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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山水

第109章 情不知所起(四)

一重山水 烏邦那 3221 2024-01-03 20:00:00

  30萬大軍很快在邊關(guān)集結(jié),血色即將在慶國上空涌起。這個時候,言犀正百無聊賴的縮在藥鋪院子里,和風(fēng)天齊大眼瞪小眼。

  自從在沈府外遇到陸重行,又被那樣猛烈的告白,言犀稀里糊涂被他拖回了藥鋪,一人一狗,重新在這個小院子里住了下來。

  情投意合,原本是件高興的事,但是沒想到,一直和和氣氣的陸重行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不準她亂跑、不準她亂動、不準吃這個、不準吃那個,一天三碗藥,早晚看傷口……管理之嚴格,讓言犀感覺回到了小時候被沈夫人天天念叨的日子。

  而且陸重行還魔高一丈,都不用念叨,就那么看她一眼,她就感覺自己沒臉沒皮,手也沒地方放,腳也沒地方放,只能抱著黑豆撇撇嘴,老老實實的躺回去。

  言犀憋得不行,準備偷偷溜出去放風(fēng)的時候,人小鬼大的風(fēng)天齊幽幽的來了一句:“姐姐,師父在山上找了你3天,回來的時候人不人鬼不鬼的,我都以為他中邪了?!?p>  言犀聽了,張口結(jié)舌,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時間一晃,夏天就在一副副的藥和一條條的繃帶中過完了,言犀想了想,發(fā)現(xiàn)這可能是她十年來最閑的夏天,也有些感慨。

  等傷口好了,陸重行也不管她出門了,她卻反而安靜下來,天天坐在院子里看黑豆追蝴蝶。

  “姐姐你怎么不出門???”風(fēng)天齊總是能找到奇怪的方法來推進陸重行的意思,“你再悶下去,又生病了怎么辦?”

  “哼,你管我?”

  風(fēng)天齊就走過來,蹲在她面前,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她,“姐姐,你是不是不殺人的話,就不知道出去做什么???”

  “什、什么話???”言犀十分心虛,想說自己沒殺過人,又覺得不能騙人,瞪著眼睛狡辯:“……我又不濫殺無辜!”

  “哎,放下屠刀立定成佛。”

  “……”

  “出門的話,有好多事情可以做,光是把這雍都的每家館子都吃一遍,就能吃兩年呢,你要是沒有銀子,藥鋪的抽屜里有,隨便拿?!?p>  “……”

  隨便拿……言犀實在不知道怎么回,只好抱過黑豆使勁蹂躪。

  “不會真的憋傻了吧……?”風(fēng)天齊眨眨眼,嘆口氣,搖搖頭,走了。

  看著這破孩子的背影,她心想,出去干什么呢?走到哪里,聽的都是風(fēng)風(fēng)雨雨,七皇子長慶王妃短,她都不知道該不該去管。

  言犀不蠢,知道那封司鳴更是人精一樣,他會把金容的背叛和停止調(diào)查這兩件事情放在一起說,顯然是在告訴她,若是繼續(xù)查下去,她還會遇到像這次這樣的事情。

  想到金容,她真的有點不想查下去了,所有線索都指向董皇后,給董皇后出主意、準備那些兵器甲胄的人,最有可能就是董世忠,與其在這里磨磨蹭蹭,不如跑到邊關(guān),一刀把那個董世忠殺了。

  正發(fā)呆,一陣藥香傳來,陸重行走到一旁,給她遞過來一個小布袋子。不用接,她都知道是銀子。

  可惡的風(fēng)天齊。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一會兒帶天齊買點中飯回來如何?”

  “我不是……因為這個。”

  陸重行看她一眼,把黑豆抱走,把銀子放在她手上,“你的傷雖然還沒好全,但已經(jīng)不礙事了,之前我讓你待在家里,是怕你亂走又卷進什么事里,現(xiàn)在以你的身手,我想沒什么問題的?!?p>  言犀搖搖頭,陸重行便猜出她心里有事,坐在她旁邊,輕輕說道:“等這里的事情了結(jié)了,我們離開雍都,去海邊也好,當(dāng)游醫(yī)也好,一起離開這里,好不好?”

  “……嗯?!?p>  “那天我說,時間會讓一切消失,并不分好壞,但我知道你重感情,不管她現(xiàn)在做了什么,你們過去相依為命的日子都會一直留在心里,我知道你心里不好過,在雍都的這段時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p>  “其實金容很可憐的,”言犀拿著錢袋子掂了掂,發(fā)現(xiàn)分量還不少,笑著搖搖頭:“我記得她剛到沈府的時候,瘦瘦的,比我大1歲,還沒有我高,阿娘說她吃了很多苦,讓我好好待她,那時候我壓根不知道餓肚子是什么滋味,直到后來出了事,我們身無分文,才突然想到,原來她4、5歲的時候,就這么艱難過了。”

  “艱難不是成為壞人的借口?!?p>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她是一個很好的人,又堅強又努力,對人又好。小時候,我有一段時間不喜歡她,因為她太好了,阿娘老說我。我當(dāng)時就想,她那么好,為什么要待在我們家呢?她母親去世的時候,她哭成那樣,我模模糊糊的知道,她其實是沒有地方可以去,所以必須堅強又努力,還要對人好,才能讓大家都喜歡她,才能在這里待下去。那時我就決定,就讓她什么都比我好吧,讓阿娘、阿騰嬸,讓大家都喜歡她,反正我本來也煩死了那些禮儀啊什么的?!?p>  “她一定知道你的好?!?p>  “她知道,……她那么玲瓏剔透的人,什么都看在眼里的。其實我沒有怪她,這件事情讓我知道封司予對她有多重要,能找到這么重要的人,我為她高興的?!?p>  “但你還是傷心,你傷心,是因為他不相信你?”

