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貧道舟之僑,師從龍虎山大天師
在石中劍喚出那條藍色巨龍之后,獅子山祖師堂小洞天里,一個黃衣白發(fā)的身影猛然抬起頭,看向翩然峰方向。
突然她捂住心口,一陣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這是修道數(shù)百年以來從未發(fā)生的事情!
翩然峰方向,那不就是……
不好!
她立馬拿起膝邊古樸長劍,以極度消磨道行的代價使出了姑蘇劍池的不傳之秘——神行千里。
一個轉身,直接橫跨五十里。
落地之后,恰巧看見了石中劍出劍的一幕。
她好像預感到了什么,同時看向涼亭里一襲綠衣的文靜女子。
綠衣女子朝她緩緩施了個萬福,開口是軟糯聲線:“師父,徒兒等您許久了?!?p> 綠衣女子笑容恬淡,又看向她心中最為敬重的那位師父,一如五十年前拜師時的那樣恭敬欽佩,她指了指涼亭石桌上早已涼透的兩杯茶:“師父,可愿再喝徒兒一杯敬師茶?”
————
翩然峰山巔之上。
神劍風月關幻化的藍色巨龍在石中劍神意操控之下,一下撞在在一道憑空而現(xiàn)的八卦無極樁上。
只覺得一陣地動天搖,神龍頓首,八卦無極樁崩碎!
緊接著一陣浩大氣浪以翩然峰為中心擴散開來,直接席卷了附近幾個山頭!
也幸虧翩然峰周圍沒什么人煙,不然只這一擊,便會叫無數(shù)百姓家破人亡!
山巔閣樓外,晏池與單單單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響指,翩然峰整座山巔就被一道半黃半綠的氣場覆蓋了起來。
那陣滔天氣浪吹到這里,愣是繞道而行。
站在涼亭里的徒弟歉意地伸了伸手,駐足涼亭外的師父苦笑著搖了搖頭。
坐在地上江玉藻望著這對舉止莫名的師徒,第一次感覺自己那么多余。
天空之上,御風而行的石中劍感應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來到了翩然峰上,心中大定。
她來了,大陣中樞必然可以保?。?p> 而自己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砍穿舟之僑那只鐵王八的王八殼!
心隨意動,神劍風月關幻化而成的藍色巨龍仰天長吟!氣勢愈發(fā)一往無前!
破了你的無極樁,還有什么本事盡管使出來!
石中劍大笑一聲,數(shù)年來心中抑郁之氣仿佛一朝抒盡。
他手指青天,神情之中盡是寫意風流!
何為劍修,一劍破萬法即為劍修!
何為劍仙,我輩快意人當為劍仙!
一劍既出,身前無物!
神到境劍仙的奮力一劍可是爾等變節(jié)之人擋得住的???
溫養(yǎng)在石中劍竅穴之中的仙劍如意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身心契合天地的特殊境況,立馬剝離出了一絲仙劍劍意,融入了石中劍的指尖劍氣之中,再匯入幻化成藍色巨龍的神劍風月關之上。
有了那一絲仙劍劍意的滋潤,神劍風月關竟然突破了原有品秩,直接達到神兵巔峰!
與此同時那條五十丈長的藍色巨龍光芒大盛!身軀更是直接變?yōu)榘僬芍L!令人在意的是,在蔚蔚藍光之中竟有幾絲神圣金色光芒,與仙劍如意遙相呼應!
巨龍遮天!光華蔽日!
翩然峰之上,劍起森然!十里之內(nèi),生人勿近!
隱在暗處伺機待發(fā)的執(zhí)事堂長老舟之僑被迫現(xiàn)出身形,他從未想到石中劍這奮力一劍竟有如此滅天之威!這還是在未祭出仙劍如意的情況下,若是僅憑道門無極樁,絕不可能擋下石中劍這傾力一劍,而且自己身軀已被神劍幻化的巨龍遙遙鎖定,想跑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如此,只好使出那招了!
“石中劍!這招本是貧道留給手握仙劍如意的你的!如今卻被逼得不得不用,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只見舟之僑手捏道門即道印,大喝道:“試問九天之下!何人敢為天下先!”
又像是自問自答一般,舟之僑手印從即道訣轉為雷祖印:“貧道正一一脈道人舟之僑!斗膽!請降天威!”
天空之上一聲轟隆巨響,立時烏云密布,一道道九天神雷刺破天幕,降落凡間!
舟之僑雙掌聚頂,掌心一顆米粒大小的光球,不斷接納著總共十三道飽含天威的九天神雷。
石中劍心中大驚,望著遠處風雷傍身的舟之僑,這份威壓,莫不是道門祖庭龍虎山的不傳之秘——五雷正天訣???
石中劍雖從未見過真正的五雷正天訣,但他卻在無數(shù)的古籍善本上,看到關于這個道門至高雷法的傳說。
五雷正天訣,道門雷法之首!??颂煜乱磺醒?,至陽至剛,至威至強!
曾有人評:五雷正法下,妖邪不生,生靈盡滅!
若只是單純的妖邪不生,石中劍斷然不會如此緊張,可五雷正天訣真正厲害的地方,是在后半句——“生靈盡滅”!
石中劍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思考那個叛離龍虎山的三姓家奴到底是怎么學會這至陽至剛的五雷正天訣的,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在十三道九天神雷完全匯聚成型之前,殺了舟之僑!
石中劍大喝一聲,頭頂百丈巨龍嘯聲震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空沖向舟之僑所在位置!
