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觀潮
一條大大的官道上，迎面走過來兩人。
現(xiàn)在是夏秋時節(jié)，晉陵的氣候又一向是濕潤多雨的，這也就造成了這條官道的泥濘不堪。
石中劍閑來無事問江玉藻：“下一站錢塘江距離此地還有十來里，我們?yōu)楹尾挥鶆θ?，非要走這難走的官道？”
江玉藻神神叨叨地回道：“不懂了吧！這是一種信仰！”
石中劍冷笑著不說話，但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有點道理。
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待久了，自己竟多少也能理解一點她的奇怪思路了，真是奇怪。
江玉藻又說：“在我們那里有本書叫《西游記》，里面有個和尚就是這樣，他要去十萬八千里外的一個地方取一個東西，他的徒弟明明能帶著他騰云駕霧，眨眼之間就能到達，但他卻非要走著去，你說他是傻還是什么？”
石中劍回道：“可能是心誠則靈?！?p> 江玉藻拍了一下石中劍的肩膀：“哎喲，石大劍仙開竅啦！”
石中劍重新拍了拍被江玉藻拍過的地方，嫌棄真的是寫在臉上的。
“你說的這個故事我們這里似乎也有，京城那里就有一位白衣僧人，走了十萬八千里西行路，為我大成國取回了大乘佛法，現(xiàn)在正在京城內(nèi)翻譯取回的佛法典籍，說是可以借此找尋救世之法，”
“不錯，晏宗主也與我說過這件事，她還說若是只靠幾本佛家典籍就能救世，那練劍還有什么用呢？”江玉藻取出行囊中的水壺喝了一口，“你聽過盛世佛亂世道這個說法嗎？”
石中劍搖頭，他自小就在山中修行，鉆研劍道，熟讀圣賢書，雖有過幾年下山游歷經(jīng)歷，但與佛道接觸極少。
“這句話起源于二教教義不同，佛家講因果，亂世注定，生死注定，佛家還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侵略者面前放下刀無異于找死。
道家講無為而無不為，內(nèi)心清凈柔弱，不居功自是，外在要有所為，我們常聽道士下山濟世救人也正是來源于此?！?p> 忽然江玉藻話鋒一轉(zhuǎn)：“但這句話其實是句屁話，狹隘至極！不管佛與道，盛世與亂世，人心壞了，就算是佛祖和道祖也比地獄里的惡鬼好不了多少！”
“你似乎對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很有研究?！?p> 聽著石中劍的調(diào)侃話語，江玉藻只好收住自己這張嘴。
“這次我們?nèi)ュX塘江找誰？錢塘江那一帶，能人異士還是不少的?！?p> “不找人?！?p> “??？那我們?nèi)ジ陕?？?p> 江玉藻微微一笑：“我們?nèi)タ纯村X塘江大潮?！?p> ————
經(jīng)過半天的跋涉，兩人終于來到了這處享譽天下的地方。
但是這里已被黑壓壓的觀潮人群占據(jù)。
江玉藻望著身前的人海說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什么日子？”
“八月十八，中秋節(jié)?。〗袢盏某彼彩亲畲蟮?！也多虧你們這個世界的節(jié)日和我們那里差不多，不然我也記不住。”
石中劍微微一笑，這些大概都是她在山巔閣樓那段日子里看書所知曉的。
錢塘江大潮被譽為當時九大奇景之一，交叉潮奧妙玄異，一線潮潮勢磅礴，回頭潮余味無窮，更聽說有人曾觀潮悟道，所以不止平民百姓，就連修真界許多高人都會來此觀潮，以求悟天道。
江玉藻站在一塊巖石上踮起腳尖，前排的觀潮位置已被凡間的達官顯貴們牢牢占據(jù)，至于天上，則都是些希望借潮悟道的修仙之人，最佳觀潮位置共有兩處，分別是美人磯和九溪口，而這兩處分別已經(jīng)被一個仙門和一個凡間權(quán)貴所占據(jù)。
江玉藻還留意到，占據(jù)觀潮最前排位置的那些士族豪紳和晉陵巨富，他們比起平民寒士人數(shù)雖少，但卻占據(jù)著十之七八的觀景位置，即便現(xiàn)在成瀛兩國處于交戰(zhàn)狀態(tài)，但在相對安全的晉陵地區(qū)，這些人依然生活得安逸自在，美女眷屬環(huán)繞，身邊是剛洗好的時蔬鮮果，再邀上三五好友，一起談笑風生指點江山，好不愜意。
石中劍冷笑：“不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是不知道這天會塌下來的?！?p> 江玉藻卻說道：“今天日子難得，咱們不也是來苦中作樂了嘛?！?p> “你倒是會替他們開脫?！?p> “不是開脫，只是任何的言語對他們來說都沒有意義，你信不信，就算瀛國真的打下了晉陵，他們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在此觀潮，只不過頭上頂?shù)氖清瓏鴩竦拿弊佣?。?p> 石中劍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因為江玉藻說的，是事實啊。
今天，對于人潮洶涌這幾個字，江玉藻終于徹底理解它的意思了。
她不由得嘆道：“錢塘郭里看潮人，直到白頭看不足。”
石中劍很應景地問了一句：“什么意思？”
江玉藻轉(zhuǎn)頭一笑就要細細解釋，就被石中劍的眼神脅迫，不得不言簡意賅地說了句：“人太多，啥都看不到，只能看到白花花的頭發(fā)?！?p> 石中劍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莫要唬我，明明是錢塘江的潮水風光甚美，讓人看到須發(fā)皆白，也覺得沒有看夠。”
江玉藻嘻嘻一笑，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我說你一個打小就讀圣賢書的大劍仙，怎么連一句詩都不明白呢！還說你不懂，你明明是懂裝不懂！”
石中劍將臉撇向一邊，懶得理她。
可江玉藻那是那么容易就放棄的人，一下蹦到左邊，一下蹦到右邊，不讓石大劍仙說出原因她是不會罷休的！
最后大概是被擾得煩了，石中劍干脆一把摟住江玉藻。
被石中劍突如其來這一下，江玉藻小臉一紅，心里頓時小鹿亂撞。
然而下一秒就聽到身后傳來慘叫聲。
江玉藻趕緊回頭看去，原來是她的身后有一年輕男子被利刃削去了手掌，鮮血淋漓。
她再一看那男子站的位置和旁邊幾個年輕女子解氣的眼神，瞬間就明白了之前所有。
原來是咸豬手??！
那是活該！
“石大劍仙！”
“怎么了？”
“這是本姑娘獎勵你英雄救美的！”
話音未落，江玉藻就踮起腳尖親吻了一下石中劍的臉頰。
石中劍瞬間臉紅到了耳朵根，說話也不利索起來。
“你……你……你干什么！”
江玉藻捂嘴偷笑，
嘻嘻，石大劍仙又變回之前的那個恐女劍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