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林二娘的倒臺預(yù)告

　　相思疾，是一種烈性春藥，劑量足夠的情況下，毒發(fā)之時，可亂人心智，若不行男女之事，便幾乎唯有暴斃一路。

　　可即便是解了亂智之迷，相思疾的殘毒也會如同附骨之疽，難消難解，蠶食血肉。

　　此外，情動之時，便會引發(fā)昏聵。

　　除非一生絕情棄愛，否則必然瘋癲成魔。

　　南晏面如沉水，將相思疾的厲害之處，緩緩道來。

　　林二娘更是駭?shù)倪B連后退，她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相思疾，那人明明說這不過是助她扳倒於緝熙的一劑良方。

　　南晏半垂著眼，收拾著針灸包，面上神情難辨，“貴府私事在下不便摻和，可這相思疾可沒什么解藥，在下只能緩解，不能根治?！?p>　　說完，南晏的語調(diào)陡然一轉(zhuǎn)，含了幾分譏諷之意:“若是此后，令公子再中點什么毒，就不必來南府尋醫(yī)了，在下是醫(yī)者，不是神仙?！?p>　　此話一出，滿屋皆驚，饒是霖風(fēng)亦眉目緊蹙，這位南大夫說話委實太過，竟是半分也不收著。

　　不過這些個有才之人，有些恃才傲物的臭脾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是以於騁也沒有過多在意，只覺赫然痛恨，射向林二娘的目光愈發(fā)冷冽入骨，仿佛要將她生生凌遲一般。

　　礙于南晏尚在，於騁只得先按耐下心上刨肝泣血的痛意，示意霖風(fēng)將那段迷香和白粥接過，收好。

　　南晏倒也不為難，直接叫霖風(fēng)拿走了東西。

　　“我治病，不喜有人干擾?！?p>　　於騁看了眼軟榻上幾乎奄奄一息的於緝熙，心上仿佛被刀劍劃得鮮血淋漓。

　　此刻，他還強撐著笑，托付道:“府內(nèi)之事，叫南大夫見笑了，還煩勞盡力醫(yī)治?！?p>　　南晏微微頷首，就算是應(yīng)了。

　　於騁冷冷抬眼道:“都退下罷！”

　　一干人皆應(yīng)聲退出門外。

　　林二娘出門前顫抖著回頭時，卻見軟榻上的少年冷冷瞧著她，神色悲憫不無諷意。

　　她閉眼復(fù)睜開，那少年已閉上了雙眸，仿佛方才都只是她的錯覺。

　　王嬤嬤扶著她朝外走去，才走出於緝熙的院子沒幾步，於騁便驟然停下了腳步。

　　他眼中冷光驟寒:“來人！將林姨娘拉下去，杖責三十押入佛堂！”

　　林二娘原以為於騁一直沒提這事，是對她尚有顧念，可誰知，不過是她多想了。

　　這么多年的夫妻情意，林二娘實在沒想到，於騁居然問都不問就要押她杖責？一點舊情都不念？

　　一時間，林二娘猛然抬頭，眼眶已然開始發(fā)紅。

　　下人也隨之靠近，猶豫著準備拖拽林二娘。

　　王嬤嬤見此情狀，因著掌心痛意，腦中混亂起來。

　　她只知道若是林二娘倒了必然殃及于她，立刻撲將到於騁腳下，跪倒磕著頭，哭道:“侯爺，我們二娘只是一時間做錯了事情！看在這么多年二娘為侯府操勞，生下二公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侯爺放過二娘！”

　　於騁臉上透出寒冰般的冷意，發(fā)作道:“我放過她？你看這個毒婦肯放過緝熙么？身為妾室心思惡毒，不容嫡子，無德敗行，她該死！”

　　林二娘心頭劇震，仿佛從沒見過似的盯著於騁，心中暗暗嫌惡王嬤嬤的膽小如鼠，不過一嚇竟然直接就招了！

　　她乖順地緩緩跪在地面，以帕掩面，美目逐漸蓄起了淚，準備裝吃幅楚楚可憐之姿來狡辯。

　　林二娘的眼眶還未滾落出眼淚，有個小廝著急忙慌地從遠處跑來，連生急喊。

　　“侯爺不好了！”

　　於騁頓感異常煩躁，厲聲道:“什么不好了！要是沒什么要事，我扒了你的皮！”

　　小廝打了個寒戰(zhàn)，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地面，顫聲道:“玉姨娘，玉姨娘她……”

　　於騁仍盯著林二娘，眼底滿是厭憎:“玉姨娘怎么了？”

　　小廝吞咽口水，艱難道:“玉姨娘流產(chǎn)了！”

　　於騁眉心一擰:“好端端的，怎么會流產(chǎn)？”

　　小廝看了兩眼林二娘支支吾吾起來:“因為……因為……玉姨娘她……去了二公子房里……”

　　於騁眉頭擰的更緊:“什么？”