  “不是的,我想了很久,知道她是相信我的。我傷心,是因為她居然不相信,自己配得上那些東西?!?p>  言犀吸口氣,看著陸重行修長干凈的手指,想到那天晚上的告白,心想,多么奇妙啊,這個男人一點都不實際,面對自己這么一個落難的大小姐,也不知道學(xué)學(xué)封司鳴,用榮華富貴勾引勾引她,就知道風(fēng)啊花啊樹的……

  自己居然還巴巴的就來了,也是夠沒出息的!

  她笑了笑,絲毫沒有大家閨秀那樣的矜持,反而輕佻的點了點他的手指,“好了,我說出來,也的確舒服了很多,那你乖乖在家等我哦,給你買好吃的~”說著,又掛出笑臉,晃著銀子出了門。

  這個時候,金容也準備出門了。

  一個時辰前,于公公急匆匆的回到錦繡宮,交給慶王妃一樣?xùn)|西,之后,慶王妃神色凝重的在殿內(nèi)來回踱步,顯然是遇到了麻煩。

  金容正好看到,便走過去問,“義母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慶王妃的事情,最近都不瞞她,見她問,就點點頭,“我有一個重要的信息要去拿,但我們之間的聯(lián)絡(luò)人似乎被滅口了,眼下沒有合適的人可以替我出面?!?p>  “于公公呢?”

  “他已經(jīng)被盯上了,不能冒這個險。”

  金容想都沒想,上前一步:“那我可以幫義母做這件事嗎?”

  “你?”

  “嗯,義母忘了?刀山火海,孩兒都愿意的?!?p>  慶王妃看著金容,沉吟片刻,像是下定決心:“那你務(wù)必要小心,這份資料決不能外泄,你一拿到就趕回來給我。”

  “是,那我應(yīng)該去哪里……?”

  慶王妃吹了一句奇怪的口哨,一只畫眉停在她肩膀上,她拿出一個小巧的木筒,不過手指大小,蓋子半開著,“你挑一個地方。”

  整個雍都,金容最熟悉的地方就是皇寺,便毫不猶豫的說:“那就在皇寺吧,廂房僻靜,也無人打擾?!?p>  慶王妃將寫著“皇寺,珍珠”二字的紙條放進木筒中,蓋上蓋子的時候,金容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像是有什么裂到一半,她知道那是一個機關(guān),當(dāng)蓋子再次被打開的時候,那紙條上的字跡很快就會被內(nèi)側(cè)的水醋腐蝕,不留下痕跡。

  很快,金容收拾一番,和往常一樣抱著手抄的經(jīng)書出了皇宮。

  畫眉從皇宮中飛出去的時候,錦繡宮外院的一個太監(jiān)看到飛鳥的身影,和往常一樣灑掃著路過內(nèi)殿的圓門,看到慶王妃正在送珍珠郡主出門:“把我抄的經(jīng)書準備好,一會兒讓郡主一起帶過去。”

  太監(jiān)低頭走過,空了桶子之后便出去打水,他拎著桶子也不知道看路,差點撞上路過的宮女,急忙低頭。

  那個宮女聽見他極低的兩個詞:“郡主,一會兒?!?p>  這兩個詞和風(fēng)聲一樣輕,那宮女如若未聞,徑直走了。

  半個時辰后,皇寺,無念雙掌合十,送走那位“皇帝身邊的紅人”,拉過一旁路過的師侄,“我今天的早課就不上了,由你帶大家誦經(jīng)吧。”

  “小師叔要去哪?”

  無念無奈的笑一笑,“剛才宮里來人,要我去給圣上念經(jīng)?!?p>  那師侄便高興一下,又恐慌一下,說了句放心,便直撓頭,頭痛起誦經(jīng)的事,無念看著他,正覺得逗樂,余光瞥到一個生面孔從門口進來,四目相接,那人下意識的把手往袖中一攏,像是藏起了什么東西,然后低下頭,匆匆走了。

  “那是……?”

  師侄急忙回道:“前陣子皖州大覺寺送來一批弟子,讓在這里學(xué)習(xí)的?!?p>  無念沒放在心上,匆匆準備了袈裟,帶上一個穩(wěn)重的師兄,輕裝簡行,往皇宮而去。

  抵達皇宮門口的時候,一輛樸素的馬車轆轆的駛了出來,他一眼看出是金容的馬車,干凈的臉上掠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低下頭等馬車過去。

  車上,金容正想著接下來的事情,沒有看到馬車外無念的身影。

  馬車過去之后,無念低眉斂目,跟著前面的公公小步疾行,長長的午門甬道將四面八方的風(fēng)匯成一束,硬是把那初秋的涼爽變成了深秋的寒意,他察覺到那寒意,聽到前面公公說了一句:“……最后……”

  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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