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毖远G漫不經(jīng)心地點點頭，“那本王就說實話了。本王想娶令狐小姐做本王的側(cè)妃，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王爺......你......”謹(jǐn)慎沒有想到自家王爺會如此直白，令狐小姐如果答應(yīng)就鬼了。
令狐清潤不知所措，她尷尬地坐了下來，不敢與言禛直視。她當(dāng)然知道言禛娶她就是為了拉攏二哥，不過她對這位直白的五王爺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王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做不得主！”令狐清潤直言道，“況且扶保誰是二哥的事情，臣女更加無法左右，臣女二哥從小就很桀驁，最厭惡受制于人，他不想做的事情，沒人能夠強迫?！?p> “是你二哥告訴你的？”言禛神色緊張地看向令狐清潤。
“是民女猜測的?！彼龘u搖頭，“二哥從不跟民女討論這些。王爺也不用緊張，每個人都有力爭上游的權(quán)利，王爺想奪嫡，也屬正常，不必掩飾。更何況太子近幾年的作為太過偏激，令百姓們怨聲載道，他日若太子即位，百姓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p> “姑娘見識非同一般，本王佩服！”言禛拱手道。
“我就是就事論事而已。王爺，你知道我以前許過人家嗎？萊陽一位姓蘇的公子，他的祖父和我外祖父是至交。只是可惜，在我們定親沒多久，蘇家哥哥就因病過世了。世人都說是我克死了蘇家哥哥，說我是不祥之人。所以今天我很驚訝，王爺竟來求娶我?！鼻鍧櫟?。
言禛滿眼心疼地望著她，這個看似無憂無慮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要承受這么多本不該承受的，他心里很難過。言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與她第一次相見，竟然能這樣推心置腹地談話。平日里在王府里，就是跟王妃也無法心平氣和地說會兒話。
“本王從不信這些，生死由命，蘇公子福薄，怨不得姑娘！”言禛給清潤添滿一盞茶，放到桌子上，推到她面前，“本王以茶代酒向姑娘請罪，請姑娘原諒本王剛才的唐突之語。不過本王十分欣賞姑娘，還望姑娘能把本王當(dāng)做朋友?！?p> “這是自然，我和閔王殿下是故交，您是他的親哥哥，也就是清潤的兄長！”說罷，清潤便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你和十弟只是玩伴嗎？”言禛忽然緊張起來，如果清潤對言律有意，他豈不是近水樓臺。父皇本來就對十弟疼愛有加，如果他得了令狐全族的支持，只怕到時候連太子都無法匹敵。
清潤仿佛看穿了言禛的心思，她望向窗外，一邊流連景色，一邊說：“我與閔王殿下只是知己，并無其他！”
“知己？”
“難道在王爺眼中，男女之間除了男女之情再無其它感情了嗎？”
“恕本王失言！”言禛微低雙眸，慚愧道。
令狐清潤起身走到門口，忽然回眸一笑：“王爺，你若真的想娶民女，就加緊些，可不能讓太子殿下?lián)屃讼?！?p> 等言禛回過神來，清潤早已消失在了雅間內(nèi)，他看了一眼天色，確實不早了，他便帶著謹(jǐn)慎離開了世事一場大夢藝館。
他們坐在回府的馬車?yán)?，?jǐn)慎竟然笑了一路，他英明神武的主子今日也被別人套路了一回。
“你再笑，本王就罰你去清理馬廄！”言禛溫怒道。
