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月 3號晴
我叫奎托斯·唐古特,17歲,是家里的第三個兒子。
我家住在安古拉山脈北邊的一個山村里,三面環(huán)山,只有南邊有一個峽谷可以出去。
我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安古拉山山腰的山洞,那還是在很小的時候,發(fā)生了非常大的獸潮,村里的小孩都被集中到山洞避難。
后來長大了一點,要去村中心的學(xué)堂學(xué)習(xí)了,教我們的只有村長和他的妻子。
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村長有句口頭禪,說我們村子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雖然到現(xiàn)在我還是不記得記不住這句話的發(fā)音,但是現(xiàn)在聽起來感覺還是很厲害。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夢想當(dāng)一個衛(wèi)兵,保衛(wèi)村子,當(dāng)然還是有點私心,想去衛(wèi)堡上面,看看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
聽商隊的人說外面出去就是平原,有好多村子,還有純白色城墻的大城,好想去看看啊。
……
霜月 7號多云
今天還是在訓(xùn)練場度過的,除了鍛煉就是吃飯睡覺,又是十分無趣的一天。
自從兩個月前通過體格和力量測試后,我就加入衛(wèi)隊,成了一名預(yù)備隊員。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上高墻啊,已經(jīng)在訓(xùn)練場訓(xùn)練了一個多月了,聽教官說這是為了做好接受斗氣種子的準備。
雖然大家都說斗氣很厲害,不過我還是更喜歡精致有趣的符文,可惜基礎(chǔ)符文只有26個,早就記熟了。
嘿嘿,下次回村子里一定要把那本羊皮小冊子騙過來看看,村長一天到晚拿著它,上面寫的的東西肯定比斗氣更厲害。
話說回來今年衛(wèi)隊招的人可真多啊,以前像我這樣有點瘦的人一般是很難進的,可惜村長出遠門了,要不然可以找他問問原因。
……
火月 14號大晴
真希望衛(wèi)所外面也是大山啊,那些商人就只會騙人,這哪里有很多村子,哪里有白色的城,外面只有一望無際的沼澤和遠處黑黝黝一片的獸皮帳篷。
那些該死的獸人!難道他們不知道痛嗎,手臂那么粗的弩箭射進大腿,吭都不吭一聲!
我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會被擴招進來了,誰知道南邊那些獸人發(fā)了什么瘋,今年居然男女老少全出動,都來攻打我們了,衛(wèi)所的人還是不夠??!
如果我是招募官,我一定會拉兩倍,不,三倍!我一定招三倍的人,哪怕只是多些人來幫搬運物資也行啊。
那些該死的獸人真的瘋了,就知道往前沖,沒看到墻上的床弩和魔金炮嗎!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得和雷特隊長說下,雖然我們有高墻和炮弩,但是一直被這么耗下去,剩下的物資肯定是撐不了多久的,我們應(yīng)該找機會組織一波突擊,突入敵人后營,把首腦和薩滿殺掉,沒了嗜血術(shù)的支持,一般的獸人是肯定打不過我們的。
明天一早就去說,要不是獸人夜視能力不行,晚上一般不會攻城的,不然真來一個連續(xù)三天三夜的猛攻,鐵人都要受不住了。
……
火月 16號霧雨
失敗了,誰會想到獸人居然還會夜襲,衛(wèi)所手冊不是說獸人夜視能力極差,看東西就像蒙了一塊布在眼睛前面嗎?
幸好,裝備優(yōu)勢還在,盡管受重傷的伙伴更多了,衛(wèi)所還是艱難地守下來了。
昨天我的提議剛提出來就被否決了,雷特隊長沒有告訴我為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給我一把鑰匙,說“如果你聽到東邊的高塔鐘響了,就去打開西邊地窖最里面的小門,打開你就懂了”。
思考了一天,我還是不明白隊長為什么要給我鑰匙,隊里不是還有那么多比我厲害的人嘛,難道是因為其他人有更重要的事,而我是最閑的一個?
不想了,我應(yīng)該去睡了,站崗換班只有三個小時,應(yīng)該抓緊時間休息一下,該死的,要不是昨晚獸人突然夜襲,晚上不會安排這么多人的,我一個后勤兵也不會排到城墻這里來了。
再看一頁符文學(xué)就瞇一下,就看一會兒。
等等(羊皮紙上劃下一條長線),鐘響了!
