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花季少女的清貪之說
翩然峰上，紀云幽幽嘆道：“沒想到，李書文也死了?！?p> 江玉藻大驚：“誰？誰死了？李書文？鋼拳無二打，神槍李書文的那個李書文？”
“你一個穿越者竟也識得李書文？”紀云有些吃驚。
江玉藻煞有介事道：“認識，自然是認識的，蘑菇親爹嘛?！?p> 紀云一臉疑惑：“什么蘑菇？什么親爹？”
江玉藻揮揮手嬉皮笑臉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p> 紀云只當這是江玉藻從異世界帶來的無聊玩笑，便不再追問。
“瀛國用三位橫綱換來了東勝神洲第一武夫的隕滅，這樣一來攻破無雙劍陣也只是時間問題了，而且沒有了李書文坐鎮(zhèn)的山河劍陣，其威力也是大打折扣的，但李書文的死也確實蹊蹺，其中諸多細節(jié)都難以推演?！?p> 紀云抱怨一句，“沒有了欽天鑒，很多東西就看得沒那么清晰了?！?p> “怎么地，紀先生后悔了？”江玉藻玩笑一句。
紀云笑罵道：“后悔！后悔得很呢！”
笑過之后，江玉藻沒來由問一句，“紀先生何時動身？”
紀云沒有立馬回答，只是望向山外南部戰(zhàn)場方向，而后輕聲道了一句：“萬事俱備，只等晏宗主的一個信號了?！?p> 江玉藻心中其實知道紀先生所說的那個信號是什么，她將懷中熟睡的娃娃放到一旁的小書箱之上，用擋板固定住。
“紀先生，給玉藻講講你的故事吧？”
紀云感到有些奇怪，“前塵往事有些不愿意記起，有些也遺忘得一干二凈，待日后你去查看欽天鑒，知道的不是更清楚更全？”
江玉藻搖搖頭，“那到底是別人口中的你，我只想聽聽你自己口中的自己。”
紀云大笑，好一個自己的自己。
“我紀云被人罵了大半輩子，一生多是些腌臜之事，若丫頭你真想聽，我不如給你講講我老紀在朝為官之時做的那些個豪情壯舉？”
“你莫不是要講‘侍郎是狗，御史吃屎’的故事？”
紀云擺擺手，“誒，那多是些后人杜撰的小故事，我紀云雖性子耿直，但一生膽小怕事，哪敢如此頂撞其他官員?！?p> 紀云將雙手置于膝蓋之上，淡淡說道：“丫頭，你穿越來這個世界，是有重任在肩，這個國家這個王朝已經(jīng)爛透了，是改革它還是推翻它，你且自己考量，但將來不論走哪條路，你也必將會走上政治之途，在這里先生就給你提一個問題，你且聽好?！?p> 江玉藻正衣冠，正襟危坐。
“自古以來，朝堂之上是貪官多清官少，貪官與清官也相看兩厭，那先生就問你，你可知是貪官誤國的多還是清官誤國的多？”
江玉藻沉思片刻，沒有思索得一個滿意的答案，只要出聲回道：“請先生明示。”
“贓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蓋贓官自知有病，不敢公然為非；清官則自以為我不要錢，何所不可，剛愎自用，小則殺人，大則誤國?！?p> 江玉藻回道：“先生的意思是清官會割裂自己與他人，從而誤事？”
紀云點點頭，“不錯，清官的毛病在于道德上有一種絕對的優(yōu)越感，這使他們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都問心無愧，從而容易陷入自以為是甚至剛愎自用的境地。對自己的行為盲目自信，做事所憑恃的只是道德上的居高臨下，現(xiàn)實情況、世俗人情一概斥之為鄉(xiāng)愿，只顧一點，不及其余。這種心態(tài)是極其有害的，往小的方面說，比如聽理刑獄時，容易濫用刑罰、草菅人命；往大了說對國計民生無所補益，反而會誤事?！?p> 江玉藻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樣一層想法，是玉藻淺薄了?！?p> 紀云繼續(xù)道：“將清廉和貪腐寄予個人道德修養(yǎng)，本身就是悲劇，觀以往歷史，凡政治相對清明的朝代，無不是以完善的制度和嚴格的法律來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若是單純以道德準則約束官員，則容易矯枉過正。”
幾段話自紀云口中緩緩說來，一番圣人氣象盡顯。
這時，江玉藻提出疑惑：“先生所說清官誤國之論，確有其依據(jù)，可在玉藻看來，誤國的官員非是以是清、是貪來界定的?！?p> “哦？丫頭你來說說看?！奔o云正衣冠，同樣洗耳恭聽。
“所謂清官誤國，所謂貪官誤國，誤國皆在于為官者是否庸碌，若是能吏、干吏位于機要之職，在玉藻看來，貪點倒是無可厚非，當然也不能貪過了界，搞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那也是自掘墳?zāi)?，但若是一庸才占?jù)要職，那不論其貪污與否，于國家于人民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江玉藻繼續(xù)說道：“人之所以為人，便是因為其有七情六欲，人們討論道德與欲望之時總是喜歡割裂開來講，其實這二者本就是一件事，即人情世故。為官之道離不了人情世故，治國之道亦是如此。
如先生你所說，那些高高在上的道德楷模們，以自己的道德準繩約束世人，自以為高人一等，實則便是將自己束之高閣，自然會受到主流的排擠，他們不曉得人情世故，乍一看是順應(yīng)了民心，獲得了百世的芳名，實際上是以忠他人之事，成全自己一人之名。
而另一方面，那些行賄受賄的官員，的確可憎，以百姓的魚米養(yǎng)肥自己的口袋，站在大多數(shù)人的立場他們確實不配為父母官。但如果我們換位思考一下，自己站在他的位置會怎么做？在一個制度尚不完備的國家，在一個人民素質(zhì)普遍需要提高的時代，我們是會選擇去做一個曲高和寡的道德圣人，還是做一個同流合污的能臣干吏？”
說到最后，江玉藻生怕紀先生誤會，還不忘補充一句，“紀先生，我這么說并非是為那些貪官污吏洗脫，而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p> 紀云高聲大笑：“好一個庸才誤國，丫頭，告訴我，你到底幾歲了？光看你外表實在難以想象，你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見解?！?p> 江玉藻雙手捂住臉蛋，笑嘻嘻道：“人家不過就是個幾萬歲的花季少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