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殿
桌上的瓜果已經(jīng)見了底,饒冉冉閑來無事,將最喜歡的那個話本一口氣給看完了,沉星才帶著消息回來。
“公主,出大事了,原來秋凝說的是真的,國舅都來皇宮了,剛剛傳出來的消息,皇后娘娘被廢了!”
沉星話說的很快,饒冉冉本來還算冷靜,聽見最后一句也有些發(fā)愣。
“皇后被廢了?”
沉星點點頭,再次確認(rèn)了這件事。
“我聽說太子陛下跟長安公主都去了,里頭鬧得很兇呢?!?p> 饒冉冉放下話本,“那我們就不去淌這趟渾水,事情解決了再出面就好?!?p> 皇后被廢是一等一的大事,雖然她并沒有施加多少力,但結(jié)局并沒有差錯。
究竟是誰,會在后頭推波助瀾呢?
饒冉冉想了許久都想不出一個人選來。
但是不管對方是誰,都不容小覷,能夠刻意避開她,然后預(yù)料到王笠的反應(yīng),足見對方的實力。
其他的倒都還好,唯獨饒和光這一層,饒冉冉?jīng)]想到到了現(xiàn)在家他還能夠繼續(xù)偏袒著王薔。
挪用國庫,分明就是絕對的死罪。
饒冉冉心中不太舒坦,尤其是想到以前發(fā)生的事情,若不是她突然想通了,只怕還要被接著蒙蔽下去。
“冉冉,你以后可一定要聽話呀,母后照顧不了你了,只盼著你能夠安安心心,快快樂樂的長大?!?p> 昔日她年幼的場景在腦海中浮現(xiàn),病弱的林皇后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臉,可是王薔在這時候走了進來。
那時饒冉冉還不知道她是怎么樣的人,只很快退了出去,給她二人保留了空間。
盡管只隔著一道門,但她能夠聽清楚的話還是不多。
最后只能依稀聽見王薔揚聲的一句話:
“你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這么些年來,饒冉冉一直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那日她去菡萏殿與王薔對峙,這才確認(rèn)下來。
那個女人,從她跟在后頭的第一天起,就從來沒有給過她什么好臉色。
尤其是當(dāng)饒和光提起,自己和已故的林皇后長得有多么相像時。
王薔的目光似利刃,幾乎要將她剜成碎末。
這些饒冉冉都沒有忘記,因此無論發(fā)生了什么,王薔欠她生母的,欠她自己的,都必須要十倍償還。
“這樣也好,改日有機會去冷宮看望一下她,也算償還他這麼些年的養(yǎng)育之恩了?!?p> 沉星木然的點點頭,“公主又不開心了嗎?”
“這倒沒有,只是不太舒坦,以后還有更長的路要走下去,得提前盤算好?!?p> 饒冉冉復(fù)又拿起那話本,盯著上頭幾個大字,無比冷靜道:“免得一朝走錯了路,還得被別人踩下去?!?p> 她眉目冷情,芊芊玉手拿起一個水果,十分干脆的剝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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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清,我們該怎么辦呀,就這樣看著母后被打入冷宮嗎?”
饒紫璇眼淚還未擦干凈,這會兒忍不住又要落淚。
“那又能有什么辦法呢,父皇已經(jīng)是開恩了,再去求情,只怕父皇會覺得厭煩,到時候?qū)δ阄矣∠笠膊缓谩!?p> 饒華清說的十分透徹,可饒紫璇卻聽不進去,“這還叫開恩,算是我看錯父皇了,唔……”
她掛還沒說完,便被饒華清捂住了嘴,除去平日里的冷靜,這會兒他的眼神有些陰鷙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別亂說話,要是讓人聽見了,你我都得完蛋?!?p> 饒紫璇有些不太習(xí)慣這樣的饒華清,只點點頭,靜靜的聽他說話。
饒華清松開手,目光轉(zhuǎn)到門上,外頭似乎有一道影子一閃即逝。
他快步走過去,推開門,卻又什么都沒看到。
這會兒他們身在菡萏殿,的確不能聲張。
“華清,剛剛是有人嗎?”
饒紫璇后知后覺,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幸虧沒讓你繼續(xù)說下去,不然得完蛋?!?p> 饒華清走在前面,又回頭看了一眼饒紫璇,“走吧,我現(xiàn)在送你回宮,等到了你宮里面再好好商議一番?!?p> 饒紫璇“嗯”了一聲,主動跟在了他后頭。
直到他們走遠(yuǎn)了,那道瘦弱的身影才從旁邊出來,秋凝目光似有鄙夷,她冷哼了一聲,快速離開了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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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笠心有余悸回了國舅府邸,一路上心神不寧,怎么也想不到,到了最后,王薔還要提起他。
直到回到了國舅府邸,他才開始正視奏折的事情。
平心而論,能夠動用他的公章,寒茗顯然更有可能。
但昨日尚靜芳前來鬧了一場,難保不是她給搶了過去。
王笠決定先去找尚靜芳盤問一番才好,怎知進了屋子,不光沒看到尚靜芳,連她最喜歡的東西都不見了。
“尚靜芳?”
