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晚其實沒聽見唐凌問的話。
她滿腦子都是方才那只蝎子撲上來咬了自己一口的畫面。
“我,我被毒蝎蟄了……”
她的手開始抖。
“我是不是中毒了?!”
她的身子開始晃。
“我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她的頭開始暈。
“原來那個人說的話是真的,我真的不知哪天、不知什么時候,就被其中一個男主給毒死了!”
唐凌愣了一下:“男主?”
姜晚晚沒心思和他解釋,一心只想著自己即將慘死的結(jié)局:“我不能被毒死啊,我還年輕,我還不想死……”
命重要啊,她決定拋下面子,直接屈膝:“你有解毒藥的吧?給我解毒藥吧,我保證你說啥我就做啥,我以后再也不查你們的事兒了……”
唐凌面色波瀾不動:“這蠱……并無解藥?!?p> 沒有解藥?。?p> 真是最毒男人心??!姜晚晚不禁咬牙切齒。
“算你……狠……”
唐凌點點頭,表示接受了這個夸贊:“聽聞中了這蠱,時常會覺得萬爪撓心,如同全身被蟲蟻噬咬。”
晚晚一時語塞:“殘忍如斯!你良心不痛的嗎?”
唐凌沉吟:“這據(jù)說只是前奏,還不算殘忍,一旦到了這蠱毒深種之時,發(fā)作起來,全身血脈都將呈一片暗紫,灼熱難耐?!?p> “蠱毒深種……”姜晚晚越聽越怕,“怎么才算蠱毒深種??”
“你頸后的曼珠沙華便是蠱毒本身,它化作紫色那時,便是深種之時?!?p> 晚晚指著他脖子:“你,你不也有這什么曼珠沙華嗎?!”
唐凌點頭:“這蠱原是養(yǎng)在我體內(nèi),我自然也有,而且此蠱死生與主相連,你中毒之時,我亦同樣不能幸免。”
“也就是說,我也中毒了?!?p> 他的語氣平淡得好像在說“我今天也吃了早飯”一樣。
“你……你這不是自己坑自己嗎……”
姜晚晚無語,伸手摸了一下脖子后方,確實有幾分蜿蜒紋路的痕跡,更加欲哭無淚:“你既然也中毒了,就不能想想辦法把這毒給解了嗎……”
唐凌看著她:“沒有辦法,此毒無解。”
“不信你自可看看手臂,只怕已有跡象了?!?p> 姜晚晚著急忙慌撩起一邊衣袖,只見冰肌玉骨之下,原來淺青的血管已然慢慢被暗紫色侵蝕,那股紫從她胳膊蔓延到腕間,穿透稚嫩肌膚若隱若現(xiàn),就連她肘窩上不知多少年前留下的半透明月亮疤也被染上了幾分薄紫色。
姜晚晚嚇得眼淚都出來了:“沒救了……沒救了……已經(jīng)沒救了?!”
“嗯。”
唐凌應(yīng)了一聲,臉色開始變得奇怪。
他盯著晚晚手臂上那枚月亮疤,好像想到什么前塵往事,他的耳尖泛起可疑的暗紅,與那一顆殷紅的痣濃稠相映。
姜晚晚無暇顧及這些,她只覺得自己心臟也漸漸開始痛了起來,她捂著仿佛梗塞住的胸口,幽怨地看向那個面色紅得有些過分的青年,忿忿道:
“我死了之后……”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唐凌眨了眨眼,面上的紅潮尚未退卻,突然便又笑了。
這笑容莫名欣喜又克制:
“那……就不要放過我好了。”
不知為何,他的話音喑啞,似乎還帶了點魅惑的尾音,姜晚晚聽了,一下子渾身毛骨悚然。
這人……怎么突然就不對勁了起來!
唐凌別過頭,似乎在拼命掩飾情緒,好一會才控制下來,轉(zhuǎn)而又問:
“對了,典司姐姐怎么稱呼來著?”