……
星月 22號滿星
衛(wèi)所失手了。
沒有人會想到,在昏暗的夜色中,所有獸人的體型突然都變大了,原本就猙獰的獠牙變得更長更恐怖了,每一個獸人的嘴角都肆意流著口水,眼球布滿了血絲,變大后的黝黑手臂有一般人兩個大腿那么粗。
衛(wèi)所的大門瞬間就被徹底發(fā)狂的獸人攻破了。
到了地窖,我才知道隊長為什么要給我鑰匙了,因為那是魔法門,開門不僅需要鑰匙還要能看懂門上的符文密語,現(xiàn)在整個衛(wèi)所除了我,就只有隊長那些人會一些符文了。
在開門后,我收到了隊長的魔法留言。他任命我為衛(wèi)所的代理副隊長,讓我?guī)切┻€在衛(wèi)所而且沒有戰(zhàn)斗任務(wù)的人,通過這個地道撤去應(yīng)急山洞避難,村子的人早就收到魔法傳訊,撤去應(yīng)急山洞了。
馬不停蹄,我迅速召集了那些還在衛(wèi)所而且沒有作戰(zhàn)任務(wù)的人,當(dāng)晚就帶著他們趕到了山洞。到達山洞已經(jīng)是兩個多小時后了,山洞墻壁上的魔法燈照亮了我們狼狽的臉龐,我們這時候才松了一口氣,坐在地上休息了起來。
和旁邊的大叔打聽到村長回來了,現(xiàn)在正在山洞,我就起身向山洞深處走去,現(xiàn)在我有很多疑惑想問一問他。
一路上可以看到,山洞地面到處堆滿了物資。食物,衣物,武器,這些物資大部分都是從村子里搬來的,還有一些是每年春天躲避獸潮留在這里的。
在山洞的最里面,我終于見到村長,當(dāng)時我的情緒十分激動,一連串的問題就像發(fā)射魔法連弩一樣都甩給了他,村長聽完我的問題,抽了口魔法煙,慢慢道出了真相。
其實他和衛(wèi)所的人早就知道獸人會在今年來攻城,因為從明年開始,百年一輪回的虛空魔潮就要來了,獸人必定會來攻占村子,只有這樣,他們才能以這里為跳板,翻越安古拉山脈,回到魔潮的中心——安斯特魔法帝國,去完成這一百年來一直在獸人族群中流傳的使命,回到虛空。
一百多年前,這個世界并沒有獸人,是在虛空魔潮沖擊世界后,世界內(nèi)部出現(xiàn)了許多虛空裂縫,一部分在虛空中生活的獸人族群因為虛空風(fēng)暴被迫來到了這個世界。
村長還告訴我,外面的這些獸人實際上更應(yīng)該被叫做強獸人,他們受到虛空偏愛,思想混沌;而在帝國內(nèi)部還有一些已經(jīng)歸順的更有智慧的獸人,他們則被帝國稱為獸族。
我大概也知道了為什么會在這么偏僻的地方還會有這樣幾百戶人家的大村子。
村子是一百多年前魔潮快結(jié)束了的時候,安斯特帝國派人在這里設(shè)立的,最開始這里只有一百多個衛(wèi)兵和峽谷入口的衛(wèi)所,過了幾年他們的家眷才陸陸續(xù)續(xù)趕來,在衛(wèi)所后建立了現(xiàn)在的村子。
和村長聊了很久很久,地上的熒光草的葉子都變得暗淡了,天也快要亮了。
不過我還有點疑惑的是,那時候帝國是怎么跨過幾千米的安古拉山脈,送這么多的人和物資過來的,當(dāng)時問村長,他說也不知道,他所知道的那些都是村子遺留古卷上記載的。
村長回想了很久,才依稀記得好像古卷上講過這事,他從身后拿出一疊羊皮卷,翻找了一會,最后抽出其中一張遞給我,上面只有一句話:“魔潮涌現(xiàn),山河易形”。
……
雷月 2號雨夾雷
明天就是魔潮正式來臨的日子。
村子里的人已經(jīng)打包好了物資,就等著明早出發(fā)了。昨天雷特隊長他們終于回來了,是他們帶著戰(zhàn)斗編隊一直在騷擾獸人們,誤導(dǎo)獸人的搜尋方向,還找機會打殘了薩滿法師團,要不然獸人早一個月前就能找到山洞了。
聽村長說,明天我問的度山難題就能被解答,因為帝國應(yīng)該會派人過來。他還要我準備一身得體的衣服,說是要我一起去面見過來的帝國長官。
