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若有來生,但聽君言
劍氣四起,一眾瀛國修士與大成叛國修士,沒想到晏池與武田大將戰(zhàn)斗后竟還有如此靈力,一時間無人敢上前。
云端,周明繁輕手擦拭古鏡,于墨的生死對他來說無關(guān)緊要,這樣的修士要多少個有多少個,而且他也沒覺得晏池會因為于墨的幾句話就心境動搖,不然這個女人也不會是姑蘇劍池千年以來第一位女子宗主了。
古鏡之上泛起微光,周明繁看向翩然峰山巔,果然起了變數(shù)。
他輕撫稀疏的胡須,心想若是只聽?wèi){武田晴信的安排,今日攻下姑蘇劍池必定會折損極大,甚至可以說是兩敗俱傷,不過有了他周明繁坐鎮(zhèn)在此,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周明繁心念一動,一個人影從遠(yuǎn)方走來,瞬間即至。
晏池望向此人,神情突然凝重。
一眾叛國修士之中,晏池最不愿面對的就是此人——昔日姑蘇劍池的大師兄,而今瀛國北辰一刀流下任流主,澹(tán)臺云流!
說他是叛國修士,其實并不準(zhǔn)確,因為早在一百多年前,他就已經(jīng)離開姑蘇劍池離開大成自立門戶了。
只是沒有想到,已在瀛國扎根多年的大師兄,今日竟也會來到姑蘇劍池。
澹臺云流身穿一件做工精細(xì)的黑色羽織,腰挎數(shù)把長短不一的刀劍,三十多歲的模樣,面容談不上多帥氣,但自生一種獨特氣質(zhì),遠(yuǎn)遠(yuǎn)看到便覺得氣勢如長劍般鋒利,霸氣非凡。作為北辰一刀流的下任流主,他的地位極為崇高,絲毫不亞于任何一位京都的大貴族,這位昔日的大成劍道天才與姑蘇劍池淵源頗深,他也曾放話說此生不愿再踏上大成土地。所以周明繁能請動他,想必花的代價不小。
晏池還發(fā)現(xiàn),澹臺云流自一開始便是一直閉著眼睛,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大師兄有了這么一個習(xí)慣,還是說他刻意回避什么?
這時澹臺云流說話了:“威海一別,百年多未見了。”
晏池回應(yīng)道:“不曾想到再次見面竟是這番光景?!?p> 澹臺云流似乎不愿再多說,轉(zhuǎn)過身去,沉聲道:“今日我不會主動出手,但若是你出劍,我便會出劍?!?p> 澹臺云流的目的再簡單不過,今日他便是來掣肘晏池的,至于是誰的授意,晏池望向天上那片不動的云彩。
昔年的庚辰八君子之一,人稱算無遺策智通天的那位五都先生。
他的出現(xiàn)確實是今日劍池之戰(zhàn)的最大變數(shù)!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一個已經(jīng)半殘的神到境劍仙當(dāng)真值得他花費如此大的力氣來針對?又或者說他只是在擔(dān)心某個萬一?
這時石碣拍了拍晏池的肩膀,說了句:“不用硬撐了,讓我來吧。”
作為龍游劍劍靈的石碣知道眼前之人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方才斬殺于墨又耗盡了她為數(shù)不多的靈力,剩下的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如今身陷死地,不管如何,這一次一定要讓他站在她的身前。
文弱書生模樣的石碣伸出手,晏池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遞過龍游劍,接過劍的石碣望著對面那位劍道成就已不知多高的昔年劍池大師兄,道了句:“可愿接劍?”
澹臺云流無動于衷:“我說過了我今日不會主動出劍,而且除了晏池之外我也不會領(lǐng)任何人的劍。”
澹臺云流眼皮微動,雖不用眼看,但仍感覺此人有股熟悉之感,遂又問道:“你是?”
石碣淡然道:“威海海畔,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p> 確實兩人只在云端打過一個照面,只是那時候石碣還是個尚未踏上修行之路的少年。
澹臺云流似是憶起什么,沉聲道:“你就是封老兒最后收取的那個關(guān)門弟子?”