“什么怎么稱呼?!我都要被你毒死了,你這時候問我怎么稱呼?……”
這個人是不是有什么大毛病,姜晚晚后脊梁陣陣發(fā)冷。
“典司姐姐別怕,這蠱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人?!?p> “什么典司姐姐,誰是你姐姐……”
姜晚晚氣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忍不住細(xì)細(xì)喘了幾下。
結(jié)果這反而使得眼前的青年興奮不已,他深吸了口氣,暗暗摁住自己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的手。
“典司姐姐還沒回答我呢,姐姐怎么稱呼?”
唐凌一邊問著話,一邊湊上前,細(xì)細(xì)地看姜晚晚的臉,甚至還抬起指尖,一點一點撫摸上她臉頰的線條。
指尖生涼,帶著顫意,讓晚晚感到酥酥麻麻。
“典司姐姐原來……長這樣啊……”
“典司姐姐怎么在發(fā)抖?”
姜晚晚當(dāng)然發(fā)抖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開始動不了了,大概是那蝎子的毒已經(jīng)進(jìn)入膏肓,她渾身發(fā)軟,膝蓋無力,寸步難行,連掙扎都使不上勁。
“姐姐這般緊張,是想到什么了么?”
唐凌帶著期待,又問了一句。
晚晚不知道他這問題是怎么個意思,不敢回話。
唐凌定定注視著她的眼睛,熱烈又憧憬,似乎想從中看出些許蛛絲馬跡來。
但姜晚晚一臉茫然,根本不知道對方在說什么。
半晌,唐凌終于放棄,低下眉:“沒關(guān)系,來日方長……總有時間。”
他整理了一下情緒,重新抬起眼,看著仍在微微抖著的晚晚,聲音又一次帶上蠱惑:
“姐姐是站不住了么?那我來扶著你可好?”
好家伙,這回直接連典司兩個字都去掉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里頭有著什么千絲萬縷的曖昧。
姜晚晚自然被他嚇到心臟要驟停:“你,你要干嘛……你別亂來?!?p> “不干嘛,只是唐凌看姐姐辛苦,好心想幫幫姐姐?!?p> 唐凌說罷慢條斯理挽起袖子,抬起一只手臂將晚晚攔腰一抱,像摟住一團(tuán)柔軟云朵一般,將她置于了肩頸之上,爾后輕飄飄邁了出去。
“姐姐真輕?!?p> “還很軟?!?p> “腰也很細(xì)呢?!?p> 啊呸!這個登徒子!
姜晚晚心里這么想著,但嘴里可沒敢這么說。
“你,你要帶我去哪……”
姜晚晚被迫橫在人身上,多少有些羞恥,加上身子無力,說話聲音更是綿軟。
唐凌眼中泛起水潤的光,他似是盡力克制了一番,然后垂下眉眼:“姐姐可別再動了,不然我不知會做出什么來?!?p> ?。???
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這是唐國小公子能說的對白嗎?
這第四男主的設(shè)定原本是腹黑隱忍、表里不一的復(fù)仇小公子,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病嬌?變態(tài)?
可真行啊這小說,這回直接把人設(shè)給變了,重新定義腹黑了是嗎?
這小公子此時此刻模樣和先前簡直判若兩人,瞬息轉(zhuǎn)變之大,說不是變態(tài)都沒有人信!
變態(tài)的人什么事情干不出來?他該不會現(xiàn)在就要將自己帶去試毒,然后百般折辱,最后人道毀滅吧?!
姜晚晚越想越害怕,強烈的求生欲令她決定拼死一搏。
她慢慢伸手,拔下鬢間一支尖釵,然后回頭暗自瞄準(zhǔn)唐凌的后頸——
“說了,姐姐別動,怎么姐姐就是不聽話呢?”
話音未落,唐凌白皙的指尖已快速往姜晚晚頸間一點,晚晚只覺身子一軟,渾身一麻。
又一次暈了過去。
……………
………
……
不知過了多久,姜晚晚終于醒轉(zhuǎn)。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奢華而艷麗的碧錦床上,絲綢滑膩,香軟綿延,四面床幔花紗微揚,一層疊一層,透入細(xì)碎的光。
床很大,而在她旁邊的,毫無意外就是那個男人——
唐凌。
唐凌眨了眨眼睛,眸間漫出潤澤的水光:
“啊……姐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