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著隆重的黑蛟帶著藍蛟,沿著細沙鋪就的大道一路向前走。
沒過多久,一座高大的建筑便出現(xiàn)在了兩人面前。
建筑大門兩旁,站立著兩只手拿三叉戟的大黑魚。見了黑蛟和藍蛟來到它們面前,慌忙低下頭。
“濰水老弟,你這龍宮倒是建得不錯,該是花了不少工夫吧?”藍蛟望著眼前高大建筑旁笑道。
“哪里,不過,話說回來,這還是那白龜?shù)墓凇!?p> “是嗎?”藍蛟轉頭笑道,
“沒想到,那只老白龜雖然修行不太得力,監(jiān)造府邸倒還是有一套。”
“好了,里面請吧?!焙隍孕χ鴵P了揚手。
隨后,兩人便并肩進入了碩大的濰水龍宮之中。
此時,蒼穹碧落之下,一道迅疾的人影向這邊急速飛來。
一道波光粼粼的玉帶出現(xiàn)在自己下方,張玄微微調轉身形,隨即慢慢停了下來,懸浮在天地之間。
周遭風聲獵獵,吹卷起長袍衣襟。
看著下方蜿蜒流動的濰水河,張玄皺了皺眉,
濰水河北側,連綿的農田中,無盡的枯黃之色極為扎眼。
五月不雨,滄縣大旱,災民流離失所,甚至還引來妖邪假扮神明騙取童男供奉!
“難道,這些,真的是黑蛟所為嗎?”
張玄從《神鬼錄》中讀過,有些邪神淫祀,為了獲取凡人的香火供奉,會故意降下災禍,脅迫鄉(xiāng)民建碑立廟。
甚至有初獲神位的神明也會如此,而且,這種情形絕非個例。
難道,這黑蛟也屬此類?
但是,張玄又不敢相信這種猜測。
他眼前浮現(xiàn)出黑蛟還未走水化形時的景象,一臉淳樸誠摯。
從自己的直覺,以及和黑蛟一直以來的交往判斷,
黑蛟,應該是一只好妖,應當做不出這等故意降災、害人性命的事。
那日走水化形之時,這黑蛟完全按照與張玄的約定,不敢對河道周遭的人畜房屋有絲毫毀損。
但是,張玄又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直覺。
畢竟,人心最是難測。
人都可以隨意隱藏自己的本性,又何況是那些修煉數(shù)百年的妖呢?
況且,那黑蛟如今已走水化形,誰知道品性是否也有變?
如果真是黑蛟所為,那張玄恐怕要后悔無比。
畢竟,是他親手取下斬龍劍,救了黑蛇性命,令他走水化形,成了一水正神。
張玄想要直接去問,又怕這黑蛟不能吐露實言。
畢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到時候自己更是無從查起。
思慮再三,張玄最終下定決心。
如今,要查明事情真相,便只有一個辦法。
那便是,威嚇!
必須以無可置疑的威壓之勢,徹底斬斷黑蛟狡辯的企圖,這樣,才能真正問出事情的真相。
但是,這個辦法也有缺點。
那就是,如果真的是自己看走了眼,這災禍真是黑蛟故意降下,黑蛟很有可能在絕境之地暴起反擊。
走水化形的一水正神,實力不容小覷。
而自己現(xiàn)在能夠靈活運用的攻擊法術,只有“地火”。
用地火去對付能凌空飛行的黑蛟,恐怕毫無用處。
想到這里,張玄望了望背在身后的搖光。
“搖光,這件事成與不成,恐怕就要靠你了?!?p> 背后的搖光似是與張玄心意相通,在劍鞘中輕嗡一聲,似是回應。
有了搖光的回應,張玄的心稍微放松下來。
這黑蛟即便不怕他張玄,也不可能不怕這搖光。
同時,為了防備萬一,張玄已經想好后招。
即便黑蛟反擊,搖光一旦敵不過,以自己的御風之術凌空奔逃,應該也能逃出生天。
有了不敵便逃的后招,這會面的地點就不能定在黑蛟的地盤了。
“便在這半空之中,到時一旦翻臉,以御風之術逃跑也能方便一些!”
思慮已定,張玄不再猶疑。
神思一定,氣血上涌,頓時,體內那道氣猛地竄出,隨即在體內激蕩開來!
望向下方的濰水河,張玄雙唇已啟,凌空怒吼,
“黑蛟!速來見我!”
頓時,有如轟天雷鳴猛地炸開,一股強烈無比的金石之音震懾而出,響徹天地!
一聲之下,周遭宛如狂風怒卷。那些四散的白云,頓時便被驅散開來,向著遠方遁逃而去。
“打雷了嗎?打雷了嗎?”
