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日后!
太守府,書房內!
李楊與蔡邕相對而坐!
蔡邕正在聚精會神的望著李楊面前的簡牘,李楊則提筆在簡牘上書寫著什么!
李楊抬筆蘸了蘸墨汁!
蔡邕見狀,連忙拾起一枚上好的松煙墨,親自為李楊研墨!
李楊起身,微微躬身,行禮道:“有勞先生!”
蔡邕聞言卻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道:“不敢當!不敢當!”
李楊回以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李楊于兩年前拜師蔡邕,隨其學習經義!
學習之初,李楊給蔡邕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蔡邕覺得李楊有些蠢笨,理解能力極差,不是學習經義的材料!
也難怪李楊會有這樣的表現(xiàn),古代與現(xiàn)代的教學方式完全不同,李楊在接受了三十余年的現(xiàn)代文化熏陶之后,很難再接受古人的文學形式。
文言文,他也看不懂?。?p> 這就好比現(xiàn)代人普遍喜歡流行音樂,卻覺唐詩宋詞晦澀難懂,流行的東西不一樣,固有的思想與普世的觀念有著巨大的沖突,兩者有些難以相融!
說實話,李楊犯難也實屬正常,因為他本就是資質平庸之人,若是沒有后世的記憶,他也只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夫俗子!
漢武帝將儒學奉為正統(tǒng)學說,這一學說的儒家典籍被定為“經”,圍繞著“經”的研究所形成的學問,被成為經學!
古人學習經義,也是講究方式方法的,先生一般會讓學生將全文通篇背誦一遍,而后再加以注釋,一一講解!
然而單單背誦這一條,就令李楊吃了不少的苦頭,他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才將各類儒家典籍,粗略的背誦了下來,兩年間,他的手掌已經生出一層厚厚的繭子,由此可見,他沒少挨蔡邕的打!
就在幾日前,事情卻發(fā)生了不小的轉折!
正所謂自家人知自家事,李楊很有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不是學習經義的材料,于是他另辟蹊徑,不顧蔡邕的反對,強行為各類典籍做起了注解!
蔡邕見狀,無奈仰天長嘆:孺子不可教也!
在蔡邕看來,隨著年紀的增長,李楊的頑劣脾性也隨之顯露了出來,這小子是典型的教也教不好,打也打不好?。?p> 就在蔡邕一籌莫展之際,李楊竟吟誦了一首顏真卿的勸學詩:“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發(fā)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言罷,竟還將其給寫了下來,吹干墨汁,遞給蔡邕道:“先生莫要憂心,學生絕非憊懶之人,先生放寬心便是!”
李楊跟顏真卿卯上了,不僅剽了他的字,現(xiàn)在竟連他的詩也不放過!
然而,出乎李楊意料之外的是,蔡邕在初聞勸學詩時,只是微微頷首,道了聲不錯。
很顯然,這首勸學詩,并沒有驚艷到蔡邕!
稍加思索之后,李楊便想明白了,詩詞在漢朝并不流行,蔡邕覺得李楊所吟誦的勸學詩還不錯,但也僅是不錯罷了!
見李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蔡邕也就隨他去了,愛咋咋地吧,蔡邕也想開了,李氏乃是豪門望族,李楊身為嫡長子,將來也差不到哪里去,總不至于虧待了自己的女兒!
蔡邕仍舊每日前來書房,為李楊講經,而李楊則自顧自的在簡牘上寫寫畫畫。
蔡邕偶爾會撇上一眼,見李楊寫的俱是一些好似鬼畫符般的東西,便一臉無奈的搖頭嘆氣,不再理他!
師生二人,各干各的,互不干擾,生活復又回歸了平靜!
“大家各自安好,才是真的好!”,李楊如是想到!
今日,蔡邕如往常一樣,前來書房,為李楊講經,然而,與往日略有不同的是,蔡邕甫一進門,便見李楊于案前躬身而立,似是在等著自己!