　　小廝口吃般囁嚅道:“玉姨娘衣……衣衫不整地從……從二公子房里……跑出來……身下還……還……流著血……”

　　玉姨娘的丫鬟都在外頭，這個小廝竟然敢誣陷她兒子和玉姨娘有染！

　　林二娘心里猛的一震，頓時怒火攻心也顧不得裝柔弱了，當即就上前扇了報信小廝一個巴掌。

　　小廝被扇的翻到在地，打著滾爬回於騁眼前。

　　林二娘勃然大怒，神情已見狂亂:“再胡說八道！當心你的舌頭！”

　　林二娘在於騁面前，向來的一幅溫柔小意，好似春水般，如今這形容倒是叫於騁心中愈發(fā)冰冷。

　　他這些年寵信的，就是這么兩個東西？

　　“好??！好??！”於騁無聲嗤笑，雙目已然赤紅，額頭青筋抽動不已，顯然是氣急攻心之狀:“有母如此，那個孽子怎么能不做出這等有辱人倫事情！”

　　言罷，於騁猛的揚袖。

　　“啪！”

　　響亮的耳光落在了林二娘的臉上。

　　林二娘頓時身子一歪，被打的跪倒在地，額頭磕在石墩上，他伸手去摸，只摸到了一手濕漉漉的血跡。

　　林二娘驚懼不已。

　　她不由心中發(fā)恨，卻又不得不為了於緝平咬牙隱忍。

　　她眸中含淚，膝行上前抓住於騁的衣袖，滿是不敢置信，“侯爺！”

　　“休要多言！”於騁一把甩開林二娘的手，只恨不能親手恰似這個毒婦:“來人！將這個毒婦拖下去重責五十！尋人牙子發(fā)賣了出去！”

　　於騁這回大動了肝火，一時間氣血上涌直充腦門，以至于站立都有些不穩(wěn)，連退了數(shù)步，才被霖風(fēng)扶穩(wěn)。

　　林二娘知道於騁這回是動了真格了，竟然不只是要罰她，而是直接要將她發(fā)賣了？

　　雖說妾不如物，但她到底是過了明路抬進來的，嫁承德侯府那么多年，還生了於緝平。

　　如今，於騁居然要發(fā)賣了她？

　　林二娘驚的滿頭冷汗涔涔而下，背心全然濕透，死咬著牙關(guān)才勉強爬起身來。

　　王嬤嬤再度爬上來，抱緊了於騁的腳，作垂死掙扎:“侯爺，侯爺！要是發(fā)賣了二公子的親娘，那二公子的臉面往哪里放啊！”

　　“他做出這等事來，還要什么臉面？”於騁一腳踹開王嬤嬤，冷喝道:“想來她干的這些個事，你也沒少摻和吧！來人！也尋人發(fā)賣了！”

　　小廝應(yīng)聲就要上來拉扯王嬤嬤。

　　王嬤嬤如遭雷擊，掙扎著推開來拉扯的小廝，撕心裂肺地慘嚎出聲:“侯爺！老奴幼時便跟著林府，照看二娘，如今這般歲數(shù)賣出去了又有那戶人家肯要……”

　　於騁站定，目中不無嘲諷厭憎:“好啊，那你說你和她，我賣那個？賣你我就放過她，賣了她我就放過你！”

　　王嬤嬤頓時捏著膝蓋，吶吶沒了什么言語，像是在思忖於騁這話有幾分可信似的。

　　說到底她和林二娘是有情分在的，這些年她也給林二娘做了不少腌臜事，得了不少好處，可就算這樣也到不了她要給林二娘抵命的地步。

　　林二娘面上血色盡褪，面容幾乎扭曲，兩腮不斷顫動:“侯爺！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那么對我！何況此事全憑臆測，直接把臟水潑到我頭上，這是污蔑，我不認！”

　　“污蔑？你不認？好！”於騁冷冷看著她，嘲諷道:“你要公道我就給你公道，霖風(fēng)！”

　　霖風(fēng)躬身道:“屬下在?！?p>　　於騁雙目通紅，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關(guān)里硬擠出來的，“給我查！平日里大公子同玉姨娘的衣食藥，還有侯府賬目，統(tǒng)統(tǒng)給我仔細查！這個老賤人也給我一起押下去，若是招不出來個什么東西，就給我活活打死！”

　　王嬤嬤面色慘白，連連慘嚎求饒，卻只是被於騁一腳踹了出去。

　　霖風(fēng)恭敬稱，“是！”

　　於騁氣極以至步伐踉蹌，發(fā)狂般怒吼道:“還不抓緊把這個毒婦拖下去？你們都是死人嗎？”

　　小廝不敢再有違抗，直接撩了袖子就要上前去拖拽林二娘。

　　林二娘瞬時面如死灰，渾身顫抖著癱倒在地，被小廝拽住了雙臂，朝庫房拖去。

　　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