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蕭與流離按照黃嶺的指示找到了獵戶老四的家。
那是一棟建在林中空地上的簡陋木屋,用木頭簡單的隔開了三個房間,院內(nèi)東北角搭了一個草棚,從里面的陳設看應當是廚房。此時正是飯時,廚房卻冷冷清清,沒有人生火做飯,與炊煙渺渺的黃矼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院落中其他房間也沒有人活動的跡象。兩人遠遠的觀察了一會兒,不見有任何人出入活動。
流離忍不住問道:“你說,他們會不會外出打獵去了還沒回來?”
“根據(jù)時間推測,今日應當是老四父親出喪之日,也許他們送葬還沒有回來,我們再等一等?!?p> “好吧?!?p> 流離無奈的撇撇嘴,無聊的玩著手中的樹枝,四處打量著林中的景色,突然他的目光定定的看著一個地方,良久又伸手摸了摸,抬頭看向木屋的方向,又接連換了幾棵樹均如此這般的查看一番,之后他面色凝重的說:“不必了,他們不會回來了。”
“?”祝蕭不解。
流離摸著樹干上淺淺的劃痕沉聲道:“不久前這里發(fā)生了一場屠殺,近百名弓箭手團團包圍了木屋,并同時射出千萬支弩箭,萬箭齊發(fā)!想必當時這木屋應當在瞬間崩塌了,里面的人即使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存活!”
祝蕭聞言,忙走過來,輕輕撫摸那劃痕,
“這些劃痕不一般,與現(xiàn)有的弓箭不一樣,比江湖人士使用的要粗上許多,比軍隊所用的也要好上不少,究竟是什么人可以擁有這樣的軍力?”
流離望向前方,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天夜里,一群黑衣人突然闖入府中,手起刀落,招招索命,不久曾經(jīng)輝煌無比的國師府便成為了煉獄,最后一把大火燒了個精光,掩蓋了所有的證據(jù)。
那大火足足燒了三天,三天后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從天而降,雖然潑滅了大火,但國師府也從此消失了。思及往事,流離的拳頭越握越緊,忍不住狠狠地打在樹干上。
祝蕭似是知其所感,卻又不知該如何勸慰,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流離兄,我們還是前去查看一番吧。”
流離心灰意冷的搖搖頭:“沒有必要了,圍殺之人既然派出這樣的力量,想必木屋中之人必死無疑,而且事后還能迅速恢復現(xiàn)場,抹去痕跡,做的如此滴水不漏,絕不是普通的勢力可以做到的,也不知道這老四究竟是惹上了什么可怕的人物?”
祝蕭:“無妨,既來之則安之?!闭f完當先向木屋走去。
流離喊道:“喂,也許那圍殺之人會留下眼線,監(jiān)視著這個地方。我們現(xiàn)在貿(mào)然闖入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
祝蕭抬手向后擺了擺,一副毫不擔心的樣子。
兩人步入小院,這里很寧靜,就好像主人外出,很快便會回來的樣子。沒有一絲血腥味,沒有一絲打斗的痕跡,如果不是流離發(fā)現(xiàn)那樹上的劃痕,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這里的主人已經(jīng)永遠的離開了,也許會有人誤打誤撞的走到這里,但他們也不會想到,主人已經(jīng)以那樣殘忍的方式死去,萬箭穿心!
祝蕭無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樣的事情,竟然要動用那樣的力量前來圍殺。也不知道老四究竟讓史大來的目的,以史大的能力,他會的只是驗尸和斂妝而已,可是活著的老四不需要史大的手藝,死了的老四很需要,但他卻無法提前預知自己的死狀,又如何請保里約史大前來呢?
無數(shù)個問題在祝蕭的腦海不停的翻滾縈繞,可是無論怎么想,他只能承認,到這里線索就斷了。殺死史大的可能是老四,也可能是圍殺老四的人,但這一切已經(jīng)無法再繼續(xù)查下去了。
兩人屋內(nèi)、院外巡查了一番,果真處理的天衣無縫,沒有任何線索,無奈只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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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源自山中流經(jīng)黃矼村,最終匯入白水湖,是村民、野獸平日飲水之地。
此時流離呆呆的坐在溪邊,出神的望著遠處。自從看到那圍殺的痕跡,他就一直這個樣子,許是想到了八年前的國師府,祝蕭嘆了口氣,拿著水囊灌滿了水遞過去給他。
“流離兄,喝點水吧?!?p> “……”
“流離兄,……”
“你知道嗎?那年我才八歲?!绷麟x突然開口道,“我才八歲,還是個孩子,卻親眼看到……”
流離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祝蕭一時語塞,他與人交往都是泛泛之交,從未安慰過任何人。糾結(jié)了半晌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流離,不自然的移開目光,輕咳了一聲道:“流離兄,你自剛剛就未飲水,我們下山還有一段路走,你還是少飲一些吧?!?p> 流離緩緩的伸手接過水囊,卻一下子拉住了祝蕭的手,抱在懷中,哇哇大哭。
祝蕭一下子仿佛炸了毛的野貓,急吼吼的要把手拽出來,怎奈敵不過流離抱得緊,使出了吃奶的勁竟紋絲未動。
就在他瀕臨爆發(fā)之際,只聽流離抽泣著說:“不過我也才8歲,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我真的很想知道兇手究竟是誰,我一定會去找他報仇!”