蔡邕一臉狐疑的踱步至李楊近前,好奇道:“有事?”
李楊微笑頷首,轉身從案上取來一捆簡牘,躬身遞給蔡邕,道:“學生為一些古籍做了注解,還請先生閱覽一二!”
蔡邕一臉的黑線,雖然伸手接過了李楊遞來的簡牘,卻在心里腹誹了一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腹誹過后,蔡邕渾不在意的展開簡牘,打算粗略看一下,應付了事!
“真香!”,李楊捏起一粒腌黃豆,高高拋起,而后抬頭張嘴穩(wěn)穩(wěn)接住,咀嚼了起來!
一句真香警告之后,蔡邕卻看的越發(fā)的認真了起來!
良久之后!
蔡邕猛然抬頭,望向李楊,伸手指了指簡牘上的符號,疑惑開口,道:“這些鬼畫符是什么東西?”
蔡邕言語中并無責怪之意,只有深深的好奇!
“標點符號!”,李楊淡淡開口!
“何為標點符號?”
“先生剛剛不是已經看懂了嗎?”,李楊溫笑道!
李楊說的沒錯,雖說蔡邕對標點符號不甚了解,但他剛才讀簡牘時,卻總不自覺的按著標點符號的格式來分段!
望著李楊尚顯稚嫩的臉,蔡邕暗暗吃驚,道:“此子智近于妖乎?”
李楊祭出的標點符號,為蔡邕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然而蔡邕卻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原因無他,李楊實在太年輕了,十四歲,便有此等文學造詣?小說話本里也不敢這樣寫啊。
當然了,這里說的是蔡邕眼中的小說與話本,并非現(xiàn)代的小說與話本,現(xiàn)代網文什么不敢寫?
蔡邕背負雙手,在書房中來回踱步,良久之后,他緩緩停下腳步,轉身望向李楊,眼中閃過一抹擔憂之色,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楊兒當知難得糊涂的道理,中庸方得長久之道啊!”
李楊微微頷首,躬身行禮道:“先生的敦敦教誨,實乃金玉良言也!”,說著,李楊話鋒一轉,道:“先生乃經學大家,此等成就,自是出自先生之手,學生才疏學淺,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向先生一一請教呢!”
李楊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他將標點符號的橫空出世,全部算在了蔡邕的身上!
“這.....”,蔡邕老臉一紅,有些不知所措,他還是很有節(jié)操的!
李楊伸手指了指天地,又指了指蔡邕與自己,輕聲道:“話出我口,入先生耳,絕無第三人知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為學生長久計,萬望先生勿要推辭!”
說實話,蔡邕動心了,他想一口應下此事,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其實,蔡邕動心也是人之常情,此項成就,足以令蔡邕在儒家學說上占有一席之地,直至青史留名,誰都不是圣人,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名利二字,令世人趨之若鶩,甚至于難以自拔,對此,蔡邕自然也不能免俗!
望著一臉糾結的蔡邕,李楊決定逗一逗眼前這位古板卻又不失風趣的老學究,他湊上前去,故作神秘的挑了挑眉,附耳對蔡邕說了兩個字:“聘禮!”
“嗯?”,蔡邕一臉驚訝,正欲破口大罵:無恥之徒,卻見李楊正一臉笑意的對自己擠眉弄眼,復又變回了頑劣少年。
蔡邕搖頭苦笑,而后正了正神色,正欲開口回絕,卻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便是砰砰的砸門之聲!
蔡邕聞聲,好似泄了氣的皮球般,長長呼出一口氣,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復又動搖了起來!
“兄長,出事啦,出大事啦!”,砰的一聲,房門倒了!
低頭看著殘破不堪的房門,李楊一臉怒不可遏的抬頭望向來人,怒聲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樣子,書房門是向外開的,你往里推做什么?”
來人乃是李虎。
李虎聞言,也顧不得許多,一個箭步,來到李楊面前,拉著他便往外走!
