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關(guān)門關(guān)窗,防偷防盜!”
剛睡下沒多久的陳老頭被外頭傳進來的打更聲驚醒,嘟囔幾聲,轉(zhuǎn)過身去,準備繼續(xù)入睡。許是因為驅(qū)除春寒,睡前喝了幾口小酒,這時竟有了幾分尿意,卻是怎么也睡不著。
“唉,”陳老頭嘆了一口氣,摸摸索索地從外面抽了一件衣物,不情不愿地從溫暖的被窩里鉆了出來。
坐起來后,他套上大衣,從口袋拿出火柴,嚓地一聲,屋子里頓時亮堂起來。
這間屋子不大,也就十來平方,除了陳老頭外,還有兩人睡在另外兩張床上。興許是被火光照到,其中一人翻了一個身。
屋子中間有一張木桌,上面胡亂擺著幾盞玻璃制的提燈,他熟練地將火柴彈入一盞提燈中,燈油一下子燃了起來,火苗在方形的燈罩里跳躍,給周圍帶來光明。
陳老頭嘴角微微翹起,滿意地點了點頭,披著大衣下了床,提著燈,推開了房門。
剛走出房門,突然來了一陣冷風,陳老頭頓時凍得打了一個哆嗦,這些日子都是陰雨天氣,晚上雖然沒再下雨,但也無星光,周圍一片黑暗,似乎有什么隱藏在其中,宅子大了,就這點不好,唯有屋內(nèi)偶爾傳出來的呼嚕聲,才能讓他稍微安心。
凈房離仆役的住房不遠,穿過一個小庭院,走一小段長廊,再拐個彎就到了,只是天氣冷,周圍又靜得可怕,陳老頭心里感覺毛毛的,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從凈房出來后,陳老頭長舒一口氣,準備回房繼續(xù)睡覺。他剛踏上長廊,還沒走兩步,陳老頭身體一僵,眼角的余光似乎瞅到了什么東西,他緩緩地轉(zhuǎn)過頭,不遠處的假山上,有幾團藍色的火正浮在空中。
陳老頭慢慢地把頭轉(zhuǎn)回去,再慢慢地轉(zhuǎn)過來,假山上什么都沒有,他一下子放松下來,摸了摸后背,由于剛才太過緊張,背心都汗?jié)窳?,被冷風一吹,越發(fā)冷了。
陳老頭趕緊往回走,嘴里不斷念叨著:“肯定是剛才看錯了,這可是陳家,一等一的大戶人家,又不是荒山野嶺,哪來的鬼火,一定是我看錯了?!?p> 這次,陳老頭也不敢亂瞧了,埋著頭往前走,但走著走著,開始覺得有點不對,怎么幾十米的長廊,走了這么久還沒到頭,他心里開始慌了,甚至小步跑了起來,但長廊似乎沒有盡頭。
陳老頭愈發(fā)害怕,也不敢停下腳步,開始祈禱上天保佑,但直到提燈里的燈油耗盡,周圍變得一片黑暗,他依舊沒有走出長廊。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突然傳來一聲喊聲:“??!陳老頭!大早上的,你在這轉(zhuǎn)啥哩?!嚇死人了!”