石碣苦笑搖頭:“什么關(guān)門弟子,不過是個不記名弟子罷了?!?p> 在澹臺云流眼里,該男子的否認(rèn)更像是某種肯定,只是當(dāng)年就讓他頗為驚艷的資質(zhì),如今卻自甘成為劍靈,實在可惜。
身為劍靈,此生境界便會停滯不前,難再大道登頂,而且除了形銷骨立之苦外,一身意志也再難被自己所左右,當(dāng)真是生不如死。
一個有望成為大成劍道魁首之人,早早斷去了修行路,對于那人來說,沒有比這更痛苦之事了吧?
雖然惋惜,但這早已與他無關(guān),或者說姑蘇劍池的一切事,早已與他無關(guān)了。
澹臺云流或許是心血來潮,突然屏息,細(xì)細(xì)打量起身前兩人的身體情況來。
晏池當(dāng)年驚虬谷那一戰(zhàn),威震天下,當(dāng)時遠(yuǎn)在瀛國的澹臺云流也早早聽聞了此事,只是依照澹臺云流的猜測,那一戰(zhàn)應(yīng)該不單單只是讓晏池跌了境,她付出的代價也許遠(yuǎn)遠(yuǎn)比世人所想的要大。
此時的晏池看似劍氣外露,仍有一戰(zhàn)之力,實則一身劍意零碎,劍心也有一絲裂痕,真要出手,很難在他手下?lián)芜^三個回合,畢竟先前與甲斐之虎那一戰(zhàn),澹臺云流全程看在眼里,甲斐之虎的名頭,澹臺云流也是如雷貫耳,皇下四龍虎沒有一個是善與之輩。可那頭甲斐之虎仍就輸了,輸?shù)倪€很慘,渾身被劍氣搗爛,若非周明繁及時救場,恐怕武田晴信就是第一個戰(zhàn)死的瀛國高級將領(lǐng)了。不過那場戰(zhàn)斗,武田晴信不是輸在修為和功法上,單純是輸在心計之上,澹臺云流認(rèn)為武田輸?shù)牟辉?p> 晏池能做到如此,也是讓澹臺云流格外吃驚的。
所以作為甲斐之虎的替代者,澹臺云流也沒有這個臉皮再去主動出劍。
反觀另一人,龍游劍靈石碣,封于仙的關(guān)門弟子,當(dāng)年威海匆匆一面,澹臺云流便敢斷言,此子將來成就必然不會低于自己,可如今卻成了人靈器的劍靈,看樣子還是自愿的,只能說世事難料。
此時的石碣比起晏池看起來似乎要更慘淡一些。
雖是劍靈之軀,但被武田用仙兵草雉劍攔腰斬斷,一身靈力聚而不合,隨時都有崩散的危險。
澹臺云流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膽子,讓他拖著這樣一個八面漏風(fēng)的身體來跟自己問劍。
這時坐在云端的周明繁忽然大笑道:“晏宗主,我不清楚你是否還留有一招殺手锏,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請來了澹臺流主為我壓陣,方才給了你們時間敘舊,你們敘舊也敘夠了,那接下來......”
周明繁自云端站起,大袖一揮:“可愿接下我瀛國十萬大軍?”
隨著周明繁的揮袖動作,漫山遍野的瀛國大軍發(fā)出震天喊殺聲,各處山頭瀛字軍旗隨風(fēng)飄舞,氣勢雄渾,足以比擬一場九天雷劫。
周明繁望了一下北方,出于關(guān)心提醒晏池道:“不出意外,姑蘇劍池各處山頭已經(jīng)被瀛國大軍和暗棋各個擊破,晏宗主,如今你已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何不考慮歸順我瀛國?”
晏池冷笑一聲,往前一步,與石碣并肩而站,嘴角勾起弧線:“口口聲聲我瀛國我瀛國,賣國賣的這么理所當(dāng)然的,五都先生果然是古往今來第一人?!?p> 周明繁搖搖頭,朽木不可雕也,遂輕輕抬手。
殺!
喊殺聲驟起,天上地下,一如螞蟻一般密密麻麻的瀛國修士朝晏池與石碣二人不斷扔出絢爛術(shù)法,術(shù)法疊術(shù)法,配合得也極有講究。
不說其他,單說瀛國軍紀(jì),就非現(xiàn)在的大成國能比。
石碣放下執(zhí)劍之手,他知道,現(xiàn)在做再多只是徒勞,如此還不如和身邊人多說兩句話,也算是彌補生前虧欠。
“成為劍靈之事,不是有意瞞你?!?p> “二貨,我不想聽,等下輩子再說?!?p> 這一對從未敢公開的神仙眷侶,隨即被術(shù)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