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姜晚晚的問話,那姑娘瞪大雙眼,目光無神地望著前方。
“……你認(rèn)識我?”
姑娘問。
但姜晚晚已無暇回答,她被蒙脫帶領(lǐng)的一群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蒙脫甩著手中破破舊舊、隱隱好像沾了干透血跡的小長鞭,笑容燦爛又詭異:“我還道是誰這么膽兒大,跑來我衙內(nèi)的地盤撒野,沒想到竟是典司大人啊?!?p> 姜晚晚強(qiáng)作鎮(zhèn)定:“既然知道是我,那手上的武器……可以放下了吧?”
“這個嘛……好說。”
蒙脫瞅了一眼手中鞭子,頗為玩味地又甩了兩下,表情笑瞇瞇地逼近晚晚,但眼底卻笑意全無:“只是不知典司大人這么深更半夜地來訪,所為何事?是上回巡查有什么地方不滿意嗎?”
他一說完,周圍跟著的幾個打手模樣的家伙也都亮出了武器,一時間寒光閃閃,與火把油燈的光交相輝映。
晚晚下意識后退兩步:“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那就得先看典司大人你想干什么了。”
“我不過就是來轉(zhuǎn)轉(zhuǎn)……”晚晚眼前人多勢眾,總不好在此揭發(fā)對方圈禁人制毒的事兒,否則自己也小命難保,于是她眼睛一骨碌,開始設(shè)法編造搪塞的借口,“我來找個人。”
“哦?找誰?”蒙脫挑起眉,半信半疑。
姜晚晚伸手往旁邊一指,指向那個還呆呆站著的姑娘:“就她,我來找她,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好姐妹,衛(wèi)朝雪,我要帶她回家?!?p> 那姑娘聽到自己的名字,一愣:“我可不認(rèn)識你呀……”
姜晚晚沒空解釋:“那是因為失散多年,你失憶了!”
“我失憶了我怎么不知道……”
“總之我就是你的姐妹,我要救你出去,讓你跟你哥衛(wèi)長風(fēng)團(tuán)聚!”
聽到衛(wèi)長風(fēng)三個字,衛(wèi)朝雪終于渾身一顫,她猛地朝前跨了兩步,腳踝間鐐銬拖過地面發(fā)出咣當(dāng)咣當(dāng)兩聲:
“你……你真認(rèn)識我哥哥?!你真是幫我哥來找我的?”
可能是表現(xiàn)得過于激動,她話剛問完,就馬上被周圍的打手給制住了。
“是啊,我原本是想救你出去……”
姜晚晚有些無力,這姑娘總算反應(yīng)過來了,可有什么用?她那一聲尖叫,害得自己讓人給逮住了,這下是誰也救不了誰了!
姜晚晚無語,而蒙脫則笑了:“什么救不救的,典司大人真有意思,這呂家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畢竟也是我衙內(nèi)的地盤,典司大人不但就這么隨意出入,還想從我這兒帶走人,天底下哪有這么簡單的事兒?可惜了,典司大人如此天真,只怕今日不僅人帶不走,指不定還要連自己的命也耽擱在這了?!?p> “等等、等等!你什么意思?”姜晚晚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你……你要?dú)⑽???p> 蒙脫似笑非笑:“大人你猜?”
“不,不不不……”
姜晚晚迅速在心中斟酌了一下字句,開始設(shè)法為自己尋求有利活命的談判:“蒙衙內(nèi),你看,我是這臨玉城新上任的典司官,您要是在這殺了我,我不明不白地消失了,肯定會引起上面注意啊,上頭一旦查下來,您這罪名可不好脫身不是?所以不能殺、不能殺……”
蒙脫似乎也沒想到她這么說,不禁來了幾分興致:“那典司大人不如說說,人不能殺,本衙內(nèi)是怎么辦才好呢?”
姜晚晚一聽,覺著有戲,登時一拍大腿:“當(dāng)然是放人??!您看啊,這呂家坊我是跑了個遍,啥也沒查出來、啥也沒看見對不對?你只要放我回去,咱們就權(quán)當(dāng)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彼此放過,歲月靜好,雙贏!”
