我呢?我是不是她不愿回憶起的那些記憶?”男子失落的樣子,心里難受。
她和他訣別時那倔強的樣子一直讓他心痛,這也是他長這么大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是心痛。
老師常說人生百味,酸、甜、苦、辣,咸都要嘗一嘗才不枉生為一回人,他想他是都嘗到了。
“不必著急,這是你和她命里終要過的劫數,一切天定你我不可更改?!贝┲椴奸L袍的人心里嘆息,人中龍鳳的人也會為情所困。
白衣男子望著遠處的云海,心里已經很滿足了,他還可以和她心平氣和地說著話。
御書房里齊天濟聽到賢妃求見有些訝異,他有好久沒見到賢妃了,她不像他其他妃子一樣有事沒事都往他面前湊,她就像一株靜靜開放地蘭花,不爭奇斗艷但別有一番美麗。
賢妃身著華服恭敬地向他行禮,她好像又瘦了。
“愛妃平身吧!來人賜座。”
劉總管馬上招呼小太監(jiān)抬過來一把椅子。
“臣妾有一個請求請圣上恩準。”賢妃并未坐卻跪下行了一個大禮。
齊天濟挑了挑眉,印象中她從未向他提過什么請求,總是無欲無求的樣子,不像其他妃子今日求加膳食,明天求奢華的衣裙,還有人求母族興旺、父兄當官的,只有她從未開過口。
“愛妃的請求是什么呀?”他不動聲色地問。
“臣妾見右相家的女兒就心生歡喜,想收她為義女?!辟t妃跪在地上平靜地說。
齊天濟的火氣一下就冒了出來,兒子跟著胡鬧她這個當娘的也跟著胡鬧,看著地上跪著的人看似恭敬卻倔強的樣子,好像他不答應她就不起來,不愧是母子,都這么倔。
“胡鬧,別就想著怎么寵兒子,難道你不為他的以后著想?”
齊天濟從未和她發(fā)過脾氣也未說過重話,今天他在強忍怒氣。
大殿陷入了沉寂,劉總管看皇帝的情緒很不好將周圍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都打發(fā)走了,他也悄悄退出大殿。
“愛妃覺得我讓他娶右相的女兒是難為他嗎?”他有點生氣,難道他就不是他兒子嗎?
“臣妾不敢,圣上自然有圣上的用意?!彼Ь吹卣f。
“那你這是為什么?”
賢妃沒有馬上回答,突然抬起頭看著皇帝。她平時是最知禮的,從沒這么大膽的直視過他。
“圣上,人這一生太短了,總得為自己活一回。”她就那么倔強地看著他。
齊天濟仿佛又看到初見的那個她。南江一個美麗的仿佛畫里的小鎮(zhèn),他被刺客傷了落入一處民宅,還沒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眼前映入一張略帶稚氣的女子美麗的臉。
“你受傷了,疼嗎?”十四歲的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他在陳家住下養(yǎng)傷,陳家書香世家,她也才華橫溢。明明七日能好的傷他愣是養(yǎng)了一個月。十四歲她明艷動人的樣子始終刻在他心里。
后來他回宮了,臨走時問她愿意嫁入齊家嗎?她嬌羞著答應了。她沒想到過了一月,太監(jiān)帶著圣旨來陳家宣旨封她為貴人,整個陳家這時才知道,他們救的人居然是當今圣上。
帶著小女兒的嬌羞與未來的忐忑,上了來接她的皇家奢華的馬車。一轉眼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心思單純的小女孩了,他也不是當初那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了,他們疏遠了。
他不知道從什么開始的,是他一個女子、一個女子領進宮還是他討厭后宮的勾心斗角越來越少入后宮的時候,想到這他面色柔和下來?!皭坼饋戆?!”
賢妃慢慢起來坐在椅子上。
“安王也是我的兒子,我自然要為他謀劃?!被实巯雱駝袼艞壥沼蚁嗯畠簽榱x女的想法。
“圣上對安王的愛子之心臣妾一直銘感于心?!?p> “你是決意讓他按自己的心意胡鬧了?”
“臣妾自私,他是天盛的安王也是臣妾的兒子,臣妾也深知他的性格,他絕對不是無情無義、見異思遷之人,臣妾想自私一回,按他的心意來。
這是圣上當年賜的玉佩,說是可以許臣妾一個心愿,臣妾今日將它拿來,用它來許安王婚事自主的機會?!辟t妃手里拿著一塊玉佩,這么些年經常撫摸,玉佩外面早已形成了一層包漿。
齊天濟的目光被玉佩吸引過去,這塊玉佩是他在陳家臨走時送給她的,告訴她這塊玉佩可以讓她許一個心愿,她當時閃著大眼睛問他那可不可以許愿讓他永遠留在她身邊。
他內心震撼了,被一個十四歲小女孩的話震撼到了。沒想到自己對她來說這么重要??墒撬?jié)u漸將這件事忘了,也忘了這塊玉佩。
她入宮二十多年有很多艱難的時刻,可從來沒將這塊玉佩拿出來過,今天為了兒子卻拿出來了。
“伊兒?!饼R天濟輕聲喚她的小名,賢妃驚訝地抬起頭,他有好久沒這么叫過她了,心里酸楚、難過,眼淚差點掉下來。
“罷了,他的爛攤子讓他自己去收拾吧!”
賢妃知道他答應了,開心起來,面上有了喜色。
“高興起來就像當初陳家院子里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皇帝打趣起她來。
皇帝晚上宿在明安宮的消息傳到了淑妃那里,她氣的將宮人呈上來的糖水打翻在地,宮人不敢出聲,收拾好悄悄退下去了。
“這個賤人是想要翻身嗎?”她幾乎都忘了皇宮里還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一連幾日皇帝都是宿在明安宮,皇后收到傳信并未在意,她在意的是安王會不會因為賢妃的事風頭壓過定王,她馬上修書傳信給公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