李虎好似拎小雞般,拉起李楊便向門外走去,對此,李楊竟毫無反抗之力!
二人連拉帶扯的行至院中,面對府中下人奇異的目光,李楊的面上有些掛不住,于是卯足了力氣,沖著李虎咆哮道:“混賬,還不快快住手,還有沒有點規(guī)矩!”
李虎被這一聲咆哮給唬了一跳,于是松開了李楊,期間仍不忘出言解釋,道:“兄長,出事啦,出大事啦!”
“出什么事了?”,李楊一邊整理衣冠,一邊開口詢問道:“說重點!”
“殺人啦!”,李虎眼中難掩驚恐之色,心有余悸道:“阿豹..殺...殺...殺人啦!”
李楊被驚得打了一個寒顫,一把拉住李虎的衣袖,快步向后院行去!
李虎不敢有絲毫的違逆,任由李楊拉拽著自己,他被剛剛那一幕給唬住了,他從未見李楊如此憤怒過,方才那一幕,是李楊有生以來第一次向李虎展現(xiàn)出了身為兄長的威嚴!
李虎打心底敬服李楊,當敬服達到極致,便是懼怕!
臨出院門前,李楊還不忘回頭對蔡邕說:“此事就此定下,先生無需掛懷!”
蔡邕一臉木訥的點點頭,望著空無一人的院門,久久發(fā)呆!
良久之后!
蔡邕仰天長嘆,喃喃自語道:“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吶!”
蔡邕為自己與女兒的前途,感到了深深的擔憂,作為補償,蔡邕決定收下李楊送給自己的禮物,也可以說是聘禮!
蔡邕終于說服了自己,雖說理由有些牽強,但聊勝于無,沒辦法,禮物過于貴重,他實在無法拒絕,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李楊與李虎抄近路快步向虎豹閣走去,一路上,李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與了李楊!
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李楊仰天長嘆,道:“一碗蛋羹引發(fā)的血案?。 ?p> 虎豹身邊分別有兩名美婢,負責照顧二人的日常生活起居!
負責照顧韓豹的貼身婢女分別名為阿梨與阿香,二女均年長韓豹一歲,時年十四歲,她們自幼便被楊氏安排在韓豹身邊,負責照料他的日常生活起居,至今已有十年光景!
二女原先沒有名字,李楊見二女生的端方俏麗,加之韓豹平日里喜吃瓜果,于是,李楊靈機一動,按照韓豹的喜好,為二女起了名兒。
有了名字,二女對李楊自是十分的感激,于是攛掇著韓豹,設宴款待了李楊一番!
韓豹并非心思細膩之人,給婢女起名這種事,他想都不會想,但這并不代表他待二女不好,韓豹與二女自幼相伴成長,感情非常人可比,前文說過,韓豹待自己人,還是很好的!
二女一說,韓豹立時命人置辦宴席,親自做東,邀李楊與李虎吃了一頓上好的席面,席間,阿梨與阿香親自作陪,好似韓豹家中女眷般,在席間忙前忙后,親自為三兄弟布菜,斟酒!
席間,發(fā)生一段十分有趣的小插曲!
二女自作主張,越過韓豹,親自向李楊敬酒,感謝賜名之恩!
李虎面露不喜,言語不善道:“你們何等身份?竟也配向兄長敬酒?”
李楊擺擺手,渾不在意,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盞酒,應該喝!”,說著,李楊舉起酒盞,說了一句前世酒桌上經常說的敬酒詞:“我干了,你們隨意!”
言罷,李楊將盞中酒一飲而盡!
二女心中歡喜莫名,卻表現(xiàn)得十分拘謹!
韓豹笑道:“小虎喜歡玩笑,你們莫要當真,速速滿飲盞中酒,兄長可還等著呢!”
二女喜笑顏開,連聲應諾,然后依韓豹之言,將盞中酒一飲而盡!
李楊見狀,心下了然,二女將來定會成為韓豹的房里人,韓豹與二女朝夕相伴,彼此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友誼!
