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然饋贈的武器

　　沒有趁手的武器，與破山蟹的戰(zhàn)斗可謂十分驚險。

　　可忘言還沒來得及品嘗勝利的果實，伴隨著整個沙灘的微微震動，十多只這樣的鐵青色龐然大物朝忘言這邊奔來。破山蟹目測足有幾千斤之重，且肢體極有力量，即便只有十幾只，一同奔跑起來也讓忘言感覺到了千軍萬馬般的震撼。

　　剛剛一只破山蟹，已是讓自己狼狽不堪，如今十多只一起來，正面交戰(zhàn)只可能有一個結(jié)果，死！

　　可一來忘言此行就是為了死戰(zhàn)到底；二來剛剛戰(zhàn)勝了前所未見的敵人，忘言心中的血性已被激起，此時她小小的身體里迸發(fā)出了向死而生的勇氣。

　　不算是武器的武器——半截桅桿，已經(jīng)插進了身邊這只破山蟹腹中，現(xiàn)在被它壓在身下。此時忘言手中空無一物。

　　眼看破山蟹大軍越逼越近，忘言靈光一現(xiàn)，這有著鋼鐵般身軀的破山蟹自身豈不就是最好的武器？蟹螯太過巨大，三米長的蟹腿此時卻能勉強一用。

　　忘言來不及多想，雙手抓住身下破山蟹一條腿，一腳踏住它的背，用盡渾身力量奮力向外撕扯這只蟹腿。

　　可破山蟹的外殼連她精良的袖箭也無法穿透，縱是相對柔軟的關(guān)節(jié)處卻又如何能輕易撕開？

　　不知是用盡了全力還是因為緊張，忘言額上鼻頭上都沁出了一層汗珠。而破山蟹大軍剎那間離她僅剩五十米。

　　要是內(nèi)力還在的話…忘言心中暗嘆。

　　因為未知的原因，她的內(nèi)力僅僅游蕩于丹田氣海之中，卻一絲也無法進入周身經(jīng)脈。不論是船上對玄鐵鱗蛇的致命一擊，還是與先前那只破山蟹的戰(zhàn)斗，她都是完全憑借肌肉的力量發(fā)出一次次攻擊。

　　當她每一次習慣性的催動內(nèi)力時，只能從周身經(jīng)脈種感覺到無窮無盡的空虛。那種感覺就好像正要舉杯豪飲之際，一傾酒杯卻發(fā)現(xiàn)里面根本沒有酒。

　　不待她多想，先頭的破山蟹已經(jīng)借著前沖之力猛地向忘言揮螯砸下，又是那熟悉的讓人汗毛豎立的泰山壓頂之勢！

　　生死存亡之間，忘言只好用手上還連著破山蟹身軀的蟹腿格擋，準備硬接那巨螯的一擊。

　　就在巨螯砸下，忘言已經(jīng)抱著雙手骨折的覺悟力貫雙臂之時，她卻忽然感到手上一輕。破山蟹的一擊竟然歪打正著的將她撕不碎的蟹腿最前端的關(guān)節(jié)給打斷。她手中突然不再著力，差點后仰坐倒下去。

　　忘言本想扯下整條小腿做長兵用，現(xiàn)在也顧不得那么多，抓著剛扭下來的蟹腿前端向后一躍。

　　忘言落地，看向了剛剛獲得的“武器”。

　　螃蟹平時生存于海底，蟹腿前端漸漸進化成這種尖利的鉤形，可以讓其抓住海底的泥沙巖石而不被海流沖走。而破山蟹這蟹腿不但整個成鉤狀，內(nèi)鉤一側(cè)有鋸齒，外表還生滿了鋼針般的尖刺。破山蟹腿長三米，光這最前端一節(jié)也有半米長。而其內(nèi)部中空，只剩一點殘留的筋肉還留在那腿節(jié)里。

