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皆是我劍池弟子!
儒家圣人,門檻極高。
天人三境中除去失傳一境之外,便是往生境最高,而往生境中,就屬唯我境最難修成,所以要成為儒家圣人,自身境界就必須要達到往生唯我境,只是境界一事,知易行難,世上修行之人千千萬,又有幾人能窺得山巔的風(fēng)采?
而除了境界之外,要成為儒家圣人,更重要的是要得到文廟的認可。
文廟,是儒家圣人的最終歸宿之地,世人見過的極少,傳聞儒家圣人身死道消之后并不會像尋常修士一樣消散于天地,而是元神歸入文廟,以大功德繼續(xù)享受陪祀香火。文廟講究文以載道、學(xué)以濟世,而在元泱境界歷史上,文廟現(xiàn)世,無不是恰逢世界遭逢大亂,故而文廟也就成了無數(shù)儒家修士心中之圣地。
只是這位既有儒圣境界、又得文廟認可的儒圣紀云,他的名聲其實一直都不大好。
紀云,字岱嵐,號石云,在踏上修行前,他也曾混跡過大成官場,官至禮部尚書,算得上是國之棟梁,著過書,立過言,為官功績絲毫不低于同期其他官吏,這樣一份履歷,對于任何一個儒家修士來說,都是踏上修行路后不錯的敲門磚。
不過當(dāng)他能躋身儒圣,成就天地異象之時,儒家數(shù)條文脈卻紛紛對此意見不小,當(dāng)時最常見的說法是這樣的:如此行為不檢點之人,憑什么能成為儒家的圣人?這不是給祖宗蒙羞嗎?文廟的眼界又何曾如此低了?
這倒不是那些儒家弟子厚此薄彼,而是在元泱境界歷史上,歷代儒家圣人無不是立身極正、圣賢通達之輩,著書立言、教化向善,所言所行皆為世間楷模,亦如春風(fēng)化雨點化世人,而圣人之所以稱為圣人,便是由于其擺脫了俗世欲望,成就了凡人所不能成就之事。
所以,禮儀德行乃是圣人之根本。
再看那紀云,相貌丑陋,終日衣冠不整,長得賊眉鼠目不說,更是喜好麻衣赤腳。
初代圣人嘗曰:“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p> 對比前人所言,這紀云恐怕連個君子都算不上,更別談作為儒家修士領(lǐng)袖的儒家圣人了!
不止如此,在生活上,這位不得人心的儒家圣人又嗜肉好煙,其癮之大,甚至做到了以肉為飯、以煙為水的地步。除此之外,紀云更是好色成性,傳聞紀云年輕為官時候常常日御數(shù)女,且房事頻率之高令人咋舌,上朝前一次,退朝后一次,中午一次,傍晚一次,睡前一次,一日五次,次次不可缺,若趕上了興致正好,那可能就地就來個活春宮,羞煞旁人。也正因為如此,紀云前后共娶了八位妻子,也算是能夠名正言順地滿足自己的某些需求,免得他人詬病。
曾有儒家門生寫文罵他,別的圣人做到的是三不朽,而他做到的是三無有,即無女不歡,無肉不喜,無煙不悅。
如此之人,又如何能以學(xué)問道理成就儒家圣人之境?簡直是笑話!
只是這些鋪天蓋地的謾罵聲,待紀云在閱微草堂畫地為牢之后就漸漸消失了。
不是說他們認可了紀云的儒圣身份,只是他們好像忘了這世間曾有這么一位儒家圣人存在過,一個憑借學(xué)問道理躋身往生境第三境唯我境的儒家圣人。
“世人笑我,為官之時只懂得明哲保身;世人笑我,欲望大過圣賢文章;世人笑我,樣貌丑陋不堪進入文廟享受香火祭祀。”
紀云一步一蓮花,步步升天。
山巔閣樓前,江玉藻站起身,金黃眼眸凝視紀云,一旁石中駐鑄劍而立。
兩人默默心聲,無不在擔(dān)憂這位儒家圣人。
九九八十一步,紀云攀至天際,一身浩然真意充沛流淌,圣人氣象盡顯。
半仙兵“欽定”飛至紀云腰間,紀云輕撫這支金煙桿,神情間皆是苦澀。
“前半輩子被罵是腐儒,后半輩子被罵是文賊,一輩子都沒挺直腰桿做過人,雖說以我如今這番境界,早已無懼所謂歡樂悲喜,但人言可畏,這亙古不變的道理也不得不讓我紀云低頭,只是……有些委屈你們了?!?p> 言語間一道流光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自紀云袖間溜入了江玉藻的袖子里。
紀云看向那個馬屁本事一般般的穿越之人,張嘴說了幾個字,只是沒有發(fā)出聲音。
江玉藻心里卻聽得真切。
“丫頭,替我照顧好她?!?p> 江玉藻摸了摸袖中一柄鏡子樣的物品,眸中金光微微一閃,無言地點了點頭。
紀云如釋重負,而后看向腳下神情冷漠的陳南海。
“陳南海,你的境界離儒圣也只差一步,但終生卻難以達到儒圣的高度,你可知為何?”
“哦?請紀兄解惑?!标惸虾kp手負后說道。
“立身不正!”
紀云立于天際,一言一行皆充滿威嚴,短短四字,卻郎朗如晨鐘敲響于幽谷,有震懾人心之效。
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石中劍也不得不贊嘆紀先生這一份氣象的磅礴。
“立身不正?”陳南海聞言捧腹大笑。
江玉藻回憶起這紀大煙袋在獅子峰祖師堂里的那些個輕佻舉動,“立身不正”這個詞兒他還真不適合說。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陳南海手指紀云,怒吼道:“這句話,你也配!”
陳南海左腳腳尖輕輕一點,躍至空中,站在紀云跟前十丈之處:“一個紙糊的儒圣境界也敢如此狂妄!”
說著便從背后畫扎中取出一物,二話不說便朝紀云打去。
紀云遙見一物朝自己飛來,卻不閃不避,因為他知道自己避無可避。飛來的那個物件名為山硯,山硯形似硯臺,卻是一座實打?qū)嵉纳皆溃綍r以秘法將山岳封在山硯之內(nèi),對敵之時將其拋出,便有泰山壓頂之威。
果不其然,這山硯在移動的過程中逐漸脫離原貌,化作一座巍峨山峰,紀云面對一座山巒,本就不擅打架的他又如何能招架?
半仙兵“欽定”飛到紀云身前將其護住,紀云卻搖搖頭,微笑說不用。
就在這時,一連三道凌厲劍光紛沓而至,將山硯化作的山峰一分為三,繼而整座山峰被砍作齏粉。
陳南海神情驚異,是何人暗中出手!?
忽然,他與紀云兩人紛紛側(cè)目轉(zhuǎn)身,望向北方。
只見十道、十?dāng)?shù)道、百道,最后是竟是千道身影,腳踩各式仙劍,如流螢拖曳長空,御劍而來。
“這是?”江玉藻站起身看向遠方那“點點星辰”。
石中劍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皆是我劍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