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如煙看清來人的面容,先是紅了紅臉,而后坐直身子,離那人稍遠了些。
“風公子。”她收回適才的怒氣,倒是面露擔憂,“你怎么在這?傷口不要緊了么?”
風若塵翻身坐到柳如煙的身旁,輕笑一聲:“在下若非會錯意,柳姑娘這是在——擔心在下?”
柳如煙的臉更紅了,倒也沒有否認,接著問道:“話說回來,公子為何偷聽我與宋霽哥哥說話?”
“在下并非有意偷聽?!憋L若塵洗漱后,換上一身白衣,頭發(fā)簡單地以木簪束起,隨意卻也絲毫不覺得輕浮,“在房里躺太久,覺得乏了出來走走。見院子里的柳樹長勢甚好,想起兒時的趣事,不自覺攀上樹枝欲尋一尋知了。沒成想,不多時便見著柳姑娘與那宋公子攜手而來。在下本想打聲招呼,又恐打擾二位……”
“我和宋霽哥哥說的話,公子全都聽到了?”柳如煙打斷他的話,“既如此,公子本可以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不必吱聲偷偷離去便是,為何要現(xiàn)身?不管是否出自公子本意,偷聽旁人說話總歸不禮貌?!?p> “因為,”風若塵側(cè)身面向柳如煙,眼里含笑,“在下著實覺得,柳姑娘適才說的那番話很是有趣。”
“有趣?哪里有趣?”
“柳姑娘,你與那宋公子有婚約在身?”風若塵不答反問。
“不錯。”柳如煙坦誠相告,“若不出什么意外,明天便是我與宋霽哥哥的大喜日子?!?p> “哦?”風若塵挑挑眉,“那……柳姑娘何故執(zhí)意退婚?”
柳如煙沒有作答,而是瞪他一眼:“明知故問!公子適才不是全聽到了么!”
柳如煙生得嬌俏可人,盡管此刻猶帶著病容,素面朝天,依舊難掩她的天生麗質(zhì)。風若塵見她雙目微瞪,面上騰起一小片潮紅,不知是羞澀亦或是生氣,更顯可愛。
“在下想聽實話。”
“實話?適才我與宋霽哥哥說的全是實話,不知公子還想聽什么實話?”
“依在下看來,倒也不盡然。”
“風公子!”柳如煙似是有些不悅,起身甩了甩衣袖,不自覺抬高了聲音,“你偷聽我與宋霽哥哥的談話,已然是不禮貌,如今更是幾番查問,未免太過無禮!”
說罷,她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柳姑娘誤會在下了,”風若塵也隨即起身,“在下只是有些好奇。柳姑娘執(zhí)意退婚的原因,哪一個才是真?!?p> “是真是假有什么重要,反正……”柳如煙氣呼呼地開口,“反正都和公子沒什么關(guān)系!公子何必好奇?!?p> “常言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柳姑娘適才對于婚嫁卻有著另一番見解,聽來實在新奇,只是……后來又聽柳姑娘說起自己時日無多,在下屬實有些疑惑。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憋L若塵的語調(diào)很輕,“柳姑娘,冒昧問一句,你喜歡那宋公子嗎?”
柳如煙頓了頓腳,沉吟幾秒,才道:“既然公子知道是冒昧,又緣何問出口?此事,與公子更無干系?!?p> “若在下說,有關(guān)系呢?”
柳如煙不明白風若塵此話的意思,下意識回身看了看他,滿臉疑惑:“與你何干?”
“若柳姑娘喜歡宋公子,在下自然不好說什么。若……”風若塵往前一步,靠近柳如煙,聲音帶著幾分魅惑,“若柳姑娘不喜歡宋公子,那么,在下豈不是有機會了?”
柳如煙似是聽懂了些,嗔怒地一把推開風若塵:“風公子,請自重!”
“柳姑娘!昨夜在下得你舍命相救,險些連累柳府上下老小,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憋L若塵的臉上似笑非笑,“莫非柳姑娘嫌棄在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柳如煙撇過臉不看他,“公子休要戲弄我?!?p> 風若塵收起臉上的表情,突然一本正經(jīng):“好……不開玩笑。柳姑娘,你當真病得厲害時日無多了?”
“難不成還有假?誰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風若塵聞言,又仔細打量了幾眼柳如煙,見她的確滿臉病容,不似有假。
“原來如此。”他僅僅丟下這么一句話,便轉(zhuǎn)身離開,很快消失在柳如煙的眼前。
“莫名其妙!”柳如煙回過神來,忍不住暗罵一聲。她對風若塵僅有的好感,頓時化為烏有:原來此人不僅是個偷聽別人說話的無恥之徒,還是個自以為是的自大狂,一點禮貌也不懂!
正生著氣,夏荷小跑著過來,福了福身子:“小姐,老爺招你去前廳議事。”
柳如煙心里咯噔一下:“這么快?宋霽那家伙這么快就把我賣了?”
心下焦急,她拉住夏荷的手:“是不是宋霽哥哥跑去告我的狀了?他說了些什么?爹爹娘親有沒有生氣?”
“奴婢不知……”夏荷連連搖頭,“宋公子的確和老爺說了幾句話才離開,不過……不過奴婢離得遠,并沒有聽清……”
“哼……我就知道!剛剛還答應我,不論我說什么他都不會生氣的!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他們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柳如煙悶悶地跺了跺腳,搖著夏荷的手撒嬌道,“夏荷,好夏荷!這次你可得幫幫我?!?p> “小姐……你這是從何說起?”夏荷稍有些堂皇,“奴婢能幫上什么忙?”
“你就回稟爹爹,我倦了,回房歇下了?!绷鐭熰洁煲宦?,“有事明日再議。”
“可……明日就是小姐和宋公子的大喜之日,小姐難不成還要逃婚?!”
“逃婚”兩個字,夏荷說得格外大聲,意識到這點,她慌忙捂了捂嘴,壓低著聲音:“小姐,你該不會又要闖禍吧?奴婢這回可不敢再幫你了……”
“哎呀!這次不會了。我保證!”柳如煙撇撇嘴,“你說我這一介女流,能逃去哪里啊?恐怕還沒逃出木清鎮(zhèn),就被爹爹派人捉回來了。我就是……就是真的有點累了倦了,想回房歇息一會兒。你如實稟報就是!爹爹若怪罪下來,我自然替你受著?!?p> “可是,小姐我……”
“好夏荷,快去吧!”柳如煙握著夏荷的手,輕輕推了一把,催促夏荷離開,下一瞬,她只覺得頭暈眼花,直直地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