　　雖然這蟹腿前端外觀上兇悍無比，忘言卻發(fā)現(xiàn)它很難當兵器使用。即便是蟹腿頂端的一段腿節(jié)，也有忘言胳膊般粗細，上面還生滿尖刺，用手握住已是極不容易，更別說發(fā)力揮砍了。

　　她所幸就這么把手伸進了中空的腿節(jié)里面，把腿節(jié)像臂甲一樣套在了右手小臂之上。也多虧那腿節(jié)粗壯，剛剛好容下忘言的小臂。只是她纖纖手上套著一只螃蟹腿，樣子卻是說不上的詭異了。

　　一陣冰涼滑膩之感透過黑色皮甲傳至忘言小臂，讓她說不出的難受，她猜現(xiàn)在沾上自己胳膊的就是剛剛破山蟹下腹被戳穿時流出的那種透明液體。

　　通過與第一只破山蟹的戰(zhàn)斗，忘言已經(jīng)熟知它們轉(zhuǎn)身不靈活的特性。她隨即奔跑起來，以先頭破山蟹為軸，圍著一隊龐然大物游走。

　　只見她大步奔跑如飛，卻并沒有像很多武林高手那樣用出飛檐走壁的輕功。按說忘言與玄鐵鱗蛇和破山蟹的戰(zhàn)斗中都展示了出神入化的武功，理應(yīng)輕功也了得才是。可此時的她內(nèi)力全無，連最基本的身法都沒法使用，只能在沙地中急速的奔跑游走著。

　　即便只是繞圈跑，果然破山蟹也是終歸不懂人類的戰(zhàn)術(shù)，最前一只破山蟹被忘言繞到了側(cè)面，開始緩慢的轉(zhuǎn)身以面向她；而后面數(shù)只更是轉(zhuǎn)身之余還要走位，頓時整個蟹群被忘言帶得如老鷹捉小雞一般，亂了陣腳，沒了突擊時的威勢。

　　可光是游走是無法戰(zhàn)勝群蟹的。

　　忘言游走之際，頭腦中也飛速思考著對策。忽然，她想到了之前用袖箭偷襲沒能成功的破山蟹眼睛！

　　在群蟹疲于轉(zhuǎn)身走位之際，忘言暮地用死去的那只破山蟹為踏板，一個彈跳高高躍起，跳向為首那只破山蟹。雖沒用輕功其速度之快也是匪夷所思，沒等群蟹反應(yīng)過來她已是踏上了為首那只的背部。

　　等它反應(yīng)過來，伸爪要去抓背上的忘言，卻哪里夠得著？果然不出她所料，后背是破山蟹的攻擊死角。任憑它不斷舉起巨螯凌空揮舞，卻怎能突破關(guān)節(jié)的限制？巨螯始終沒能碰到忘言哪怕一片衣角。

　　而其余眾蟹也是拼命想攻擊伙伴背上的忘言，把被忘言站上的那只破山蟹圍在中間，張牙舞抓想要抓住她，卻也是螯長莫及。

　　占得死角的忘言開始反擊。在破山蟹背上自然無法攻擊到下腹部的蟹臍，而忘言一開始選擇的就是眼睛。

　　袖箭畢竟是為攻擊人類的肉身設(shè)計，而且鋼針一經(jīng)發(fā)出無法改變方向，所以破山蟹眼睛一縮回體內(nèi)袖箭就再無用武之地了。

　　而此時忘言手上可是套著破山蟹自己的尖腿，那尖端就如同一把利刃，還是帶著鋸齒的利刃。

　　忘言在蟹背上俯身，只見她右手青影一閃，“蟹腿利刃”已經(jīng)深深戳入它的一只眼窩！在戳入的瞬間，她能夠感覺到破山蟹眼窩邊軟甲的破裂，和刺入軟體器官那軟乎乎的觸感從手上傳來。這讓她微微感到一絲惡心...