李虎亦有兩名貼身婢女,分別名為晴兒與朗兒,李虎生性善良,陽光,開朗,他的婢女亦因此而得名!
李虎與韓豹的四名婢女年齒相同,年方十四,楊氏用心良苦,特意尋來年長一歲的美婢來照料自己的兒子,年長一歲,懂事早些,年紀相仿,兒子們在成長的過程中也能多個伴兒!
至于美婢是否會為兒子的身體帶來不可逆轉的傷害,楊氏卻是并沒有想的那么遠,古人的骨子里壓根就沒有那個概念。
古人多短壽,人生匆匆數(shù)十載,及時行樂,才是大多古人所遵循的人生理念!
相比于李虎與韓豹身邊的美婢來說,李楊身邊的婢女卻是有些不夠看了,年長李楊許多不說,相貌還很一般!
李滿與楊氏待李楊與虎豹略有不同,他們對李楊有著極高的期許,不希望李楊早早便被美色掏空了身子,這便是嫡長子的特殊待遇了!
四名婢女每日朝夕相處,性情卻大為不同,晴兒與朗兒生性善良,不爭不搶,凡事皆以李虎的利益為準則,事事為李虎著想!
阿梨與阿香則略有不同,隨著年紀的增長,二女的心思也變得越發(fā)的活泛了起來,早些年,二女深受李楊與李虎的耳濡目染,性情倒也還不錯,可是近年來,興許是與韓豹相處時日越來越多,關系越發(fā)親密的緣故,二女受其影響頗多,脾氣變得越發(fā)的暴躁了起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但不得不說的是,二女待韓豹也是極好的,說一句忠心耿耿也不為過!
老話說的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的梨兒,今日卻是碰了一個大釘子!
阿梨可一點都不傻,別看她整日里作威作福的,但她很會看人下菜碟,正所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阿梨在太守府內生活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她早已將太守府內的各種人際關系摸得門清,惹不起的,她自會笑臉相待,至于其他的,如何拿捏,則大可由著自己的心情來,說白了,不過就是欺軟怕硬罷了!
太守府內,有一句禁忌之言,但凡敢言韓豹非太守之子者,皆重罰之!
李滿待三子極為和善,堪稱慈父,待家人也還算不錯,但是,在旁人眼中,李滿與和善二字,毫無關系!
向來以從嚴治軍而著稱的李滿,又怎會是善男信女?善不理財,慈不掌兵,善男信女可當不好這邊郡的太守!
此言一出,好似于無形中助長了阿梨與阿香的氣焰般,竟使得二人變得更加有恃無恐起來,二女正值豆蔻年華,年少不懂事,加之在韓豹的縱容之下,竟變得越發(fā)的囂張跋扈起來!
平日里不敢惹的,如今卻也敢與之碰一碰了!
前日,阿梨偶感風寒,吃了許多的名貴草藥,阿香因此而當著韓豹的面拿阿梨打趣,說她哈氣都是苦的!
期間,李楊礙于韓豹的面子,親自前來探了一次病,并叮囑韓豹要在飲食上多下些心思,日常飲食應多以雞蛋與肉類為主,切不可吃太過油膩的東西!
古人體弱,饒是小病小痛,亦有性命之憂,不可不慎!
韓豹對李楊之言,向來十分信服,于是依言照做!
經過兩日的精心調理,阿梨的病情已見大好了,于是,她想吃些有滋有味的東西,但想著李楊的囑咐,她又不敢吃過于油膩的東西,思來想去,最終決定讓阿香去廚房要一碗蒸蛋羹吧!
阿香與阿梨感情深厚,不是姐妹卻勝似姐妹,對于阿梨的小小要求,阿香自然無有不允!
可令阿香未曾想到的是,這一碗普普通通的蒸蛋羹,最終卻釀成了一場血案!