打了這么久,哪里還剩什么好衣服,嗯,就穿衛(wèi)所的訓(xùn)練服了,干凈整潔還耐磨。
說來我第一次寫日記,差不多就是去年這個時候吧。時間過得好快,去年的我肯定想不到一年之后的我會這么厲害,不僅背完了整本基礎(chǔ)符文書,還到了斗氣一段。
有點困,哈~,睡了。
……
雷月的清晨,太陽已經(jīng)升起好一會了,晨曦的光芒不斷從安古拉山脈背后激射出,山開始“蘇醒”了。
在安古拉山的山腳下有一個中等規(guī)模的盆地,一座規(guī)模不小的村子坐落于此。
在晨曦照耀下,高高低低的魔法煙囪閃著五顏六色的光。
在村東頭唐古特家的二樓,有一個相貌普通,膚色偏小麥色,體格并不健壯的年輕男子正在熟睡,男子眉頭忽然一皺,睜開了眼,說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出去了,還是又失敗了?”,男子從床上骨碌爬起,嘴巴微張,想說一個詞,但是舌頭卻怎么也捋不直,男子好像事先知道說不出來似的,一副了然落寞的神情。
他不甘地握緊右手的拳頭,向空中用力揮了一拳,沒有想象中的勁風(fēng),只是手臂就開始有點酸痛了。
男子走到窗前,掀開布制窗簾,看到外面的世界,喃喃自語:
“到底要怎樣才能離開這個牢籠?”
“我已經(jīng)是第九次回到這個世界了,完全一樣的村子,一樣的衛(wèi)所,一樣的人,一樣憎惡的獸人!我自殺過,我也向獸人營地沖鋒過,我也試過去找山的邊界,但是只是一次次回到了這里,回到了這一天的村子?!?p> “我清楚地記得接下來將會發(fā)生什么,首先我現(xiàn)在下樓會遇到老爸,他會向我問好”
男子穿上布鞋,拉開門把,下樓梯,就在男子快下到一樓的時候,在樓下住著的老唐古特也剛好打開大門,他看到了男子,剛想和兒子打個招呼,就看見他擺了擺手,沒有回頭,邁出門,向村頭走去。
“然后我在村口布告欄會遇到一群婦人,她們剛摘菜回來?!?p> “而且如果那個公告還在的話,我就更確定了”
男子雖然步子邁的不大,但速度很快,幾分鐘就到了村頭的布告欄前,看到布告欄上熟悉的招募公告,男子有點難受地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果然,果然還是這樣,我又回到了村子!是哪位大人物在捉弄我嗎,傳說中的時間魔法?”
村頭的清晨,一些婦人剛從村外的菜地回來,手里提著的布袋子裝滿了今天家里要吃的蔬菜,她們看見男子抱頭蹲在地上,感覺有點奇怪,開始議論了起來:
“這不是唐古特家的三小子嗎,這是怎么了?”
“頭痛病犯了?沒聽說他家還有這毛病?。俊?p> “誰知道有沒有,”
雖然男子離夫人們還有點遠,但是還是能聽見一些閑言碎語的。
“好像不一樣,我記得前八次她們都是越過我,直接回家了,難道!?”男子剛想仔細聽聽周圍人在說什么,但是大腦的高速運轉(zhuǎn)讓男子感覺頭更疼了,手開始不停的拍打頭部,期望這樣做能緩解一點痛苦。
人群中一位年輕的婦人看男子難受的樣子,有點不忍心,走到男子身邊,想拍下他的肩膀問他怎么了,就在婦人快要接觸到男子肩膀的時候,她的動作就像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手硬生生地停在了空中,不只是這位婦人,整個村子,乃至整個山脈,所有的事物都戛然而止。
在這暫停的世界里,男子卻像掙脫了什么似的,倏然站立了起來。他抬起頭,用微瞇起來的雙眼盯著上方,吐出了一句讓人莫名的話。
“我看到了,一幅畫?!?p> 在男子說完的一剎那,他眼中的世界破碎了。
……
我是陳默,不是奎托斯?唐古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