謹(jǐn)慎收斂了笑意：“爺，看來令狐姑娘猜到了太子覬覦她，所以才讓您加緊些?！?p> “這就是本王不解之處，她不想嫁給太子，大可以選別人，四哥，八弟，十弟，尤其是十弟，他們一起長大的！卻偏偏要選我，她的心思我竟然毫無頭緒?！毖远G問。
“爺，管不了那么多了，知道令狐小姐屬意與你，一切都好辦了！”謹(jǐn)慎道。
霓裳宮
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殿中欣賞這畫像，那男子約莫三十四五的樣子，五官端正，身量壯碩，皮膚泛黃，身著四爪蟒服，頭戴黃金冠。他便是皇貴妃獨子，大岳當(dāng)朝太子言晉。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流連著畫中女子，貪婪地咽著口水，輕輕地俯下身子將臉頰貼了上去，細(xì)細(xì)地摸索著畫像凸凹的質(zhì)感。
“言晉，不要失態(tài)！”皇貴妃見兒子這般輕浮，極為不滿，“這件事還不知道能不能成，言懿也對她勢在必得，那言律更是跟令狐小姐從小就相識，他尚未娶妻，若他有意，你毫無勝算，令狐思危當(dāng)然想讓自己的女兒當(dāng)?shù)掌?！?p> “兒臣費了好大的勁，才鏟除了蘇影深這個礙眼的家伙。令狐清潤只能是我的！”
“你還好意思說，你上次做的太顯了，萊陽魏氏，勢力遍布天下，你殺了他們的外孫女婿，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嗎？”皇貴妃急道，“如果不是你舅舅及時趕到，以蘇老爺?shù)男悦嗤{，魏家才善罷甘休！雖然魏家不會將此事告訴令狐家，但早已視你為死敵！”
“母妃，你再想想辦法，兒臣少不得令狐仲易的支持??！”他跪在皇貴妃面前，戚戚道，“言懿，言禛，言爽，言律，他們都對兒臣虎視眈眈。尤其是言懿，他已經(jīng)是親王，在朝中頗得人脈，父皇也認(rèn)可。還有言律，父皇最寵愛他，如今已經(jīng)接手帝都城防了，再這么下去，他們會越過兒臣的！”
皇貴妃一邊撫摸著兒子的臉，一邊搖著頭：“你都當(dāng)了十五年太子了，難道堅持不住了么？晉兒啊，你是你父皇登基后第一個兒子，除了短命的六皇子，你最金貴，你只要克勤克儉，你父皇不會易儲的?！?p> “難道母妃不知道，最是無情帝王家！”言晉激動地拍著胸口，“母妃您和璉思皇后一起嫁給父皇，現(xiàn)在璉思皇后崩逝近三十年，兒臣已經(jīng)做了十五年的太子，可父皇依舊沒讓母妃正位中宮。什么貴子，兒臣從始至終都還是個低微的庶子！和老四老五老八老十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皇貴妃俯身上前寵溺地抱著兒子：“放心吧晉兒，母妃和蕭家頂會讓你順利繼承皇位的！”
忽然舍人高喊，陛下駕到，皇貴妃和言晉出門相迎?；实垩运山衲炅畾q，日夜勞累頭發(fā)已然白了大半，皮膚暗淡無光，身形有點佝僂，步履卻很矯健。
“皇貴妃啊！正好言晉也在，朕已經(jīng)下旨將令狐思危的長女令狐清嫻賜給你為側(cè)妃?！毖运傻?。
這下言晉慌了神，他費心籌謀要娶的是丞相嫡女，而不是庶女。令狐清嫻的生母方氏毫無地位，其兄長令狐伯易毫無權(quán)力，娶她根本無濟于事。
他還沒開口，言松便發(fā)現(xiàn)了手邊的畫像，他展開一看：“原來你心儀的是令狐清潤??！”
“還請父皇成全兒臣心意！”
“可昨日令狐丞相親自來找朕，說令狐清嫻思慕你多年，憂郁成疾，讓朕體諒他做父親的心，令狐思危輔佐朕三十年，如今這般懇請，朕也不能拒絕！”
“回陛下，日前呂美人請求臣妾，讓臣妾代她向陛下陳情，言爽想娶令狐清嫻為正妃?！被寿F妃見狀插話道，“讓令狐小姐當(dāng)晉兒的側(cè)妃實在委屈她了?！?p> “難道就不委屈令狐清潤嗎？”言松冷著臉，“此事由朕做主，你等不必多言！”
“可是父皇......”
