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賺錢的活
林爸得意的笑。
打開瓶塞，濃香四溢。
二叔連嗅幾下，贊道：“好酒！”
自己接過來倒了大半杯，先小口抿一下，又贊一聲。
然后向林爸道：“大哥，想好沒，叫老三來吧。”
林爸嘆氣道：“你自己跟他說就是了?！?p> 二叔道：“我好說我還來找你？”
“行吧行吧。”
出去打了個電話。
三叔林建吉很快也到了，又添一雙筷子。
三叔也是曬的黢黑，身形和林貝相仿，只是林貝是一身肥肉，三叔是一身肌肉。
穿了個磨的領(lǐng)口袖口都有毛邊，顏色也褪的灰蒙蒙的短袖汗衫。
拎了兩瓶本地人很喜歡喝的白酒，蓮花泉。
這酒勁大，不上頭，還很便宜，一瓶只要八塊錢。
進(jìn)門給幾位哥哥嫂子都打過招呼，又朝林貝道：“貝貝怎么感覺又胖了？”
“哪的事，這還瘦了點呢?！?p> 林貝隨口應(yīng)付，想想不對，算上十份全家桶和十大瓶可樂，體重好像是比以前反超了。
一看桌上的菜和擺的酒，三叔一愣，撓頭笑笑，但還是很開朗的道：“不知道哥哥嫂子弄這么硬的菜，這酒買的不搭了?！?p> 林爸一把接過來，就擰開瓶蓋要給自己倒上：“說的啥話，就買這個才好，我喝這個醬香型的還真喝不慣?！?p> 三叔從林爸手里接過酒瓶給他滿上，又要給二叔倒上。
二叔趕緊捂著杯子：“別別別，我能喝慣這醬香的，我就喝這個。”
三叔笑笑，沒勉強。
又示意林貝，“來點？”
林貝搖頭笑笑，他平時不喝酒，家里人都知道，三叔就是逗他一下。
共同舉杯，林爸到：“難得今天聚到一塊，我祝大家都身體健康?！?p> 一飲而盡，啊的呼出一口酒氣。
林爸撿了一塊好牛肉扔進(jìn)嘴里大嚼：“香！”
二叔笑道：“今天是沾了貝貝的光，好酒好菜，謝謝了啊?！?p> 三叔故作驚詫，張大嘴道：“啊！是貝貝請我們啊，那我得多喝點，咱爺倆走一個?！?p> 端著酒杯要敬林貝，林貝趕緊躲開。
林媽伸筷子敲在老三手背上：“行了行了，沒點正行，趕緊找個媳婦管管你?！?p> 林貝的三叔是家里的老小，比林爸小了十幾歲，反倒是和林貝的年紀(jì)更接近，打小就常領(lǐng)著林貝上山下湖，爺倆處的倒像哥倆。
酒過三巡。
林爸說起正事：“老三，你二哥那有個活，想問你接不接?！?p> 三叔聽了這話，沒吱聲，默默夾了一塊牛筋，嚼了半天，嚼不動，沒舍得吐，伸脖子咽了。
才道：“二哥有活能想到我，怕是這活得比這牛筋還難嚼吧？”
林建志把杯子往桌上一墩：“咋說話呢，牛筋不是肉？你也不看看你那一群老弱病殘，給你個大活你能啃的下來嗎？”
三叔冷笑一下：“那是，但凡有把子力氣的都讓你領(lǐng)走了?！?p> 原先一起干，一起拉了一些同村的勞力在外面跑工地。逐漸意見不合，二叔林建志認(rèn)為想賺錢就得精兵強將，但凡手腳慢點的他就要清退。
三叔林建吉卻是于心不忍，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
吵了幾回，干脆分開干了，壯勞力都讓二叔拉走了，這幫人有力氣，手腳又麻利，活越干越多。
三叔帶著一幫子雖不至于病殘，但確實老弱的，路子越走越窄，老三還不愿意拖欠工資，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維持都很艱難了。
林建志也冷笑道：“什么叫我領(lǐng)走的？我拿繩捆著他們走了？那一個個的心里都是這個想頭，不過是借我的嘴說出來罷了！”
仰頭喝了一口杯中酒，扭頭跟林爸道：“大哥，咱弟倆是一起苦過來的，等到有老三，咱家的日子已經(jīng)不算難了，你問問他，他知道啥叫餓嗎？”
三叔哼了一聲，但沒說話。
林爸輕咳一聲，眼神里也是滑過一絲黯然：“行啦，陳谷子爛芝麻的別提了，你跟老三把活說說?！?p> 三叔處境艱難，兩人知道他不過嘴硬一下，最終還是會接下來的。
二叔又夾一片烤鴨，在甜面醬里蘸蘸，也不就餅，直接塞進(jìn)嘴里嚼吧兩下吞了，才向林建吉道：“今天咱五爺找我，說是上頭要求，建設(shè)新農(nóng)村，不準(zhǔn)再用旱廁，都要改水沖的廁所，問我能接嗎？”
五爺是臥驢村的里正，和林貝的爺爺是一輩人，還是個遠(yuǎn)房的親戚。
林爸他們得稱呼一聲五爺，就是“五伯父”的意思，林貝則得叫五爺爺。
三叔又是哼一聲：“咋的，你不會蓋？”
林爸瞪他一眼：“好好說話?！?p> 二叔繼續(xù)道：“蓋，我是會蓋，但是我那幫人工資開的高，我干不夠本。開間九米多，進(jìn)深八米多，算上散水就算一百個平方了，土建這塊，只給兩萬六?！?p> 林建吉不置可否，只道：“一分錢一分貨，一萬六也能蓋?！?p> 二叔道：“廢話，我不懂？問題是要蓋的太孬了，那和原來有啥區(qū)別，不如不折騰。這回上頭要求的很細(xì)，首先得是水沖的、還得干凈衛(wèi)生、有墻有頂、無蠅無蛆、無臭味、有化糞池……你數(shù)數(shù)吧，這一大堆，這點錢，咋辦?！?p> 三叔默默算一會，道：“這也太可著頭做帽子了，就算我一分不掙，這錢也不夠啊，但凡再有一天下雨停工，還得倒貼?！?p> 二叔林建志道：“誰說不是呢，這還是按你那些人的工錢算，用我的人根本不用算了，我倒貼一萬也不見得夠?！?p> 三叔搖搖頭：“就算蓋起來，也未必用的起，這建成水廁所，一天得多少水？多少電？”
林貝疑惑道：“水廁所還要用電？”
二叔笑道：“廢話，不用電，那沖水的東西咋控制的，水咋從地下抽上來的。用的就是地下水井，水泵，水箱。不用地下水就得接自來水，不要水錢？還有那晚上照明的燈咋亮的，這一亮一夜，不要電錢？”
三叔接口道：“但是我聽其他村的說，蓋這個是上面撥的錢啊，一個廁所是給的五萬啊，怎么咱五爺現(xiàn)在也學(xué)壞了？”
二叔道：“那不能瞎說，五爺不是這樣的人。五萬是五萬，但是土建加上內(nèi)部裝隔斷，內(nèi)外墻貼瓷磚，洗手盆，拖布盆等等都算在里面了。別的村都是自己又添的錢，咱村辦公室連窗戶玻璃裂了都用膠布粘上，添個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