阿香如往常一般,向后院小廚房行去,一路行來,下人見了,敬而遠之者眾,上前巴結者寡,對此,阿香只是抱以輕蔑一笑,并未加以理會!
待其行至小廚房時,廚房內正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一眾仆婦均在各自忙碌著!
阿香掐腰立于門口,向廚房內掃視了一圈,清了清嗓子,道:“做一碗蒸蛋羹,送來虎豹閣!”
阿香話音落后,一名健婦連忙陪著笑臉道:“可是兩位公子想吃蛋羹了?姑娘請稍待片刻,我這便做來!”
健婦態(tài)度謙卑,令阿香有些飄飄然,于是,她便又犯了頤指氣使的毛病,擺擺手,以命令的口吻說道:“阿梨姐姐想吃碗蒸蛋羹,速速做來!”,說著,不等健婦答話,轉身欲走!
事情發(fā)展到這里,也還算比較順利,若是李楊看見這一幕,頂多會說上一句:阿香情商比較低,說話,辦事都挺差勁的!
若是擅長左右逢源之人,在健婦問話時,直接說公子想吃蒸蛋羹也就是了,誰能說一個不字?誰敢說一個不字?可阿香卻是驕橫慣了的,她凡事總喜歡壓人一頭,這會給自己的心里帶來某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可是,這世上的事情,壞就壞在可是上了,阿香前腳剛轉身,準備離開,便聽身后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呦...還阿梨姐姐呢....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老話說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男人的江湖,快意恩仇!女人的江湖,則血雨腥風!
聽到這里,李楊不禁感嘆道:“看來情商低的,不只阿香一人??!”
阿香聞言,一時氣急,轉身怒目而視,似欲噴火的美目,在眾人的臉上掃了一圈。
眾人見狀,深覺好笑的同時,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迎著阿香的目光與之對視!
良久之后!
阿香瞇眼緩緩開口,咬牙切齒道:“哪個說的話?有膽的,站出來!”
阿香的說話風格,很韓豹!
一眾健婦廚娘聞言,只一味低頭做事,竟無一人敢上前答話!
若是事情發(fā)展到這里,大家都不搭話,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阿香雖蠻橫,但并非不知分寸!
見眾人不敢搭話,阿香再次轉身,打算趁早離了這是非之地,奈何,事情卻并沒有向著阿香所預想的那樣發(fā)展!
阿香前腳剛轉身,身后便再次傳來了各式各樣的冷嘲熱諷的聲音!
“大家同為賤籍,怎的她們就成了府里的小姐了?”,一名管事婦女出言譏諷道!
“哎呦喂,人家生得俏麗,自然自命清高了!”,一名健婦出言附和道!
“世人皆知,咱們太守府有三位身份高貴的公子”,一名廚娘抬頭,雙手合十,故作虔誠狀,向天空拜了拜,而后突然話鋒一轉,望向阿香的背影,一臉輕蔑的道:“俺還從未聽聞,咱們太守府竟還有小姐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險將阿香給噴化了!
世人以親身經歷,總結出一句至理名言,曰:千萬別與老娘們吵架,尤其是正值更年期的老娘們,因為,毫無勝算可言!
阿香站在廚房門口,背對著一眾婦人,始終未曾開口,輸?shù)囊粩⊥康兀?p> 此次罵戰(zhàn)只持續(xù)了數(shù)息的時間,廚房眾人便以壓倒性的優(yōu)勢,取得了勝利!
眾人一臉輕蔑的望向雙肩顫抖的阿香,眼中毫無同情之色,在她們看來,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的阿香,根本不值得同情!
“阿香姑娘先回去,蛋羹做好之后,我給姑娘送過去!”,一名健婦淡淡開口,語氣平淡,毫無平日里的尊重可言!
果兒羞憤欲死,掩面而走!
事情發(fā)展到這里,頂多就是婦人們逞一時口舌之快,過過嘴癮,將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的阿香給罵了一頓,阿梨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蒸蛋羹,事情遠沒有發(fā)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但是,個別心懷叵測之人,卻不希望此事就此草草了結!
