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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山水

第56章 水里的金容(五)

一重山水 烏邦那 3365 2022-06-03 20:33:29

  劉丙的到來,讓金容的生活進(jìn)入寒冬。

  那天晚上初見時,劉丙打量著她,瘦瘦的臉上堆起笑容,“你就是念初啊,我聽王嬸子說了,我姑姑這幾年多虧你照顧了,還要你幫忙送終,真是!你真是個大善人??!”

  說著,他有些滑稽的作了個揖,一雙眼睛卻滴溜溜的往金容身上竄,竄得她心里慌亂無比。

  王嬸子見金容緊張,有些擔(dān)憂的走過來打圓場:“劉侄兒,念初,你們一個趕了一天路,一個做了一天工,都怪累的,我看啊,有什么事都明兒再說,怎么樣?劉侄兒,你姑姑的事情啊,我都知道,明兒你們找我,念初說什么我都能做證?!?p>  “誒誒,謝謝王嬸子,那就有勞你了,我送你出去?!?p>  劉丙從善如流,笑著將王嬸子送了出去,王嬸子臨到門口,又回頭看金容,“念初啊,明兒一早我就過來,還想著給你送些包子過來,你等我,?。俊?p>  金容急忙點頭:“謝謝王嬸子。”

  王嬸子這才揮揮手,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金容和劉丙,金容緊張,一言不發(fā),劉丙卻似乎真的累了,看她一眼,呵呵笑著說了一句:“沒事,念初姑娘,我姑都走了,有事明兒說,休息吧?!?p>  說完,他自顧自的進(jìn)了里屋,卻是徑直占了劉大娘的床,倒頭睡了。

  金容看著門關(guān)上,心里忐忑一會兒,這才進(jìn)了房間,仔仔細(xì)細(xì)的拴好門,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

  心里有個地方隱隱知道,更大的難題出現(xiàn)了。

  果然,一晚過后,等待金容的與其說是商談,不如說是審問。

  “……所以,你是認(rèn)了我姑做奶奶,她臨死之前,把這院子留給了你?”

  “是?!?p>  “那可有憑證,地契按了手印了?”

  “……沒有,我們不知道還要這樣。”

  “沒事~不過……家里沒有別的東西了嗎?我?guī)啄昵皝淼臅r候,我姑還算有些存貨,昨天一進(jìn)來,還以為被強(qiáng)盜擄過一遍呢?!?p>  “……之前奶奶生病,一直吃藥,家里能典當(dāng)?shù)臇|西都典當(dāng)了,因為喪禮,現(xiàn)在還欠了姚記十兩銀子……”

  第二天一早,劉丙和金容坐在堂屋里,一人一句的進(jìn)行著單調(diào)的提問和回答,提問的都是劉丙,回答的都是金容。

  王嬸子坐在一旁,看劉丙幾口就吞下自己做的饅頭,訕訕笑著,拿起一個遞給金容:“念初啊你多吃點,劉侄兒,念初說的都是真的,5年前,劉大娘在門口撿了念初姑娘,原本也是好心,后來兩人投緣,就認(rèn)了親,這兩年,你姑姑一直躺床上呢,吃喝拉撒都是念初一個人照料,還有藥錢,一個月好多呢,念初又是打手帕又是干活兒的,硬是湊了出來,不容易??!我都怕小小年級,要把眼睛熬壞了!”

  說著,她唉聲嘆氣的搖搖頭,拍拍金容的肩膀,金容沖她投去感激的一瞥,看著劉丙沒有說話。

  劉丙看著她,表情依然十分客氣,不住的點頭,說著辛苦辛苦,最后一拍胸脯,笑著說道:“既然姑姑這么說了,也有王嬸子作證,這院子我也沒放在心上,只要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侄兒便放心了。”

  說完,他還是和前一晚一樣,客客氣氣的將王嬸子請了出去,然后看著金容,一雙眼睛笑得瞇了起來,“念初姑娘,其實我這次是因為有事來雍都,原本想姑姑在,我也可以在這里借住幾天,也是趕巧,我身上沒有銀子,你看……要不我在這里住一陣子,事情辦完了我就回去,不打擾你,怎么樣?而且,姑姑說走就走,我這個做侄兒的,也得去給她拜拜墳,祭奠祭奠不是?”

  劉丙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金容實在想不出拒絕的借口,只好點點頭,然后不敢停留,和往常一樣去了姚記。

  就這樣,劉丙住了下來,金容不知道他辦的什么事情,也不敢過問,有時回去碰到了,劉丙還會給她留點吃的,十分客氣,金容不敢拒絕,又不敢和他呆太久,總是拿了吃的回到房間,拴好門才敢吃兩口。

  過了幾天,秋風(fēng)起來的時候,她在回家的路上被王嬸子喊住了。

  “念初啊,我等你好久了,特意做了吃的給你呢,看你最近瘦得……”

  王嬸子親熱的將她拉進(jìn)屋里,給她端上飯,金容有些驚訝,但平時也算和王嬸子熟悉,便道了謝,慢慢吃起來。

  “念初啊,那劉丙怎么樣?你們相處得可還行???”

  “……嗯?!?p>  “那就好,哎呀你不知道,他可勤快呢,說感謝我照顧劉大娘,往我這跑了好幾趟,又送米又送油的,哎喲客氣得。”

  “……哦。”

  金容點點頭,心想,他不是沒有銀子嗎……?

  “可不是,”王嬸子重重的點點頭,給金容夾菜,狀似無意的說道:“我聽說他在鄉(xiāng)下有兩間大房子,還沒成親呢!”

