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槐樹精眼見張玄左手捏著法訣,右手拿著長劍,口中更是念念有詞,心中連連叫苦。
作為一棵開化了靈智的大槐樹,他一眼便看出張玄左手里捏著的是地火訣,更知道這用來勾連地火的地火訣的厲害,特別是對他們這種草木成精的妖類,更是一擊必殺。
而他手中那柄劍,無事自鳴,同樣也絕非凡物,斬妖應(yīng)該不在話下。
最可怕的,是他口中默念的法訣?!半y不成是比地火訣更厲害的法訣?”
大槐樹雖然沒有頭皮,卻也感覺頭皮發(fā)冷。
“此人竟然如此殘忍,竟然想用三種方法對付我!三套一連,恐怕真的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p> 大槐樹此時腸子都悔青了,“為什么當(dāng)時要想著來報復(fù)呢?簡直是羊入虎口!”
“這群修道人,比妖類可殘忍多了!”
它想跑,可是自己頭頂又站著一只不明來歷的大公雞,一下就可能把它啄得魂飛魄散,更是一動也不敢動。
現(xiàn)在只有一個辦法!
大槐樹想到這里,壯了壯膽,帶著哭腔喊了一聲:
“仙長饒命!”
聽到一棵大槐樹向自己求饒,張玄握著搖光劍的右手竟愣在半空。
那大槐樹又連連求饒:“仙長,莫要殺我,都是誤會,小妖著實沒想過暗害仙長啊。。?!?p> “誤會?”張玄放下了手中的搖光劍,但左手仍然捏著地火訣。
“是誤會?!贝蠡睒湟姀埿畔?lián)u光劍,暗暗松了一口氣。
“小妖剛剛開化靈識,不久前才找到一處修行的寶地,沒想到被仙長給毀掉了。一怒之下,這才將樹葉粘到仙長衣服上,跟蹤仙長來到此地?!?p> “原來那處妖陣竟然是你設(shè)下的?”張玄又把搖光劍舉了起來。
大槐樹嚇得有些結(jié)巴,又連連解釋道:“仙。。仙長錯怪小妖了。
那處法陣并非是小妖設(shè)下的。小妖剛剛開化靈智,哪有如此高的法力來建法陣呢。
只不過是小妖偶然發(fā)現(xiàn)這處法陣已經(jīng)被廢棄,但是尚存許多陰氣,可供小妖修煉,這才占了那處法陣,修煉了一段時間?!?p> “雖說如此,但你也險些害了人命?!睆埿褤u光劍晃了晃。
“仙長息怒,有人掉入法陣小仙也很意外。因為那處法陣荒廢已久,原本沒想到會有人到那附近?!贝蠡睒淅蠈嵈鸬?。“但是小妖可以發(fā)誓,此前絕對沒有害過他人?!?p> “那你又為何要追蹤我來此呢?莫不是要害我?!睆埿挚戳丝囱矍暗拇蠡睒洹?p> 大槐樹連忙抖了下身子,“小妖因為仙長毀了那處法陣,一時氣憤,這才來到仙長的住處,但是也就只是想趁著仙長睡著毀掉仙長的房屋,便趕緊逃離?!?p> “仙長大能,小妖我僅僅剛剛開化靈智,是斷然不敢加害仙長的?!?p> 張玄聽了大槐樹的話,似是有些道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隨即開啟右眼重瞳,細(xì)細(xì)掃視了大槐樹一遍。
重瞳之中,眼前的大槐樹確實并無顯化人形的痕跡。
若是還沒有顯化人形,說明開化靈智的時間確實不長,此前那座妖陣顯然并不是這種修為的妖能夠布下的。
而且,細(xì)細(xì)品判這槐樹周身散發(fā)出的氣息,其中并無什么害人之心留下的業(yè)念。
張玄放下心來,便把搖光劍負(fù)在身后。
“既然如此,那你便走吧,切記不可害人。否則,定不輕饒!”
“多謝仙長,多謝仙長?!贝蠡睒溥B連晃動樹干以示感謝。
事已辦完,張玄轉(zhuǎn)身便要回到院中,他今天的書還沒有讀呢!
可是,門口那大槐樹卻一動不動。
張玄轉(zhuǎn)過身,“你為何不走???”
大槐樹支支吾吾:“仙長,能否將我身上這只公雞請下來。。。不然,小妖我不敢動。。?!?p> 張玄抬頭看了看蹲在樹枝上的阿朱,笑了笑,
“這阿朱倒是威風(fēng),一聲不吭竟然就把一只樹妖嚇得不敢動?!?p> 這槐樹雖然未曾害過人,但是畢竟也是一只妖。張玄現(xiàn)在可不想把一只妖放在自己院門口,便抬頭向枝頭上的阿朱喊道:
“阿朱,莫要淘氣了,快放這樹走吧?!?p> 阿朱站起身,呼扇了下翅膀,卻似乎像是在抗議,根本沒有飛下來的意思。
“還不下來?”張玄又喊了一聲。
等了一會,阿朱竟然又蹲了回去,把頭埋進(jìn)翅膀里,裝睡起來。
張玄搖了搖頭,尷尬一笑,“這阿朱,果然不如搖光乖。”
隨后又向大槐樹道:“這我也沒辦法了,你就在這里等一下吧,等阿朱餓了,自然會下來,到時你就可以走了?!?p> 雖然現(xiàn)在不走,但是總算有了希望。大槐樹又連連道謝:“多謝仙長,那小妖就在此等候片刻。”
沒有其他事,張玄便幾步走進(jìn)了房間,從房間中取出一本《莊子》,隨后來到石桌前,沏上一杯茶,便開始讀了起來。
張玄今日讀的篇章,名叫《齊物論》。
一手拿書,一手捧茶,胸中那道氣瞬時奔涌,隨即,胸腔之中,黃鐘大呂之聲激蕩開來:
“夫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太山為?。荒獕酆鯕懽?,而彭祖為夭。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既已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謂之一矣,且得無言乎?
一與言為二,二與一為三。自此以往,巧歷不能得,而況其凡乎!故自無適有,以至于三,而況自有適有乎!無適焉,因是已。。。?!?p> 誦讀之時,張玄胸中的那道氣,仿佛隨著自己的誦讀聲,向四周擴散開來。。。
而誦讀之聲剛剛發(fā)出,原本正火急火燎的大槐樹竟瞬間寧靜下來。剛剛開化靈識不久的他,從未聽過如此金石之聲。
而且,這金石之聲中,又仿佛蘊含了無盡玄妙之力,激蕩在他的周身,竟然似乎在蘊養(yǎng)他的神識。
大槐樹五百年才修出靈識,一千年才能顯化人形。
但是此時,只有五百年修為的他,在張玄的誦讀聲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樹干之中迅速覺醒。
是四肢,是心臟,是手掌。。。。。
玄妙之力蘊藉在大槐樹樹干之中,僅僅片刻,大槐樹仿佛已經(jīng)修煉了數(shù)年。
大槐樹似乎猛地驚覺:“先生真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