許是阿香與阿梨平日里將一些下人欺負的太過的緣故,于是,便有人生出了報復二人的心思。
一名躲在小廚房外,偷聽墻角的小廝起了壞心思!
在阿香離開之后,小廝向管事要了份出府的差事。
小廝出府后,徑直向城中校場,尋韓豹告狀去了!
小廝深知韓豹的脾性,韓豹是一點就著的火爆脾氣,只要自己將阿香受欺負的事情如實告知與他,他必不會善罷甘休,待事情鬧大之后,廚房眾人受罰的同時,阿香與阿梨嬌縱跋扈之事,自會被人攀扯出來,屆時,二女定然吃不了兜著走!
小廝此舉,是為陽謀,他對韓豹的性情與為人了如指掌,并非小廝有多高明,而是韓豹的弱點過于明顯,韓豹的火爆脾氣,乃是太守府內人盡皆知的事情,小廝此謀,正中韓豹下懷,他避無可避!
結果,韓豹果然中計了!
阿香回到虎豹閣后,將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說與了阿梨!
阿梨聽后,猶如挨了一道晴天霹靂般,呆立當場,久久不語!
阿梨心涼了,此間發(fā)生的事情,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她與阿香好似那會咬人的癩蛤蟆般,既咬人,又膈應人,二人在太守府內的名聲已經徹底臭了!
阿香默默落淚,阿梨則側臥于榻上,閉目不語!
一個時辰后!
韓豹與李虎一道打馬回府!
入府后,二人徑直向虎豹閣行去!
虎豹閣二層!
虎豹聯(lián)袂來到阿梨的臥房!
首先映入虎豹眼簾的是,立于榻旁,愁眉不展的晴兒與朗兒,然后是阿梨與阿香腫似核桃的雙眸,李虎側頭望向故作鎮(zhèn)定的韓豹,嘆口氣,心知要出事!
韓豹打眼掃過置于榻旁的蛋羹,上前伸手探了探,探過后,點頭嗯了一聲,坐到阿梨身邊,溫笑道:“蛋羹涼了,怎的沒吃?”
阿梨強作笑臉,道:“晌午還想吃呢,此刻卻是不想吃了!”
“做的不好?”,韓豹問道!
“太淡了,沒味兒!”,阿梨捋了捋鬢角的發(fā)絲,笑道:“平日里二公子總是寵著我們,倒是將我們寵得越發(fā)嬌氣了!”
阿梨所言,皆發(fā)自內心,韓豹回府前的一個時辰里,她好好的反思了一下自己,近年來,自己待人接物,做的確是過了些!
韓豹卻是一臉的不以為意,理所當然道:“女子嬌養(yǎng),有何不可?”
“公子美意,我與阿香自是感激的,可長公子曾言,凡事最忌過猶不及,近些年來,我與阿香便犯了過猶不及的大忌,如今想來,卻是十分的懊悔!”
韓豹十分罕見的露出了爽朗的笑臉,看的閣中四女竟有些癡了!
韓豹生得實在太好,時年十三歲的韓豹,簡直帥的掉渣,與之贊上一句公子世無雙亦毫不為過,世間男子,無出其右,就是這么帥!
韓豹伸手輕撫阿梨臉頰,調笑道:“兄長曾言,浪子回頭,十年亦不晚也,如今,吾家女子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又當作何說呢?”
“亦不晚也!”,阿梨一臉嬌羞道!
“當如是!”,韓豹微笑著點點頭,說著,韓豹赫然起身,話鋒一轉,冷聲道:“待惡仆伏法之后,阿梨再改過自新也不遲!”
伺候韓豹十年,阿梨深知韓豹的脾性,聞言連忙伸手拽住韓豹的衣襟,極力規(guī)勸道:“公子欲吾等死乎?”
阿梨可一點都不傻,小廝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想到!
