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登高
東海王已經(jīng)搶了先，其他幾個大名士只能是失望而歸。
這等事情，誰能搶得過皇家？
后面來的這幾個名士，雖然也多喜服散，卻不似東海王那般癲狂，禮數(shù)頗為周全，蘇伯仁亦是當(dāng)過一任郡丞，迎來送往慣了的，接待的自是毫無紕漏。
一番旁敲側(cè)擊之下，他也逐漸了解了東海王家里那位小女的基本情況。
這一日，建康城中極為熱鬧，遠(yuǎn)在丹水畔的蘇大郎并不知道，僅僅一日時間，他已經(jīng)是名滿建康了。
秦淮河畔，蘇府的訪客來了一撥又一撥，門檻都快被踏平了，直到傍晚，蘇伯仁才尋了個空隙，連忙帶著三個侄子離了蘇府，去到了建康城中。
一路上，聽著人們談?wù)撝鴲圩拥拿?，到了國子監(jiān)，看著貼在墻上的那兩篇文章，那篇林師粉飾極重的簡述，看著士子們圍在那里議論紛紛，蘇伯仁縱然是城府深沉，這一刻卻如飲醇酒一般。
“大郎這孩子啊，真的是……真的是……”
想到愛子十余年苦學(xué)不輟的情景，看著眼前光景，蘇伯仁亦是真心替愛子高興。
現(xiàn)在是亂世不錯，大郎和他都看得極為清楚，然而讀書之人，哪有不想揚(yáng)名的？這等聲名傳出去，可真就是光耀門楣啊。
第二日，到來蘇府的訪客依舊很多。如今建康的人們已經(jīng)知道東海王已經(jīng)來和蘇家換過八字，蘇家和皇室有了關(guān)系，這讓這件事情變得更有傳奇性。訪客之中除了士林中人之外，也多了許多各部大員——當(dāng)然，這二者之間的界限是極為模糊的。
蘇伯仁何等人物，自然能看得出來哪些人是欽佩大郎文章，哪些人又是想要趁機(jī)攀附東海王。迎來送往之事，于他而言并不是問題。在接待這些訪客之時，有機(jī)會時他也把蘇政三人推出來，于是沒有花費多少功夫，蘇建三人征辟入仕的事情也都重新確定下來，比之前花錢定下來的職位都要好了許多。
蘇家在建康原本并無根基，這次突然就接待了這許多賓客，不管地位高低，既然人家上門來，就沒有不回訪的道理。很顯然，短時間內(nèi)離開建康是不可能了，到了晚上，蘇伯仁便寫了一封長信，告訴了蘇大郎建康這邊發(fā)生的事情。
婚約這事，是東海王單方面決定的，他已經(jīng)打聽過了，對方亦有才女之名，容貌也好，讓大郎不必為難。至于重開方山古道的事情，暫時還按原先的計劃進(jìn)行，后續(xù)的事情還是等他回去再說。
以這個時候的速度，蘇大郎收到信應(yīng)在半月之后了。
……
……
八公山上。
一條嶄新的馳道直通山頂，山頂上黑騎重重，圍繞著巨大而精美的馬車。
馬車的車蓋已經(jīng)收起，有風(fēng)從淝水吹來，帶來絲絲的涼意。站在馬車之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對岸帝國軍隊的營寨。
“這一戰(zhàn)……不是我不想打下去，實在是沒錢了啊……”
少女揉了揉眉心，輕聲嘟囔著，轉(zhuǎn)過頭來看向身材高大的云之南：“這兩個月，你從那些世家手里拿到多少？”
云之南躬身道：“小姐恕罪，只籌集到八十萬兩?！?p> “怎么越來越少了？”少女皺起眉頭，“七部辦事的效率可不如以前了啊……”
“小姐，若是允許我們放手去做，所得肯定比這多很多。只是你只允許綁那些罪大惡極的世家子弟，原先已經(jīng)綁過一遍了，現(xiàn)在再來一遍，得一個個查證據(jù)，實在麻煩……”
云之南看了一眼那絕美的身影，旋即低下頭去：“其實屬下以為，既然小姐急需用錢，沒必要搞得這么麻煩，北地有錢的世家可多得是，那些世家子弟，明里暗里哪個沒做過惡事？”
“規(guī)矩不能破，我可不想冤枉好人?！鄙倥?dāng)[了擺手，輕聲道：“都處理了么？”
“七部辦事，小姐放心，都處理的干干凈凈了，沒人知道是我們干的。”
“這一次，雖是把三郡之地又吐了回去，不過終究是逼著南邊斷了漕運，結(jié)果倒是還不錯。”少女看著下邊的淝水，微笑道，“既然錢不夠……那就等一段時間再開戰(zhàn)吧。漕運已斷，這一次，那些世家大族，便沒有理由不和我們合作了吧。”
云之南笑道：“聽說，河北道有好幾個大族已經(jīng)派人去鄴城購置宅邸了?！?p> 少女笑道：“以往是求著他們?nèi)プ龉?，他們還推三阻四，這一次，鄴城也沒有那么多官位留給他們。嗯……有競爭挺好，下一戰(zhàn)需要的錢，就從這點兒上著手好了?！?p> “是?！?p> 云之南應(yīng)道，又輕聲道：“其實……小姐，這些年來，我們在并州之外不征賦稅，那些世家大族得到多少好處！我們實在是太過慣著他們了。若是我們也開始征稅，就算是只征楊家一半，也足以支撐大軍了。如今漕運已斷，楊家再無大義名分，我們?nèi)粽鳁罴乙话氲馁x稅，并不過分?！?p> “這個……再說吧。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走這一步?！鄙倥畵u了搖頭，“當(dāng)初出并州時，為了爭奪民心，決定只靠并州出產(chǎn)和商行獲利維持大軍，不向北地百姓征一絲一毫……說實在，插這桿旗，我現(xiàn)在也有些后悔，可我也不想這么快打自己的臉。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這次大戰(zhàn)之后，我們的優(yōu)勢也是擴(kuò)大的，主動權(quán)還在我們手上?！?p> 云之南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小姐說的，永遠(yuǎn)都是對的，這是早已證明了的。
小姐堅持的事情，本來也是別人無法改變的。
雖然歷朝歷代的史書上，都沒有朝廷不征農(nóng)稅的說法，小姐卻定要堅持，說什么“民不加賦而國用足”的朝代是出現(xiàn)過的，那也只能由她。
“回鄴城吧，林文甫的信也該到左公梁那里了。”
少女望著淝水，微微一笑：“這一戰(zhàn)的結(jié)果，我想不到，林文甫也想不到。他走的這一步棋，其實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p> ”不過……反正這幾個月沒什么事情，那就好好處理一下這件事情吧?！?p>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