言晉正欲申辯，被皇貴妃及時攔住，陛下就是陛下，他做的決定沒有人可以違拗，只得服從。言晉的心情跌落到了極致，自己本想娶的是令狐家的嫡女，現(xiàn)在卻換成了毫無背景的庶女。
賜婚圣旨很快便下了，多年美夢成真，令狐清嫻興奮異常，打賞宣旨太監(jiān)數(shù)兩黃金。小太監(jiān)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令狐府，與令狐清潤遇上了，令狐清潤得知姐姐要嫁給太子做側(cè)妃，竟然闖入姐姐的閨房發(fā)了一通脾氣。
“清潤，你來了！”清嫻坐在梳妝臺前整理耳墜，沒有發(fā)現(xiàn)清潤不悅，“一會兒你陪著我去街上買些新衣服和首飾，你的品位一向很好，你幫我選幾套，以免我嫁入太子宮被人看不起?！?p> 令狐清潤走到姐姐身后，雙手搭在她的肩頭：“姐姐，您就非要嫁給言晉嗎？”
“什么？”令狐清嫻放下耳墜，詫異地扭過頭來，對上妹妹那失落的視線，“你怎可直呼太子殿下名諱！這是大不敬！”
“他也配當(dāng)太子？”令狐清潤自言自語道。
“大膽！”清嫻猛地站起身，推了她一把，“令狐清潤，你瘋了，你知道你自己再說什么嗎？我告訴你，這要傳到太子耳里，那還得了！哦，我知道了，你是在嫉妒我能嫁給太子，今后我就成了皇室的人，永遠(yuǎn)高你這個嫡女一頭，所以你心有怨氣。妹妹，你放心，你不是和閔王很要好嗎？等姐姐嫁過去，回了太子，讓他去向陛下說說，讓閔王娶你為正妃?！?p> 清潤無奈地笑了起來，她上前幾步，直視著姐姐那嬌媚動人的雙眸，拱手道：“姐姐，妹妹先祝福姐姐得償所愿，希望姐姐這個側(cè)妃當(dāng)?shù)萌缭敢詢?。也希望十幾二十年后，姐姐不會為今日的選擇而后悔?！?p> “那是自然！”令狐清嫻不再理會她，再次坐下描紅畫眉。
那日清潤躲在閨房內(nèi)，對著蘇影深的靈位大哭了一場。任憑含笑怎么勸她都難以收回眼眶中的淚水。她撫摸著蘇影深三個字，戚戚道：“影深哥哥，你我只有數(shù)面之緣，我不是為你而生，而你卻因我而死。你放心，你的大仇令狐清潤一生一世都不敢忘，那太子最在乎他的太子之位，我一定讓他美夢落空?！?p> 鄭不疑的身體已然痊愈，清潤吩咐管家給他安排輕松一點的活計。想來姐姐最近忙著婚禮的事情，也沒工夫?qū)に逇?。鄭不疑從管家口中得知，是府上二姑娘救他性命，還善待他，他回想起當(dāng)日奄奄一息之時，倒映在眼里的那個清秀可人的姑娘。
他來到了令狐清潤的閨房前，雙手抱拳跪下高聲道：“鄭不疑叩謝二姑娘的救命之恩！從今以后，鄭不疑愿為姑娘牛馬，為你終生所驅(qū)！”
令狐清潤緩緩而出，第一眼便看見一個下人打扮，濃眉微彎，劍眉醒目，長壯的男子誠懇地跪在門外，眼神里充滿了感激之情，那日他落魄不堪，沒人會想到一個馬奴顏值竟如此讓人瞠目。
“你說的可是真的？要為我終身所驅(qū)？”清潤問。
“是的姑娘！”鄭不疑恭敬地抬起頭，對視她那溫和的視線，“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沒想到這個人不僅長相俊美還有點筆墨，清潤滿意地點點頭，又問：“你多大年紀(jì)？是哪里人？我看你的樣子，不像是一般窮苦百姓?！?p> “回姑娘話！不疑也是燃城人士，生于景升十五年，年少時也過得錦衣玉食，可誰曾想，母親病亡，繼母設(shè)計將我趕出家門，從此浪跡天涯?！闭f著說著鄭不疑眼睛里閃爍著不忿的神色。
“也是可憐人！”含笑沉聲道。
“那你可會拳腳功夫？”清潤問。
鄭不疑遲疑了片刻：“略通些拳腳功夫，足矣防身?！?p> “既然會拳腳，那日大姐懲罰你的時候，為何不反抗又不認(rèn)錯？”
“那日確實是大小姐先撞了我，不是我的錯我為何要認(rèn)？”鄭不疑理直氣壯的姿態(tài)很滑稽，“可是我到底是令狐家的奴才，不敢不領(lǐng)受大小姐責(zé)罰！”
含笑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有趣這么自我矛盾的下人。
清潤從身上取下一塊成色極佳的雞血石，遞給他：“我會給你找個師父，這個雞血石是我的信物，有了它你可以自行出入令狐府，等你練好了拳腳，你就是我的護衛(wèi)，你今后必得忠心于我，否則......”