其實韓豹也不傻,他只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而已,憤怒使其瘋狂,憤怒使其降智!
阿香始終未發(fā)一言,相比于比較理性的阿梨而言,阿香則更像韓豹,二人俱是嫉惡如仇的火爆脾性,報仇不隔夜,被二人奉為人生準則,別看阿香被罵時不聲不語,那是因為她罵不過人家,但凡罵得過,她也絕不會后退半步!
在阿香看來,事情鬧得越大越好,大不了挨頓打,被趕出府罷了,自己又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總不至于丟了性命吧!
韓豹之力,絕非阿梨可比,阿梨被其拖了一個踉蹌,險些跌下病榻。
韓豹見狀,轉身直視阿梨的雙眸,一字一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賤婦如此羞辱于你,可曾將我放在眼里?此賬又當如何算?你行此舉,欲將我置于何地?”
阿梨迎著韓豹的目光淺淺一笑,放開拉扯韓豹衣襟的手,泣訴道:“阿梨沒用,竟因一己之私而令公子蒙羞,如今竟要公子親自出面,為阿梨斡旋,阿梨深感羞愧!”
韓豹伸手止住了如泣如訴的阿梨,道:“正所謂佛爭一炷香,人活一口氣,此氣不出,韓豹此生何以立足于天地之間!”
阿梨輕輕頷首,道:“公子所言,既為阿梨之法,言出法隨,阿梨別無選擇!”
韓豹將阿梨攔腰抱起,輕輕置于榻上,為其蓋好被子,道:“吾心中已有決斷,你且放寬心便是,若父親因此事將吾等逐出家門,屆時,我便帶著你們一同浪跡天涯!”
韓豹之意已不言自明,他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韓豹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李虎心頭一緊,隨口與韓豹編了一個尿遁的理由,徑直離開虎豹閣,向李楊所在的書房狂奔而去!
一路行來,李揚聽的很認真,業(yè)已知曉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拋開兩名愛惹禍的小狐貍精不談,有件事卻引起了李楊的注意,聽李虎說,韓豹與二女關系匪淺,夜里,李虎常聽到自韓豹房中傳來奇奇怪怪的聲音!
李楊暗暗皺眉,想到韓豹與李虎已經十三歲,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房中又有美婢做伴,男女之事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這種事根本無需人教,年紀到了,便可自學成才!
虎豹年紀尚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過早經歷房事,對他們來說絕不是什么好事,此舉會給身體帶來不可逆的傷害,耽誤發(fā)育的同時,亦會影響生育能力,甚至會造成短壽的不良后果!
李楊對虎豹有著極高的期許,虎豹是李楊在亂世里安身立命的資本,饒是以親情的角度來說,李楊也不能坐視不管,因為,虎豹是與他朝夕相伴十數(shù)載的親生兄弟!
相比于一心向武的李虎來說,韓豹則是“文體”兩開花,一手抓武藝,一手抓女人!
想到韓豹的斑斑劣跡,李楊決定,待此事過后,定要搬去虎豹閣與虎豹同住,就近看著兩位情竇初開的弟弟,絕不能讓他們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李楊與李虎沿著曲徑深幽的回廊,徑直向虎豹閣行去,二人欲將韓豹攔在半途,可事與愿違,待二人行至院中,卻只遠遠看到了一身病氣,倚門相望的阿梨!
李楊長長嘆口氣,拉著李虎轉頭便走!
身后傳來阿離近乎于哀求的聲音:“救救豹公子!”
阿離之言,已不言自明,聯(lián)想到韓豹偏激易怒的火爆脾性,李楊心知要壞事!
“阿豹含怒而去,恐怕要出大事,咱們再加快些腳步!”
李虎則是一臉焦急的點點頭!
二人從快走,變成了小跑,以至于最后竟在太守府里狂奔了起來!
與此同時,太守府后宅小廚房內,早已一片血雨腥風!