陳老頭抬頭一看,一人提著燈站在長廊的入口處大聲埋怨,卻是早起準備早飯的阿嬸,這時,他也沒有了被困住的感覺,不由地“哇”一聲,哭了出來,弄得那阿嬸慌得手忙腳亂。
……
“你不準備在這干了?出什么事了嗎?”一中年男子坐在書桌后面,向面前站著的陳老頭沉聲問道。
“最近我感覺身子骨不怎么行了,眼睛也有點花,這樣下去,怕是沒法辦好家主交待的事情,還不如早點回鄉(xiāng)下養(yǎng)老,還望家主成全?!标惱项^滿臉苦澀地說道。
陳家家主聽了這話,不由地仔細打量了一下陳老頭,也就五六十歲的人,身體看著也沒什么毛病,就是精神似乎有些委靡,似乎受了什么打擊。
陳家主想了想,柔聲勸道:“陳老,你在我們家呆了這么久了,這些年來,你對我們家做出的貢獻,我們都看在眼里。若是身體不舒服的話,那就在這好好養(yǎng)著,城里還是比鄉(xiāng)下更方便。雜事的話,讓其他人辦就行。若是有其他的難處,你只管說,能幫忙解決的,我們一定幫你解決。”
陳老頭聽了感動不已,但仍然有口難言:“這,這,這,唉呀,家主,我,我,我,唉……”
陳老頭雙手揪著衣擺,只是搖頭嘆氣。
陳家主看著陳老頭這副樣子,皺著眉頭說道,“陳老,有什么事你就直說吧,你不說,我們這也沒辦法解決呀。”
“那個,家主,這事兒我可還沒往外說,昨天晚上我似乎撞邪了,”陳老頭見瞞不過去,只好直說了,他將他晚上被困在走廊上的事仔細說了一遍。
陳家主聽完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唉,沒想到又出事了,讓你受驚了。這樣吧,鄉(xiāng)下也要開始春耕了,你過去幫著盯一段時間,就當放松一下。也別說什么不干了,宅子里的事,我會想辦法處理好的。保證等你回來,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fā)生了?!?p> 陳老頭聽了家主的話,愁意稍解,但又想起了什么,小心地問道:“家主,你不會是要對大少爺做什么吧?這事其實也怪不到大少爺?!?p> 家主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這我清楚,你先下去收拾一下行李吧,我呆會兒會安排人送你去鄉(xiāng)下的。”
“這,唉,造孽啊,”陳老頭轉(zhuǎn)過身,一邊嘆氣,一邊朝外走去。
陳老頭走后,陳家主一人留在書房看著賬目,翻了幾頁后,覺得心煩意亂,隨手將賬本往桌上一扔,單手撐在桌上,揉著眉心。
這時,一位三十來歲的女子端著一杯茶,推開門走了進來,她將茶放在陳家主面前,輕聲問道,“怎么了,夫君,出什么事了嗎?”
陳家主坐直身子,對著陳夫人苦笑道:“陳老頭昨天晚上撞邪了,剛才向我請辭來著。”
“啊,又有人撞邪?”陳夫人臉色頓變,憂心地說道:“不會是和明君有關(guān)吧?”
“八九不離十了,隨著明君年紀越來越大,這種事也變得越來越多,和那位蟲師說得一模一樣,唉?!标惣抑鲊@了一口氣。
聽了這話,陳夫人臉色變得焦急起來,“可那位蟲師不是也說過,有變好的可能么,怎么會這樣呢,明君那孩子,那孩子才十歲呀。”最后的那句話,陳夫人幾乎是帶著哭腔說了出來。
陳家主默然不語。
陳夫人稍微平靜了下,“接下來怎么辦?”
“先聯(lián)系那位蟲師吧,也許還有其他的解決辦法?!标惣抑鬓D(zhuǎn)頭看向窗外,天氣依然陰沉,并沒有變好的跡象。
……
崎嶇的山路上,一個身姿婀娜的女子正背著一個與她身型不相符的大木箱,拄著一根登山棍,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著。
突然,木箱里傳來“咚咚咚,咚咚咚”的震動聲,她朝周圍打量了一下,走到一棵樹下,將背上的木箱放了下來。
女子將木箱門打開,露出一排排抽屜,其中一個正哐哐哐地震著。她抽出那個小木屜,一個雞蛋大小的絲繭在木屜中輕微跳動。
女子將絲繭拿出,放到手上,掀開繭上的符紙,從里面抽出一張信來。她拿著信仔細看了看,然后抬起頭看向遠方,喃喃自語道,“應城陳家么,結(jié)果還是出現(xiàn)了最壞的情況。”
一陣微風吹來,將斗笠下女子的面紗吹起,一張明艷的臉上浮現(xiàn)出復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