還沒等她說完，鄭不疑便再次跪下，跪行至她腳邊，將雞血石舉過頭頂：“若鄭不疑敢背叛二姑娘，就讓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言禛帶著謹(jǐn)慎出城辦事，返回燃城的途中遭遇刺客圍攻。主仆二人微服辦事并沒有帶護衛(wèi)，眼見馬夫被一劍穿胸，謹(jǐn)慎也身受重傷，一身黑衣的言禛面無表情地與刺客坐著殊死搏斗，漸漸落于下風(fēng)的時候，一隊兵馬朝他沖過來，原來是四哥言懿。
刺客眼見對手越來越多，便放棄了，吹響口哨，一下子消失在茫?；囊?。
言懿收起寶劍跑向言禛，關(guān)切地問：“五弟，你沒事吧！”
言禛捂住受傷的右臂，凝神看向刺客消失的地方：“我沒事，不過是皮外傷。”
他吩咐人將昏迷的謹(jǐn)慎抬上馬車，拱手謝過四哥之后便回城了。言懿望著馬車狡猾一笑，是他原本粗獷的面龐更加猙獰。
自言禛封郡王之后，這樣的刺殺事件接踵而至。受封的第二天，穩(wěn)坐太子之位的言晉就忍不住動手了，之后，四哥，八弟不知道設(shè)計過多少次，他也是命大，死神就不收他。他不明白，他只是個最不得父皇圣心的小小郡王，怎地誰人都容不下他。
這次是太子動的手還是翊王自導(dǎo)自演的一出嫁禍栽贓的好戲，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他不能在這樣坐以待斃了，不然將來哪一個兄弟登基為帝，都是他的窮途末路。
他呆呆地看著手臂上那道長長的血痕，嘲諷地笑了笑：“言禛啊言禛，堂堂大岳五皇子，快連自己的性命都護不住，你可真是一無是處?！?p> 言爽最近可沒有閑心向四個下手，他為了迎娶令狐清嫻，逼發(fā)妻親自向母妃陳情自己無德，自愿將為側(cè)室?？蓻]想到，父皇卻把令狐清嫻賜給太子做側(cè)妃，這樣一來他的目標(biāo)便換成了令狐清潤。
他拿著令狐清潤的畫像美滋滋地笑了起來，他娶了她，不僅娶了一個王妃，還娶了一棵搖錢樹，他隨即進宮與母親商量對策。
呂美人出身微賤，本不贊成言爽奪嫡，可經(jīng)不住兒子軟磨硬泡，還請求皇貴妃將令狐清嫻賜給言爽為正妃?？蓻]想到陛下卻賜給了太子，現(xiàn)在兒子又想迎娶令狐清潤，著實讓她為難。
言禛被刺殺心情極差，一個人不知不覺走到世事一場大夢藝館，正好清潤也在，她看見他手臂上纏著紗布，便把他拉入了雅間。
“是誰干的？”清潤吩咐含笑拿來藥箱，給言禛重新上藥，“是太子嗎？”
“是誰都無所謂！”言禛隨意道，“反正他們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次兩次了?！?p> 清潤仔細(xì)地為他包扎好傷口，然后忽然握住言禛另一只手。言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自主地抖動了一下，她又放上了另一只手：“王爺，您能娶了我嗎？我知道這個要求很唐突，但我沒有其他辦法，若非我父親，只怕嫁給太子的就是我了。我也想明白了，總歸要嫁入高門王府，不如由我自己做抉擇，正好您也對我有意！”
言禛抽回手，她越是這樣，言禛越是心懷愧疚，不忍心利用她：“令狐小姐，你明白我娶你的目的，所以你要想清楚。我已有正妃，你是令狐家嫡女，你嫁給我總歸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