韓豹含怒而來,望著一眾膀大腰圓的廚婦,眼中怒意勃發(fā),開口便直奔主題,咬牙切齒道:“何人.....羞辱于我?”
眾人聞言,均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
太守府內,有此等威勢的,唯有二人!
楊氏為其一,韓豹為其二!
單以脾氣來說,韓豹最像楊氏!當然了,這里只說脾氣,而非脾性!
楊氏與韓豹脾氣皆如爆炭般,一點就著!
楊氏治家極嚴,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但有犯錯者,定嚴懲不貸!
韓豹沖動易怒,動輒出手傷人,下人對其,畏之如虎!
李滿,李楊與李虎則大為不同!
李滿賞罰分明,李楊知書達理,李虎則生性善良,三人待府中眾人態(tài)度寬和,得過且過!
綜合上述所言,可以看出,一家五口在太守府下人眼中,聲名大有不同,楊氏有威名,李滿,李楊與李虎有賢名,唯有韓豹得的是惡名!
韓豹惡名在外,下人見了,又怎能不怕?
韓豹話音剛落,一眾廚婦竟紛紛轉頭,望向噤若寒潮的廚房管事!
廚婦們心思各異,有人想拿管事出來擋刀,亦有人想向管事詢問:此事當如何處之?
然而,眼前一幕落在韓豹眼中,卻明顯變了味兒,他將管事看成了當眾羞辱阿香之人,羞辱阿香便是羞辱自己,此氣難消,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韓豹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名體態(tài)臃腫,相貌丑陋的健婦,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若管事生的貌美,韓豹或許會放她一馬,可奈何,她年老貌丑,韓豹見了,恨不能立即將其殺之而后快,殺慢了,怕污了雙眼!
韓豹緩步走向案板,取刀,握在手中,伸手試了試鋒刃,暗自點頭道:“殺人足以!”,言罷,迎面走向廚房管事!
望著一臉殺氣的韓豹,廚房管事早已嚇尿,癱在地上,不住的磕頭求饒,求韓豹饒自己一條狗命!
韓豹好似充耳不聞般,行至管事身前,舉刀便砍!
管事自知在劫難逃,于是,想拉幾人做墊背,如此一來,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正欲開口攀扯幾名素日里與自己不睦的廚娘,卻見韓豹根本不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一刀斬下,管事人首分離!
廚房內,隨之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叫之聲!
韓豹將刀丟于一旁,轉身便走!
正所謂殺人誅心,韓豹心里跟明鏡似的,只誅首惡,旁人一概不論,他不想將事情鬧得太大!
殺一人,叫懲治惡奴,殺多人,便是惡主仗勢殺人,兩者有著本質上的區(qū)別!
韓豹踱步行至院中,轉身望向小廚房內,撇見眾人均噤若寒蟬的躲避著自己的目光,他一臉滿意的點點頭,他喜歡令人感到害怕感覺,抬頭望向天空,韓豹做了一個深呼吸!
“天很藍,空氣正好,心情也不錯!”,韓豹喃喃自語道!
“天很藍,空氣很好,可你都做了些什么.....持刀殺人?”,李楊長長嘆口氣,面色復雜的望著韓豹,道:“真是大煞風景??!”
李楊與李虎緊趕慢趕,卻還是來晚了一步,二人行至廚房院內時,與殺人而走的韓豹走了一個照面!
前次,車夫乃是間接死于韓豹之手,他當時沒想殺人。
此次,韓豹目的明確,直奔主題,一擊致命,毫無留手!
李楊毫不掩飾的向韓豹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韓豹見狀,卻也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道:“大錯已成,韓豹甘領責罰!”
李楊一臉無奈的搖頭苦笑,道:“合著您還知道自己錯了啊?”
“真夠難得的!”,李虎補刀道!
李楊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在他看來,事關惡奴欺主,理應教訓一頓,饒是將其拉出來,當眾毒打一頓,也是應該的,但遠沒有到拔刀殺人的程度!
李奉先字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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