“流離兄,我勸你還是三思,當年有能力誅殺國師府上下幾百口人的勢力,不是你能抗衡的,最終不過白白丟了性命!”
祝蕭滿頭大汗的想要扯回自己的手,早已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說的什么,待說完才反應過來。再看流離哪里有淚流滿面,卻是目光炯炯的盯著他,
“我一直說的都是八年前,從未提過國師府,你是如何知道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流離的臉上充滿了戒備。
“唉!”祝蕭無奈的嘆了口氣,“自從發(fā)現(xiàn)箭痕,你就開始準備這一場苦肉戲了?!?p> 流離微微挑眉:“不錯,一路上我便發(fā)現(xiàn),你不喜與人觸碰,雖然表現(xiàn)的比較隱晦,但我多次試探后,便確定了。但是你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實際上武功應當不弱于我,真要用起強來,我沒有把握能贏你,最穩(wěn)妥的辦法就是出其不意,好在很快便讓我找到機會。從一開始我便覺得你不簡單,關(guān)于八年前你究竟知道多少?”
祝蕭搖搖頭輕笑:“難得讓你費這么多心思。”
流離眼神一暗:“這件事情,我必須查清楚了,國師府的仇,我永遠記得,也許我現(xiàn)在沒有能力為他們報仇,但是我一定要查明真相,就算豁上這條命不要,我也要為國師府討個說法!”
祝蕭嘆了口氣:“之前不與你說,一來是因為我所知也并不多,也都是從師傅那里聽來的,二來是因為擔心你知道真相后做傻事,今日聽你言想必早有心理準備,說與你聽當也無妨?!?p> 流離目光一厲:“不管你知道什么,但說無妨,我不是蠢人,不會做傻事?!?p> 祝蕭點點頭問:“你與國師是什么關(guān)系?傳言國師有一個兒子,你莫不是?”
流離搖了搖頭,“我哪有那福氣??!更何況那些人怎會容國師的兒子留在這世上,記得當年那些人一沖進來,全部沖著國師和少爺?shù)姆块g而去,雖然少爺只是國師的養(yǎng)子,可還是沒有逃過一劫!”
“養(yǎng)子?國師的親生骨肉呢?聽師傅說當年國師夫人嫁入國師府之時便懷有身孕了?!?p> 流離面上泛起絲絲苦楚,“我娘說,國師夫人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她嫁入府時便懷有身孕,當時恰巧我剛剛出生,夫人見了很是喜歡,便經(jīng)常喚我娘帶我過去玩,還時常給我娘很多賞賜,可惜夫人臨盆之時,天現(xiàn)異象,整個國師府被自天而降的紅光籠罩著,整整一天一夜,最后夫人難產(chǎn)而亡,一尸兩命?,F(xiàn)在想想,也許當年的異象便是預兆著七年后的劫難?!?p> “雖然最后前朝皇室羅氏背下了國師府滅門的罪過,但是我始終不相信羅氏會傻到殺掉一直支持自己的國師?!?p> 祝蕭長舒一口氣,這件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仿佛感同身受般,覺得心中悶悶的,“這件事說來就話長了,你既是國師府的人,自當知道國師夫人母族的來歷?!?p> “我聽說過,傳說其上古巫族的后代,凡巫族之人,均可傳承神力,但那神力究竟是什么眾說紛紜,但是國師夫人曾經(jīng)跟我娘說,那些都是謠傳,巫族并沒有傳承神力。”
“不錯,所謂的神力其實是占卜之術(shù)。可惜天下人都以為巫族是神的代表,因此巫族支持誰,誰就能得到民心,當年巫族圣女嫁給了支持云夢國的國師陶霽,因此有很多人不希望國師再成為云夢的助力,這才有了八年前那場殺戮?!?p> “那你可知道幕后主使是誰?”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那幕后的人也許不是一個人而是很多?!?p> “很多?”
“八年前,被屠殺的不僅是國師府,還有國師府分布各國的產(chǎn)業(yè),也在當天被一舉剿滅,這并不是任何一方力量能夠辦到的,光策劃、調(diào)度的便不止一人,參與的人就更多了,包括當時也許是敵對關(guān)系的勢力?!?p> “豈不是這整個天下?”
流離似乎未想到真相竟是這樣的,一時間訝異,與整個天下為敵嗎?
“國師夫人是巫族圣女,她不是會占卜嗎?為什么沒有占卜出這場劫難,如果提前知道,也許是可以避免的?!绷麟x幽幽的說道,仿佛又看到那個笑起來像陽光一樣溫暖的女子,“即使國師夫人沒有占卜出來,那她的族人呢?為什么沒有來示警,甚至事情發(fā)生之后也沒有人來收尸!”
祝蕭沉默,這樣的問題他無法回答。
流離繼續(xù)說道,
“覺不覺得,也許圍殺老四的勢力就是當年那些人中的一個?”
“雖然過去八年了,但我知道,直至今日依然有很多人在尋找國師府遺孤。也有很多傳言,說當年少爺并沒有死,而是被救了出來,如果老四被殺是那些人干的,也許老四知道些什么,或者就是老四救的少爺,所以那些人才要斬草除根!”
似是終于找到了目標,流離一抹臉,恢復平日肆意的神態(tài)道:“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查清楚,如果少爺真的沒死,我一定會找到他!即使與這天下為敵又怎樣!”
Snow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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