　　可忘言也管不了那么多，就在身下破山蟹吃痛痙攣，險些把自己甩落之際，又是青影一閃，蟹腿利刃拔出又狠狠插入它另一只眼睛。她又一次感受到了器官破裂的觸感。

　　這是怎樣的痛楚，如果換做是人...忘言當然沒有體驗過，只能憑想象。只見身下破山蟹痙攣的更厲害，好像一匹吃痛的八腳野馬，無目的亂跳亂撞，似要把龐大身軀中蘊含的無盡力量都發(fā)泄出去來減輕那鉆心的痛。

　　其余破山蟹本已經(jīng)把忘言身下那只圍得水泄不通，可它突然眼睛被刺瞎開始瘋狂亂撞，周圍群蟹或被那狂暴的巨力撞得倒地，或后退開去卻被更后面同伴的巨蟹長腿絆倒。場面頓時混亂異常。

　　作戰(zhàn)成功！忘言在瘋狂抽搐的破山蟹背上穩(wěn)住身形，沾沾自喜的同時也暗嘆一件趁手的兵器是多么的重要。

　　可就在她自喜準備如法炮制之時，突然腳腕上一陣巨力傳來。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就被這股巨力抓著腳腕倒提了起來！

　　忘言這才看清，那只被自己戳瞎的破山蟹仍在痙攣抽搐著，而其余破山蟹卻從這突然的變數(shù)中回過神來，不顧同伴受傷，就這樣抬起長腿踩上了同伴的背，伸爪抓向忘言。

　　雖然這十多只破山蟹群起而攻之，可似乎它們之間并沒有什么配合之說。前面一只破山蟹剛踩著同伴的背爬上來，后面一只就把前面那只也當作踏板向上攀來。轉(zhuǎn)眼間，被戳瞎的破山蟹被一堆同伴壓在身下。這些破山蟹何等之重，那可憐的家伙怕是要被其他螃蟹活活壓死。

　　也就是攀上來的其中一只破山蟹看準時機，巨螯鉗住了忘言腳腕，將她倒提了起來。

　　忘言大頭朝下的被拎了起來，視線離這些龐然大物更近了，還能聞到它們身上散發(fā)出的陣陣海腥味，令她頭暈?zāi)垦！?p>　　忘言另一只懸空的腳不斷猛踢那抓住自己腳腕的巨螯?？煽v使忘言力量再強，縱使皮甲有著金屬鞋底，也無法撼動破山蟹堅硬的巨螯分毫。自己起的名字，蒼青鐵甲之雙刃·破山蟹，還真是貼切呢，忘言危急存亡之際還不忘心里吐槽一下。

　　就這樣完了嗎？也好，本來這次出海就是聽說海里有“龍”，只為求一死的。結(jié)果雖然是死在大螃蟹手中，區(qū)別也不大吧。面對強大的對手，自己也算成功干掉了兩只，不虧。

　　她想到這里，已停止了踢打，就這么安安靜靜地倒吊著等待戰(zhàn)士一般的死亡，畢竟她已經(jīng)戰(zhàn)斗過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勝則生，敗則死。她緩緩閉上了雙眼。

　　可就在雙眼將閉未閉之際，她看到了正面一只巨蟹的嘴上上下翻動的小螯和后面蠕動的口器。離得這么近，幾乎能看到小螯上被海水浸濕的絨毛，口器吞吐間冒著泡泡，上面還掛著應(yīng)該是剛被它吃下去的海魚的殘渣...

　　忘言哪里見過如此令人作嘔的場面，險些尖叫出來——她雖失語，尖叫聲還是能發(fā)出的——當然受過戰(zhàn)士訓練的她還是控制住了，沒有失態(tài)。可即便如此，她也是嚇得，或者說被惡心得混身汗毛倒立！

　　忘言纖腰一用力，就這么被抓著腳踝上翻過來，堪堪躲開了要去抓她腦袋的不知是哪只破山蟹的巨螯。人在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有時會生出無窮的力量，特別是這種能污染她心靈的死前一幕。

　　就是死，也不要死在那污穢的口器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