施粥鋪前,上千饑民聽到這陣雷鳴,顧不得去爭搶稀粥,忙不迭地抬起頭向天上望去,眼中滿是驚喜。
雷鳴之聲他們已經幾個月沒有聽到了。
但是,看到空中依舊艷陽高照,原本掛上希望的面龐又瞬間黯淡下來。
縣衙客廳里原本癱坐著的知縣、縣丞兩人聽到雷鳴更是欣喜,連忙跑出客廳去看,但看了半天,同樣失望而歸。
此時,濰水河之上,張玄一聲怒吼有如沖天之陣,回環(huán)蕩漾,轉眼已經來到濰水河之內。
原本平靜的河水瞬間激蕩起來,連帶著深處的濰水龍宮都猛地晃了一下。
黑蛟此時正帶著藍蛟游覽龍宮,驚天之音在自己耳邊猛地炸開,
“黑蛟!速來見我!”
黑蛟一愣,瞬間呆住,
“誰在叫我?”
那藍蛟也已經感到了龍宮剛才的晃動,一臉疑惑地看著黑蛟,
“剛才那是怎么回事?”
黑蛟低頭想了想,頓時恍然大悟,臉上滿是笑容,
“難道是張仙人?確實是張仙人的聲音!”
見黑蛟突然興奮,藍蛟更是有些奇怪,
“你這是怎么了?”
黑蛟連忙道,
“洛水兄莫要驚慌,是一位貴客來了!”
藍蛟此前從沒見過黑蛟能興奮成這個樣子,更加好奇起來,
“貴客,哪里的貴客?”
黑蛟不敢讓張玄在外等著,連忙正了正衣冠便要離去,
“洛水兄莫急,等他來了你自然知道了。這可是真的身負大能的仙人!
你先去客廳休息,我去去就來?!?p> 說完,還沒等藍蛟說話,黑蛟已經一路小跑跑出了龍宮。
“哎......”
藍蛟揚起的右手還沒有放下,看著黑蛟急匆匆離去的背影,一臉疑惑,輕輕搖了搖頭,
“這黑蛟,今天這是怎么了?”
隨后便不再管他,自顧自地在龍宮內閑逛起來。
黑蛟跑到龍宮前,隨即人頭化蛟頭,四肢化作四爪,身體長長延展開來,轉眼已經化出黑蛟本體,
蜿蜒的蛟身猛地向前一躍,四周河水頓時震蕩起來,穿越河底狹長縫隙,急速向前游去。
游動之時,周遭還偶遇了幾個前來赴宴的水中生靈。見那黑蛟虛影一般從身邊擦肩而過,都沒來得及打招呼。
“奇怪,這濰水之神這么著急要去哪?”三腿蟾蜍和一旁的巨龜面面相覷。
黑蛟在水中奮勇前行,轉眼,如同離弦之箭,黑蛟已經游到濰水河面下方。
黑蛟巨口一張,一道雄渾水霧從口中噴薄而出,轉而溢出河面。
頓時,一股濃厚的白霧從濰水河中央向外迅速擴散。
借著濃霧遮擋,黑蛟奮力一振,
忽的一聲,碩大的黑蛟從河水中猛地飛出,身形蜿蜒,向著喊聲傳來的方向急速飛去。
懸浮在碧空之下的張玄,冷冷地看著一道蜿蜒的黑影從遠方這邊急速游來。
那道黑影越來越近,漸漸已經能看出黑蛟的模樣。
轉眼間,黑蛟已經飛到張玄面前。
隨即,黑蛟十余丈的身形自邊緣開始渙散,黑鱗脫落,碩大的頭顱向后收縮,現(xiàn)出人頭的形狀,四只爪子漸漸縮小,露出手腳。
等周遭水汽盡皆散去之時,身穿一身黑衣,頭戴冠冕的黑蛟便站在了張玄面前。
見了張玄,黑蛟連忙走上前去,兩眼滿是興奮,
“仙長,你怎么這么快就到了?”
但是,黑蛟剛往前走了兩步,看到張玄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眼神更是有些冷峻,便疑惑地停了下來,
“難道是怪罪我沒有親自去請?還是那白龜又沖撞了仙長?”黑蛟想到這里額上滲出細汗,慌忙拱手,
“仙長恕罪,那日小蛟確實是遇到了突發(fā)事件,這才讓那白龜去請.......”
邊說著,黑蛟挑起眼偷偷觀察張玄神色變化,隨即趕忙又低下頭。
張玄看了眼前的黑蛟一眼,沒有理會他剛才的問題,
“你這龍宮,建了恐怕已有兩月,建得可好?”
“龍宮?”黑蛟不明白張玄這句話什么意思,想了想,便老實回答,
“還好,還好,所以這次特來請仙長做客。”
“我再問你,你這濰水水脈,可曾涵蓋南北兩岸?!?p> “水脈?”黑蛟更奇怪了,“為何要問水脈之事?”
“啟稟仙長,確實如此......”
聽完這話,張玄一步上前,
頓時,一股強風伴著張玄腳下泛起的波紋吹卷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