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一生罵名,非先生之罪
“怎么了?”察覺到江玉藻的短暫失神,紀云問道。
江玉藻微笑回道:“沒什么,只是想清楚了某些事而已?!?p> 紀云點點頭,繼續(xù)埋頭觀察石中劍的傷勢,江玉藻方才的情況有些古怪,其中一點尤其讓紀云在意,他從江玉藻的身上感覺到一絲極為特殊的氣質(zhì),像極了他的某位老友,但一時間又說不上來是誰,可此時石中劍生命垂危,救下他才是當務之急,所以只好暫時將念頭放在一邊。
石中劍心臟位置被那柄飛劍洞穿,鮮血直流。
紀云將手掌置于石中劍胸前傷口處,掌中不斷散發(fā)出柔和靈力清洗沖刷著石中劍的傷口,紀云一生所學駁雜,不是只會看圣賢書那么簡單,就拿醫(yī)術(shù)一事來說,他所精通的藥理就連某些藥家大佬都自愧弗如。
此時他正用某種失傳的古法治療石中劍的傷口,可幾種方法試下來,依舊沒有任何成效。
紀云不禁思索道:陳南海不是劍修,所以不會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劍氣,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那柄飛劍上存在著某種極為復雜的陣法禁制!
陣法和禁制,不只是能用來防御或擾敵那么簡單,它還有一種用法,它可以像毒藥一樣種入人的身體,而且精心設置的陣法禁制比毒藥還要難除百倍,不過這種情況在戰(zhàn)場上極為少見,一來設置這種禁制或陣法極為耗時耗力,成本極高,二來尋常兵器也很難承載精密的描摹,所以這種武器才沒有大規(guī)模出現(xiàn)在兩國戰(zhàn)場之上。
可陳南海又是何人,只差一步就能達到往生境巔峰的大修士,在一洲之內(nèi)都算是山巔人物,他手握緘素畫扎,就像擁有了一座移動書庫,從中尋幾個罕見詭秘的陣法禁制以及兵器描摹之法,不是信手拈來?
明白了石中劍傷口的具體情況,紀云又開始犯難。
因為若是放在平時,紀云有足夠的時間,又有穩(wěn)定的環(huán)境,或許就能破解石中劍體內(nèi)的陣法禁制,但此時大敵當前,紀云手邊又沒有任何破解陣法禁制的輔助道具,而且若是一會兒南宮帛再不小心犯了某些“失誤”,自己別說救人了,恐怕連自保都難。
所以,救下石中劍,希望渺茫。
“回天乏術(shù)?!奔o云嘆了一口氣,“不過......”
不過即便如此,紀云仍愿意盡力一試,不為別的,就算是為了心中某些不起眼的道理。
“紀先生。”
聽到江玉藻的呼喚,紀云疑惑地看向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
江玉藻眼中粹然金光隱隱晃動,朱唇輕啟:“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p> 紀云神情一怔,而后淡淡回道:“君子有諸已,而后求諸人?!?p> 江玉藻低頭似在思索,紀云腦海中閃過幾個莫名的念頭,這丫頭怎跟先前判若兩人了?
這時,江玉藻將手探入衣袖之中,取出一柄銅黃色古鏡,那是先前紀云擔心自己早早地身死道消,故而托付給江玉藻的諸天二十四仙兵之一的欽天鑒。
這欽天鑒置于江玉藻手掌之上,卻并無任何奇異景象出現(xiàn),看來它并不認可這個臨時的新主人。
紀云不知江玉藻這是何故,別人一輩子都求不來的寶貝,她難不成還要還回來?
江玉藻雙手拖鏡,遞于紀云面前,鄭重說道:“方才須臾之間,欽天鑒帶我回看了先生一生,玉藻覺得先生這一輩子罵名,非先生之罪!”
“紀先生,受苦了。”
江玉藻一揖到底。
一時間,紀云竟愣在當場,老淚縱橫。
紀云似乎終于想起,這熟悉之感從何而來了。
這丫頭,像極了當年大智近妖又鋒芒畢露的晏池。
而另一邊,被南宮帛截住的陳南海,此時正摩挲著手中一只精致玉壺,顯得十分的閑情逸致。
這玉壺壺嘴奇長,壺身印刻有一只三首六目六足三翼的奇獸,壺底還有一款文字晦澀的銘文,一看就不是凡品。
緘素畫扎,從來不缺稀奇古怪之物。
“那柄飛劍上的禁制?!蹦蠈m帛突然問道。
陳南海微微一笑,連忙答道:“必死無疑。”
南宮帛隨即冷哼一聲:“那下一個便是你了。”
陳南海身形連忙飄退十丈,并拋出手中玉壺,譏諷道:“前輩這般過河拆橋,傳出去名聲可不好啊?!?p> 只見陳南海手中玉壺脫手之后在空中盤旋不停,發(fā)出耀目光芒,南宮帛眉頭一緊,放棄了追擊陳南海,死死盯著那只玉壺,忽然南宮帛心覺不妙,玉壺之中發(fā)出一道怪異嘶鳴,刺耳非常。
南宮帛連忙遞出一劍,殘劍犁頭劍氣還未觸及玉壺,便被一道無形屏障阻隔開來。
“這是......”南宮帛看向陳南海。
陳南海雙手負后,耐心解釋道:“這玉壺沒有名諱,可這玉壺之中的兇獸名氣可大?!?p> “三首,六目,六足,三翼......”
其實不用陳南海提醒,南宮帛便已猜到那兇獸的真正名諱,現(xiàn)存于世的《山海經(jīng)》殘篇里就有記載,兇獸“尚付”,其狀如雞,又三首六目六足三翼,以靈氣為餌食,萬年之前曾是肆虐人間的大災厄之一。
“此等兇獸,竟還留存于世?莫非又是在裝神弄鬼?”
南宮帛記得沒錯的話,這兇獸尚付早該于萬年之前絕種了啊。
陳南海摸著下巴,一臉委屈地回道:“前輩這個又字,著實有點傷人吶?!?p> 忽然陳南海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我能告訴前輩的就只有,兇獸尚付確實仍存于世?!?p> 南宮帛心底暗暗一驚,劍修雖說殺力屬修士之中最高,但面對萬年之前臭名昭著的遠古兇獸,勝負一事還真難說。
就在這時,那玉壺之中再次發(fā)出怪異嘶鳴,這尚付的叫聲之尖銳就連稍遠處的江玉藻都感覺到耳膜陣陣刺痛。
察覺到事情有些微不妙,江玉藻抬起頭,恰巧陳南海也看向這里。
看見那對金光愈發(fā)純粹的眸子,陳南海嘴角泛起詭異笑容,他輕輕拍了拍身后畫扎,心中暗道:“藏山先生莫急,那對眸子早晚都是我們的?!?p> 南宮帛率先出劍了,犁頭劃過長空,劍光直劈玉壺。
管你是尚付還是下付,照樣一劍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