  “……哦?!?p>  “我看,你和劉大娘一家也是有緣,你也知道,劉大娘臨走的時候,特別擔(dān)心你沒人照顧,王嬸子我呀,也是一樣,念初你這么好,長得好看又勤快,誰娶了你呀,那可是修來的福氣!”

  金容不知道王嬸子為什么說這些,又似乎隱約知道,她默不作聲的低著頭,默默吃著,不愿意搭話。

  王嬸子卻說得興起,又憶起往昔來:“念初,王嬸子啊也是覺得你可憐,要是沒有劉大娘,你還有沒有命都說不好,現(xiàn)在你一個人住在那院子里,連個主事兒的都沒有,多不合適?”

  “嬸子……”

  “前兩天劉丙給我提了,也沒有明說,但話里話外就覺得你好,我多問了兩句,他就托我也問問你?!?p>  金容放下筷子,她聽明白了王嬸子的意思,但她不喜歡劉丙,萬萬不敢點頭。她也不敢說劉大娘覺得劉丙心不好,只好站起來,慢慢說道:“王嬸,謝謝您一直照顧我,但我現(xiàn)在這樣挺好,我只想盡快還了姚記的錢,然后……我現(xiàn)在不想別的,真的。”

  “你啊……哎,好吧,嬸子知道了,你別多想,先吃飯,吃了飯好好休息?!?p>  “謝謝嬸子?!?p>  金容道完謝,也吃不下太多,匆匆告辭,懷著忐忑的心回了院子,劉丙正好出來,見到她,有些殷勤的打了個招呼,金容匆匆應(yīng)過,頭也不敢抬的回了房間,拿出腰上的香囊,一圈一圈的勾勒著木球的紋理,一夜不敢合眼。

  “言犀……求你快點回來,求你了……”

  說著,她的眼淚流下來,滴到枕頭上,慢慢的滲透進(jìn)去,消失不見,只有金容哽咽恐懼的哭聲,一點點蔓延在屋里。

  第二天,劉丙似乎一整天都不在,金容早上起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他,晚上回去依然沒有看到,她莫名松了一口氣,甚至希望劉丙是辦完了事情,回鄉(xiāng)下去了。

  然而,當(dāng)她回到房間,剛點燃蠟燭的時候,卻看到劉丙坐在她床上,正看著她。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門口沖去,劉丙卻比她更快,一個健步?jīng)_上來,將門一把撞上,又將她逼了回去。

  酒氣隨著劉丙的動作溢出來,飄在空氣里,金容心里驚恐,更不敢大意,裝作鎮(zhèn)定的問道:“你……你走錯了房間了……”

  劉丙不回答,一雙眼睛只盯著她,蛇一樣閃著寒光。

  金容心里發(fā)顫,看了看窗外,小聲說道:“我要出去。”

  “出去?”劉丙冷笑一聲,盯著金容,“敬酒不吃吃罰酒,念初姑娘,你好讓我傷心??!”

  “我、我什么也沒做……”

  “你住著我姑姑的房子,吃著我買的東西,卻怎么?覺得這些都是我們該做的?該給你的?”

  “我沒有……”

  “閉嘴!我告訴你,這院子啊,我不給你了,我才是我姑姑的血親,她人都死了,說的那些話誰會聽?你騙我還可以,莫非還能騙過官府?”

  “……我沒有!王嬸子可以作證的?!?p>  “是嗎?你去問她?以前她可能愿意說兩句,不過呢,她也拿了我不少好處,你猜她還愿意作證嗎?”

  “……你!你們……?”

  “原本我看你長得標(biāo)標(biāo)志志的,跟我姑姑也算有緣,咱們成了一家人豈不是美事?你倒好,還敢瞧不起我?”

  “我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

  劉丙怒吼一聲,金容嚇得幾乎要發(fā)起抖來,她握緊了拳頭,鼓起勇氣朝門口沖去,劉丙卻獰笑一聲,像是就等著她一樣,直直的沖過來,將她往床上一甩,便撲了過來。

  “你個假清高的賤貨,我倒要看看生米煮成熟飯了,你還能怎么樣!”

  “不要!”

  金容嚇得哭起來,拼命掙扎,卻被劉丙一巴掌打得幾乎暈過去,嘴角一熱,已然流出血來,劉丙被血催得更加憤怒,手上用力,將金容的外衫幾乎撕得破碎,見到她領(lǐng)口一點肉色,口水都要流出來。

  “不要!住手!……住手!”

  金容徒勞的掙扎著,眼看劉丙的眼里越來越瘋狂,便知道怎么求饒也不會有用,她拼命掙扎著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盒子,朝劉丙的頭狠狠砸去,劉丙嚎叫一聲,動作剛停,就被金容一腳踹下了床鋪。

  “賤人!”他怒吼一聲,伸手要去打金容,卻撲了個空,這一瞬間,金容已經(jīng)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沖了出去。

  “站住!”

  他追出去,剛到門口,額頭上的血流到了眼睛里,他急忙去擦,再抬頭時,金容的身影已經(jīng)沖到了院子外邊,他怒不可遏,怒吼道:“賤人你有種就不要回來,再讓我看到你,看我不挖了你的眼睛!”

  他的罵聲遠(yuǎn)遠(yuǎn)的傳開去,像一支利刃追在金容身后,她不敢停留,在黑夜里踉蹌奔跑,一直跑到連呼吸都無法繼續(xù),這才撲倒在地,在塵土里干嘔起來。

  月光下,眼淚一滴滴落下來,掉落在地上,碎成了無數(shù)片,她累得只想干脆死過去,卻聽到一聲狗吠從遠(yuǎn)處傳來,驚恐的抖了抖,爬起來繼續(xù)朝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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