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更時起!”所里的的夜官敲著更鼓,游走在長廊間。
夜黑梭梭的,只感到晚風的來去,除了微弱的夜燈依舊頑強地發(fā)光,大大小小殿宇的窗戶皆此起彼伏地進入暗夜。
諾大的酋青殿亮著,身著單衣之人伏案批閱,披散下來的發(fā)黑中夾白。血絲逐漸爬上雙眼,卻依舊有神的犀利眸光。一雙濃眉間染上疲倦,他伸出青筋蜷縮的手,按在太陽穴上試圖趕走大腦的混沌。
酋所外,萬家燈火通明之際就將趕著夜的步履,三三四四蓋上燈罩。
暗夜無邊,月亮躺進棉厚的云被,一絲絲光大膽“掀被”。
一襲黑影身輕如燕,馳于高墻。在微弱的月光下,他頎長的身影在瓦礫上一閃而過。可見的是他那雙深邃的眼,幾許的警惕,幾許的謹慎。
接著,有是一道黑影無聲遁入這夜,行于酋墻。
頎長的身影對著另一道黑影比著手勢,便越過高墻,向依舊發(fā)著光的酋青殿而去。
握住長劍的哈齊在酋青殿外的常鸞長廊上空,踩著青瓦,俯瞰整個暗夜,透亮的雙眼留心著每一次“浮動”。
越過厚墻,穿行在殿宇外。正欲騰起潛入亮著的殿,瞳孔里一道挺拔的身影從對面瓦礫上飛來,他深邃的眸子即可兇狠起來,融入這夜。
挺拔的身影背著月,黑梭梭的,但那鋼索劍透著冰冷的寒光。
他向他正面騰去,而不能太近。這一交手不可避免。背上的箭蓄勢待發(fā)。
奈何那人速度之快,箭怕是上不了場了。
兩方靠近,風蝕驟升。刮起他們耳鬢的發(fā)絲。
鋼索鋼索,剛硬而直索人命。那人手腕靈活,出劍之快、準、狠,讓他閃躲有些吃力。
手持鋼索劍之人冷岑著從容的臉,在心里感嘆:來人不簡單!內(nèi)力竟如此充沛!
一招而換,他瞳孔中的那人面孔逐漸明亮,在他眸光中放大——是他!
努爾哈赤的劍眉稍蹙,在心里爆炸:原來那日靈廟的高人是他!那廟里的“貴人”定是酋長!原來……
不待他再次思襯,鋼索劍再次揮向他。
他迅速閃身,翻越間與鋼索劍“摩擦而過”。好險,幸好只是衣角被切斷。
另一道黑影閃電落地,兩劍相撕磨,在黑夜中火花四濺。兩對眸子咫尺相較,寒氣逼人。
鋼索劍!岱河!哈齊一眼認出眼前之人。岱河女真五大高手之一,位列一級高手之位。他自小見過此人面目,更是見過鋼索劍。好在他的避塵劍無人知曉,作為五大高手最年輕的后生,世人還未見過他的真容。
哈齊也不虛,以他夜間的優(yōu)勢恰能迎合鋼索劍之威力。他的內(nèi)力棋逢對手。但只求那兄弟速戰(zhàn)速決,這一級高手可不是鬧著玩玩的!
鋼索劍發(fā)狠地“追索”,岱河被牽引著,逐漸陷入“調(diào)虎離山”。
努爾哈赤趁機閃入,表面上順勢剛剛“傷勢”往東城墻出去,一系列操作,在繞頭潛入酋青殿。
見他消失,岱河勢作追趕,卻頻頻被哈齊截住去路,進而將他引出酋所,在月下黑空中交融、分開、混合。
想著另一個跑掉,還剩一個,好強的岱河便決心抓住哈齊。
努爾哈赤順利進入酋青殿,掩飾自己的腳步之聲,提防有“耳功”極強之人。
循著窗檐,從腰間取出一支迷迭香。白色清霧漫入殿內(nèi),四溢開來。
不到片刻,便聽見“咚”地一聲,他的雙耳鼓動,感測到屋里之人“睡下”,便縱身躍進。
他原地轉了一圈,環(huán)視殿內(nèi)無人,瞥見燈火跳躍,確認無誤后徑直來到案前。
看著沉睡的酋長,正衣衫單薄地伏案。努爾哈赤放心地繞到他身旁的書架,開始搜索。
快速瀏覽一遍書架后,不留下翻動的痕跡。但一番尋找未果。
他會放在那兒呢?這么重要的東西,暗閣?藏書后?還是……他在心里篩選、復查。
帶著疑慮的腳步來到他的案邊。
深邃的眼眸打量著案桌上所有的東西。案桌潔簡,除卻文房四寶,就是批奏文案、酋章。不可能,桌上不會有。他站著,思索著。
轉而來到他坐著的身后,以王杲的視覺看著這張古檀色的大桌。
案角柱粗而壯,案桌深厚,看起來足夠“寬大”,而無疑,卻是他常用而無人關注、能看見的東西。
在不動擾他的前提小,努爾哈赤撫摸著案角柱。五根?一般的角柱不都只有四根?繼續(xù)試著,忽而感到動靜。
“呼!”他趕忙看了一眼王杲,還是剛剛的姿勢,還好沒醒。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磥磉@迷迭香的效力足夠強大。
搞得他一陣驚虛,回過頭來繼續(xù)尋找,卻看見剛剛摸過的一根角柱上伸出一個暗匣,一塊精致的透明的東西閃著光。
單笙玉!他在心里大叫,只有他自己聽到興奮。他伸出套著膜布的手,向發(fā)著光的玉靠近,拿過玉,對著燈火,仔細觀看,記住它通透的每一處細節(jié),將之印刻腦中。這玉的清透,在他的微亮瞳孔中熠熠而閃。
印融腦海后,他蹲下身來,敏捷放入暗匣。再次試觸角柱,暗匣不明所以消失。
復查他尋過的方位皆沒有遺留“足跡”。他躍進黑夜,月光只抓住他的衣角。
夜里發(fā)亮的眸子直擊南墻方位,在青瓦瀝黑上點腳而過,似蜻蜓點水,轉瞬即逝。
忽而越過一處長廊之上,光**近,正提防著,卻感到無危機。
挨得近的緣故,光亮恰到好處,定金一看,不由得險些跌落——有人在泡溫泉!
那鵝蛋的素凈小臉,兩彎柳葉吊梢眉,似蹙非蹙……是她!
他的心歸于平靜,與這夜一般,卻暗自喜悅。
停在瓦礫上,看白色霧氣尋光而起,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霧氣似紗,隨風而飄。月下、燈下,她未浸入水中的肌膚雪凝如脂,帶著點點水滴閃動。他深邃的眸子在這一刻靜止,瞳孔中的人流動著。
風起,池中的淡淡的香躡著腳,來到他的鼻中,沁入心脾。
他修長的手指捏著黑色面罩,嘴角微微上揚,劍眉單挑,黑袍在風中凌亂。
瓦礫上的頎長身影轉至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