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守宮砂
夕陽西下,門外百姓熙熙攘攘,或回家,或去秋水樓醉花亭小聚。
冷楓晴結(jié)束一天的問診,伸了個懶腰,袖子順著手臂滑下,露出白皙的手臂,和纏著紗布的手腕。
清木急忙攔住她,拉著她的手臂放下,“誒誒誒,別抻,別抻?!?p> 冷楓晴沒想到,自己伸個懶腰都不行,“你干什么啊?!?p> 杏目圓瞪,略惱,拍開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清木收回被拍開的手,輕咳一聲,背在身后。和她一同學(xué)醫(yī)術(shù)時年紀都不大,如今幾年不見,互相都已經(jīng)長大了,直接觸到她的肌膚,還是有些不自在。
“傷口還沒完全好,別裂開了。”
冷楓晴睨了他一眼,“大驚小怪,這還就能裂開了?”
“就算不裂開,也還有個尷尬的問題?!?p> “什么?”
清木指了指她的手臂,“守宮砂?!?p> 冷楓晴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白花花的小手臂,不明所以。
清木再次把她的袖子拉下來,“誒呀,讓別人知道你沒有守宮砂就完了?!?p> 清木清楚,她生活的地方?jīng)]有守宮砂這種東西,小時候雖然來過這邊,也不會特意去點。他們也不在乎,也沒有人會說她什么。只要她夫君不在意就行。
就是在乎,也得讓他說不在乎。
所以,這次回來,也不會有人提,讓她點一個守宮砂。而且這種事,她自己也不愿意。
“有什么啊,反正飄雪神醫(yī)是婚后生活不幸,與夫家和離的棄婦?!崩錀髑鐭o所謂的擺擺手。
“可是飄雪神醫(yī)和冷楓晴是同一個人這件事總有一天會暴露,而且你前幾天不是才和那些人說你飄雪神醫(yī)快要成親了嘛。”清木一手撐在桌上,看著她。
冷楓晴眉頭緊皺,嘟囔了一句,“真麻煩?!?p> “說起來,你還沒和安王爺說過這件事吧。”
“和他有什么好說的。”她這幾天埋于醫(yī)館,就是不想去想溫云瑯的事情。
雖然那天之后,溫云瑯就派了明七前來說明,目前正在禁足令,只要禁足令解除,一定會上門。
她也就等著了。
說是說在醉花亭閑著也是閑著,實際是待在醉花亭,總會盼著他有沒有來,想著他傷好了沒有。不如投身工作,免得自己想太多。
清木一邊招呼大家關(guān)門收拾東西,一邊說:“你要嫁的夫君是安王,你不和他說清楚,他反咬你一口不貞怎么辦?”
到時候就不是安王妃的身份沒了那么簡單,而是將成為全大周的笑話。
冷楓晴合上桌上的病歷本,收拾東西起身,“找個時機,我會說的。”
“你確定不要我?guī)湍泓c一個?”清木笑得狡黠。
冷楓晴把手里的東西扔個他,“不用?!崩砹死硪聰[,再次坐在一邊等他。
守宮砂這種東西,她很不喜。
一是不喜它的制作方法,二是單純不喜。
先不論守宮砂是否真的有判斷女子是否清白的效用,但存在,就是一種把妻子作為丈夫私有財產(chǎn)反映,也是古代男權(quán)社會強加于女性身上的枷鎖。
她年少時,也曾好奇古裝電視劇和古言小說中,對于守宮砂的描述。那時網(wǎng)絡(luò)已經(jīng)發(fā)達,哪怕她的各種醫(yī)書不在身邊,也能查到一二。
一開始,她單純的以為守宮砂是生來就帶的,結(jié)果一查,發(fā)現(xiàn)是后期點上去的。而且制作方法看得她頭皮發(fā)麻。
那時的詞條還寫了一個例子,一個富商要出遠門,不放心家中貌美如花的侍妾,便給她們點上了守宮砂。最小的侍妾覺得這是恥辱,其他侍妾都是多加小心保護這豆大的守宮砂,而她把它洗了。史料說法多樣,不過最終都是一個死。
雖然這個故事是真是假至今存疑,但是已經(jīng)足以說明些東西了。
最讓她覺得可笑的,就是不少人竟然覺得守宮砂是有依據(jù)的。
在有人提問守宮砂的頁面里,有人拿出依據(jù)解釋守宮砂沒有科學(xué)依據(jù)時,竟然有人反駁:你這是在質(zhì)疑古人幾千年的智商?
她當時嘴角一抽,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我看你特么是個智障。
還惹得一同出游的父母略微皺眉,朝她看過來。
這怎么忽然就飚臟話了?莫不是和那老頭子學(xué)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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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現(xiàn)代江南
遠離城市喧囂的郊區(qū),偏僻小巷中的一處低矮房屋,窗外既是小溪。一女子穿著斜襟青花長旗袍,不凸顯身材曲線的款式,卻在視覺上展現(xiàn)出纖美的身段。
坐在一張梨花木椅上,修長的手指端起面前放著的青花瓷茶杯,輕輕抿了口,“不知道晴兒過得好不好?找到云瑯了沒有?”
正在磨藥的老頭子眼皮都沒抬一下,“有什么好擔心的,那丫頭的性子,你還怕她吃虧?”
“這時代不同啊。遭人算計又沒有錄音,又沒有監(jiān)控,怎么證明自己?”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她很是擔心。
剛從外面回來的年輕人聽到她的話,再看房內(nèi)下棋的兩個人一言不發(fā),可棋子卻遲遲沒落下,也是在關(guān)心情況。
他眼角一抽,想到當初那丫頭被人潑臟水全網(wǎng)嘲時的作風,弱弱開口:“沒有錄音監(jiān)控這種實證,對晴兒更有利吧,那可真是假的能變真的,真的能變假的。”
聽到他的聲音看過來的屋內(nèi)四人,竟然有一瞬的沉默,無一人可反駁他的話。
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是什么性格他們怎么會不清楚。許是幼時就經(jīng)歷過生死劫難,回來之后整個人顯得成熟了不少,但一直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性格。當初火燒到自己身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虐渣時,他們才意識到,成熟是成熟了,不過是把心思鉆得更深了。他們這群老頭子和他為敵,怕是都討不到好。
最后還是窗邊的女子反應(yīng)過來,讓他過去喝茶。
路過棋局邊時,他父親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這小子眼光真是毒。冷楓晴走時,他看了她的功德簿,還真就按他說的,冷家這姑娘過去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平反夫君丑聞。還真是物證人證都在,卻被她洗白了。冷家這姑娘怎么就會是異世情緣呢,配了自家小子多好。
央家小子笑著坐下時,還感覺到自家父親的視線,皺眉看去。他家老頭子立刻別開目光,專心和冷伯伯下棋,弄得他一頭霧水。
剛轉(zhuǎn)回頭,就見伯母笑得一臉和善,“雨南啊,今年二十二了吧,可有談戀愛?”
央雨南臉色一變,怎么回事兒?怎么突然伯母就突然開始問這種事了?這種事她不是從來都不關(guān)心的嗎?難道是因為沒辦法操心冷楓晴,就轉(zhuǎn)移到了自己身上?
視線不斷掃向自家老子,爸,爸,快來救救我?。?p> 可他就看見自家父親狀若無事,比剛才還更加起勁的和冷伯伯下棋。
央雨南欲哭無淚,他就不該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