“雙贏啊……?”蒙脫沉吟,狀似思考。
“沒錯沒錯,雙贏!”姜晚晚死死盯著蒙脫手里那鞭子,小雞啄米似的拼命點(diǎn)頭,“你的呂家坊在干什么我不關(guān)心,我只關(guān)心我這位失散多年的姐妹,只要能讓我?guī)鋈ィ蘸?,我?dāng)我的典司官,你做你的蒙衙內(nèi),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后會無期絕不再見!”
“唔……聽著倒是不錯……”蒙脫點(diǎn)頭。
正當(dāng)姜晚晚以為一切已有轉(zhuǎn)機(jī),蒙脫卻驟然沉下臉,冷笑一聲,手中鞭子啪地一甩,將桌旁的椅子直接震倒,與此同時,所有打手的長劍大刀全都鏗鏗鏘鏘舉了起來。
“典司大人說了這么半天,可惜是打錯算盤了。”
蒙脫面色冰冷。
“典司大人不知道嗎?這臨玉城大大小小的官,早就死了、失蹤了不知多少任,每回少一個,那就再換一個來唄,大人你說不定也是因為缺了空兒,才被派來到這兒的,所以啊,即使大人你死了,本衙內(nèi)也不會有什么事。”
蒙脫語氣輕輕巧巧,仿佛完全沒把這一切放在眼里。
姜晚晚一下子急了:“你,你真要?dú)⑽??!?p> 蒙脫點(diǎn)頭,表情還頗有些替她短暫一生感到遺憾的意思:“我怕典司大人方才在咱們呂家坊里一通亂轉(zhuǎn),不小心看到了這呂家坊的秘密,俗話說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因此本衙內(nèi)也不得不勉為其難將大人你解決掉,以絕后患。”
姜晚晚一聽,擺手兼搖頭:“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你們的秘密!我什么都沒看到!”
“那地窖中制的毒煙火器你也沒看到?”
“沒看到?jīng)]看到,什么都沒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蒙脫愣了好一會兒,隨后驟然發(fā)出一聲震耳的大笑,仿佛姜晚晚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哈哈!典司大人,你怎么這么天真哪?你這種拙劣的謊話是想騙過誰呢?你要是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又怎么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查我這呂家坊?況且大人你剛才,該去的、不該去的地方,你也都去過了……”
蒙脫攤了攤手:“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我們以活人制毒,那么必然也知道這呂家坊是太子殿下的,我們也是給太子爺辦事的。”
“放眼整個臨玉城,都是太子爺?shù)姆獾兀瑏砼R玉城當(dāng)官兒的,尤其是這種沒權(quán)沒勢的芝麻綠豆官兒,向來沒有一個敢惹太子爺,大家都知道太子爺?shù)氖虑?,少聽、少看、少管!而你呢,典司大人,你卻偏偏就要惹這個事,闖這個地兒,試問典司大人,你膽子這么肥,你不死,誰死?”
說罷蒙脫抬起手,撐了撐手中的鞭子,又將其繞作一個圈,下一步就要往姜晚晚脖子上套。
“來吧,本衙內(nèi)會讓你結(jié)束個痛快。”
“等等!”姜晚晚還想作最后掙扎:“我告訴你,我進(jìn)來之前,早就把你們的秘密告知了我的同伴!我的同伴,她也知道你們表面冒著炭窯坊的名,實(shí)質(zhì)在用活人制毒,行大逆不道之事!若你殺了我,我同伴看我一柱香之后沒有安全出去,就必然會將這秘密宣告天下,讓你們給我陪葬!到時候太子殿下怪罪下來,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蒙脫眨了眨眼,又揚(yáng)了揚(yáng)眉,忽然又笑了,他招了招手,讓人從廂房外提進(jìn)來一個人,然后笑瞇瞇問道:
“典司大人你說的同伴,可是指的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