舟之僑狂笑不已,也許是神雷灌注全身的緣故,神情已幾近瘋癲。
舟之僑早已叛出龍虎山正一道統(tǒng),所以他以正一道士的身份請下九天神雷,早已是僭越之舉,既是竊天之威,副作用也必然極大,要不是他一直以抱元守一訣護住心脈,又以神到境巔峰的強橫修為保持神志,換成任何一個道行不夠的人,只怕早已承受不住神雷天威,暴體而亡了。
第十道神雷已經(jīng)劈下,藍色巨龍距離舟之僑不過十丈距離。
舟之僑此時已經(jīng)七竅鮮血肆流,遠遠看去宛如血人一般。
七丈……六丈……五丈!
此時,第十一道神雷已經(jīng)落下!
石中劍一身衣衫盡濕,心神極度緊繃!但他心中依然不斷計算著風月關斬殺舟之僑的時間與距離,就在剛剛瞬息的時間里,他就以天人三境大修士的獨有神通,計算了上百次。
只是每一次計算都告訴他,來得及!舟之僑已經(jīng)沒有任何余力!只要不出意外,一定來得及!
三丈……兩丈……一丈!
第十二道神雷剛剛落下!
近在咫尺了!舟之僑,你這個姑蘇劍池的叛徒!讓龍虎山與姑蘇劍池兩大宗門都蒙羞的三姓家奴!你死定了!
就在這時,舟之僑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八卦無極樁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藍色巨龍的前進道路上。
藍色巨龍巨大身形稍稍停滯了一下,就突破了那道本就幾近破碎的無極樁。
可是就是停滯的這么一下,第十三道神雷應聲而下。
舟之僑昂起浴血的頭顱,看了一眼目眥盡裂的石中劍,戲謔一笑。
那早已不受控制的顫抖臉龐好像在說,石劍仙,終究是你輸了。
雷電之力貫徹全身的舟之僑,已經(jīng)耗盡了最后一點修為,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他的頭頂,一個三尺大小的雷電光球不斷蠶食著他的軀體。
終于,藍色巨龍夾帶著滅天之威,與吸食了十三道九天神雷,剛剛成型的雷電光球撞在了一起。
先是寂靜無聲,然后從一點開始,一股毀滅的氣息炸裂開來。
首當其沖的就是那個三姓家奴——舟之僑!
華貴道袍、紫金冠、踏云履,他身上所有的東西,早就被雷電光球絞裂成了碎片。
原先他手上那把青色長劍,本是龍虎山大天師年輕時遨游天下所用的佩劍,名為青冥,早在舟之僑使用五雷正天訣之時就已經(jīng)消失無蹤,是被藏起來了還是扔到了姑蘇境內(nèi)哪一處地方,不得而知。
至于那柄拂塵,則是舟之僑叛出龍虎山前,龍虎山那些大大小小的師兄弟們所贈,聽說是用九百九十九根麈(zhǔ)尾制成,東西不名貴,不過離開龍虎山這幾十年來,舟之僑一直帶在身上,從不離身,此時,那柄拂塵正別在舟之僑的腰間,也隨著舟之僑的身軀一并灰飛煙滅了。
在肉身毀滅之前,舟之僑朝著單單單所在的地方,喉頭微動。
單單單點頭示意,她知道他在說什么。
這是所有瀛國死士臨死前都要喊的話語,以示對瀛國最高統(tǒng)治者的絕對效忠!
那句話便是:天皇陛下!萬歲!
做完了該做的事,說完了該說的話,舟之僑靜待死亡到來。
身軀破碎,元神消亡,死亡,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就在舟之僑意識最后消失前,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了一個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愿再遇見的人,一個穿搭老土到不忍直視的老道士。
不知為何,舟之僑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悔意。
這一場戰(zhàn)爭,是否真的有意義?自己這么做,真就能達成天皇陛下所說的千古未有之太平世道?
太平二字,何其珍貴,在他出生之時便深深烙印在他生命之中。
他出生于千里餓殍之所,生長于兵荒馬亂之地,童年都是在死亡與爭搶食物中度過,直到十二歲那年,在瀛國某位大人物的安排下被送往龍虎山學道。
至此,他的命運發(fā)生轉折。
他有了宗門,有了一群來自五湖四海的師兄弟,一個喜歡給自己和徒弟衣服打補丁的師父。
……
“之僑,長大了想做什么?”
“我想做個斬妖除魔、心懷天下的好道士!”
“志向不錯,晚飯加肉!”
“好耶!吃肉!不過不會被師伯發(fā)現(xiàn)嗎?上次打的板子,現(xiàn)在屁股還疼呢!”
“怕什么,師父罩你,大不了一起罰掃地嘛!”
……
童年的經(jīng)歷讓他變得愛慕繁華,一身衣冠,唯奢而已。
可這樣的他更是一個道士,一個自始至終心有仁義的道士。
冥冥之中,一個穿搭老土,衣衫破舊,一點都不符合他那顯赫身份的老道士走向身形即將消散的舟之僑,輕輕拍了拍他那被雷電燒焦的額頭,模樣慈祥,說道:“之僑,累了嗎?回龍虎山吧,師父罩你?!?p> 舟之僑嘴角微顫,一個沒忍住,心中那個死守了幾百年的精神寄托怦然崩碎,取而代之是一樣更為柔軟的東西。
他好想抱緊那個自己歉疚了大半輩子的老道士,說一句,
師父!徒兒錯了!
一陣颶風吹過,舟之僑徹底成為了一抔沙土,隨風葬在了這浩浩天地間。
千萬里之外的一座巍峨山頭,一個穿搭老土到掉渣的老道士,看向山腳下山門處,那是他與自己最愛的徒弟最后一次見面的地方。
突然老道士身形一怔,他伸手攔住了風中一粒沙塵,隨即釋然,微微笑道:“孩子,你終是悟到了,不枉此生,為師甚慰……”
車速七十邁
我能說,我好久沒寫得這么頭皮發(fā)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