他試探著叫了兩聲,依舊是沒有任何回應(yīng)。
王笠沒由來的生氣,正是左右打量著,忽然瞧見床上鼓起來一團。
他氣憤的走過去,一把掀開被褥,緊接著就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尚靜芳面色慘白,雙眼甚至還沒閉上,嘴角的血漬還沒凝固,看上去十分可怖。
王笠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這才確定,不久前還潑辣的婦人,這會兒,已經(jīng)沒了生氣。
他趕緊出了門,找來府里頭的管事,自己則快步去了寒茗房間。
寒茗也許是昨晚沒睡好,這會兒正在打盹,看上去很是養(yǎng)眼。
“寒茗”
王笠本來不想叫醒她,可剛剛看見的景象實在是太嚇人,他迫切想要找個人來安撫一下自己的情緒。
寒茗緩緩睜開眼,看見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微笑,“大人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王笠將她揉進懷里,一個中年男人,眼淚不住地流下來。
落到寒茗臉上,她頗有些嫌棄的擦了下去。
一張笑臉?biāo)查g冷漠陰郁。
“大人都已經(jīng)這么大把年齡了,哭什么?”
王笠受了很大的驚嚇,一時半會兒沒有聽出來她的語調(diào)變化。
“尚靜芳死了!”
說完這話后,他求助似地抬起頭看著寒茗。
寒茗點點頭,有些不屑,“怎么就突然死了?”
王笠被她這幅表情嚇了一跳,“寒茗,你,你不害怕嗎?”
寒茗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嘴角浮起笑意,“我為什么要害怕,畢竟人是我殺的呀!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
王笠睜大眼,從椅子上面跌了下去,“你你說什么?”
他覺得自己肯定在做夢,平日里那么溫柔的寒茗,怎么可能會突然殺人呢?
寒茗只是冷哼一聲,“怎么害怕了?”
她俯下身,對著王笠那張?zhí)殂魴M流的臉,笑道:
“不過害怕也沒用,畢竟等會兒你也會和她一樣。”
她依舊是那么的好看,那么的精致,但整個人給他的感覺已然不同。
王笠往后退,極度的驚嚇使他不能自已。他大聲呼喊著,“管事管事,來人啊,救命!”
可是并沒有人趕過來,他沖到門邊,使勁的拔拉門鎖。
無論使了多大的力氣,門還是打不開。
寒茗立在他后頭,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你覺得你今天能離開這兒?”
王笠回過頭,死死的盯著她,“我自認(rèn)待你不薄,你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他說這話時,悄悄地移到桌畔,打算抄起桌上的茶具。
寒茗余光中瞥見這一幕,她直接坐下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彎刀。
“啊!”
她動作極快,直接插到了王笠的手掌上,血液瘋狂翻涌,不過一瞬,又很快拿了出來。
“你說你這么急干什么?我本來也沒想廢你一只手的。”
寒茗輕描淡寫一句,王笠卻痛到了極點。
“平心而論,其實你待我還算不錯。但是你這條狗命,我們主上要了,我就必須給他拿回去?!?p> 王笠捂著手痛哭,“寒茗啊,你放過我吧,看在我們之前的情分?!?p> “情分?你覺得我與你之間會有情分這種東西。怎么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寒茗仿佛并不急著殺他,反而慢慢數(shù)落起從前的事情來:
“你這人不光生的丑陋,心腸還歹毒,對原配又打又罵,對你長姐順?biāo)浦?,只求自保。?p> 她掏出帕子,緩緩擦去血漬,目光陰狠詭秘,飄忽不定。
“不過那兩位也的確不是什么好東西,死了也活該呀?!?p> 王笠此時已經(jīng)不敢動彈,只怯怯的看著這個陌生的寒茗。
“哎呀,時間快到了,我得趕緊把你處理掉?!?p> 在王笠還有意識的最后一刻,那柄彎刀沒入了他心臟。
寒茗笑著看他死去,而后抽回彎刀,又擦拭了一番,這才踩著他的尸體,開鎖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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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公主,國舅大人死了!”
沉星急匆匆的跑過來,驚得饒冉冉直接站了起來。
“死了?他才回去多久這么快就死了。”
饒冉冉心里一沉,這時候才想通,對方之前留著王笠,可能只是為了讓他指證王薔。
現(xiàn)在又為了防止夜長夢多,直接處理掉,足見手段之狠戾。
“他死在哪兒?”
“尸體發(fā)現(xiàn)在他二夫人的房間里,但那位二夫人已經(jīng)不見蹤影?!?p> 沉星想起來什么,補充道:“國舅夫人也沒了,欽天監(jiān)檢查死因一樣?!?p> 被沉星這么一提點,她猛的想起三年前張正夫人的死,當(dāng)時也是突然之間就沒了。
“二夫人,現(xiàn)在找到她了嗎?”
沉星搖搖頭,“這會兒已經(jīng)張貼出了告示,打算直接把她抓回來問案?!?p> 饒冉冉心緒復(fù)雜,從一開始的清晰,到現(xiàn)在的局勢明顯不受管控,她的危機意識也越來越濃烈。
能夠輕而易舉的攪和燕國,背后到底是什么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