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過的極快,待到第二日天光大亮,饒冉冉又得專程去一趟典獄司。
幸虧饒華清沒有揭露她,不然可能會有一些麻煩。
“長姐,昨日事情辦的可妥當(dāng)?”
饒冉冉微微頷首,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睛。
“還好,不過什么都沒問出來,你昨天去國舅那調(diào)查出什么了嗎?”
饒華清面上帶笑,他緩緩幾步走到旁邊,伸手從一疊公文里拿出一個賬簿。
“這個是從國舅夫人那兒搜出來的,她藏得很好,所以前幾日一直沒有被找到?!?p> 饒冉冉對這賬簿有些眼熟,早在很久之前,阿行就帶過來一個,雖然里面的內(nèi)容不太相同,但大體的版式很相似。
“為寒茗購置珠釵,共計一百兩,雖然只有三支,但她自容甚妙,吾見之亦狠欣喜。
為寒茗定制衣物,共計三百兩,所以只有薄薄一件輕紗,但吾觀之甚好。”
類似這樣的記載還有很多,饒冉冉隨便翻了幾頁,大概能確定這是王笠自己的賬簿,記載的內(nèi)容也都跟寒茗有關(guān)。
但單憑這賬簿,就知道他對寒茗極其不一般,不光舍得,而且格外疼惜。
可是寒茗究竟有什么樣的魅力呢?
若只是因為生的好看,依照王笠的性子,也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見饒冉冉陷入沉思,一旁的饒華清又拿出另外一個東西。
“嗯?”
饒冉冉只看了一眼,便覺得莫名的熟悉,“這個東西是?”
“回長姐,這也是從國舅夫人房里搜出來的。
聽國舅府邸里的下人說,在她遇害之前,國舅夫人,也就是尚靜芳,她曾經(jīng)教訓(xùn)過寒茗,并且還動手打了人?!?p> “尚靜芳教訓(xùn)寒茗?”
饒冉冉對這種府邸內(nèi)部的爭斗不太感興趣,但她也明白,這些都是破案的關(guān)鍵。
“對,第二天國舅匆匆忙忙的趕回來,先見了國舅夫人,后來她主動提起教訓(xùn)寒茗的事,國舅就去了寒茗房里?!?p> 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情,饒冉冉聽不出來什么問題,就目前沒有什么線索的情況下,她也不敢妄下斷言。
饒華清接著道:“聽說那天寒茗哭的很厲害,國舅勸了一會兒,父皇的圣旨就來了。
等到國舅趕回去的時候,尚靜芳已經(jīng)死了,而且這件事無人知曉,府里的下人都被支開了,最先發(fā)現(xiàn)的人是國舅。
當(dāng)時國舅府邸的管事被叫了進(jìn)去,被國舅吩咐著處理后事,然后國舅就匆忙跑了出去,目前初步猜測,他應(yīng)該是去了寒茗房間。”
饒華清說的很詳細(xì),饒冉冉已經(jīng)能夠想象到了當(dāng)時的場景,盡管她腦袋有些疼,但依然在努力將這些線索連起來。
“后面的事我差不多知道了,寒茗離開了,經(jīng)過檢驗,死因都是利刃插入了心臟,國舅手上還有一道傷口,應(yīng)該是在最后一擊之前就有的?!?p> 他們目前要做的就是梳理清楚,對方究竟為什么要這樣做?
王笠待她不薄,甚至愿意投擲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
在這種情況下,寒茗還能痛下殺手,究竟是因為她心狠,還是從一開始,她接近王笠就是有目的的呢?
“父皇那邊催了嗎?”
饒冉冉有些頭痛,現(xiàn)在雖然還是陽春三月,但溫度已經(jīng)開始上升了,依照燕國的習(xí)俗,人死了不能拖到七天,第七日必須按照禮節(jié)下葬。
細(xì)細(xì)數(shù)來,如今已經(jīng)是第五日了,也就是說留給他們的時間,只剩下兩日而已。
“華清,就算是加上了今天,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p> 她有些憂心,畢竟一開始是自己主動請命,如果到了最后一日還沒有任何進(jìn)展,那么她也會心中愧疚,以后的路將會更難的走下去。
“長姐放心,我會盡力的,如果這件事情辦不好,你也不能怪你自己?!?p> 饒冉冉?jīng)]有太多時間同他閑聊,只是想起昨日在花樓詢問凌婭后得到的時間線。
畫像上的女子巧笑倩兮,美得不可方物,按理說不該湮滅在人群之中,可是卻仿佛銷聲匿跡了一般,城門都關(guān)閉了,也還是找不出來她的身影。
會不會是易容了?
如果對方真的有特殊背景的話,不排除有人會刻意接濟(jì)她這種可能,但她長得過于惹眼。
能夠真正保證不被發(fā)現(xiàn)的話,要不不出門,死死的鎖在屋子里,等到這陣的風(fēng)頭過了才出來。
要么嘛,便是換一張臉,雖然易容行業(yè)發(fā)展的并不好,但她又都有特殊的條件了,換一張皮又有什么過分的呢。
饒冉冉想到這里,突然間思緒翻涌,她早就應(yīng)該想到的,也許早在前兩日,她就已經(jīng)見過了寒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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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的閣樓里,白衣的將軍有些驚喜,那紅衣的少女第一次主動找他。
雖然還未開口,但他臉上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欣喜的神情。
“公主,我聽陸爽說,你今日是特意來找我的?!?p> 饒冉冉不否認(rèn),雖然她不想跟景遇有什么瓜葛,但今日前來的確是專程尋找景遇的。
“嗯,我有事情想要從景將軍這兒了解一下?!?p> 景遇指了指對面的位子,“公主請坐吧,若是能夠幫上你,我也會感到很榮幸?!?p> 這份殷勤一表現(xiàn)出來,饒冉冉便不忍直視,要知道在上輩子,景遇從來沒有這樣待過她。
“公主為什么要這么看著我?”
他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仿佛依舊是那年驀然回首的少年,白衣如昨,俊雅又奪目。
就在這一刻,饒冉冉感到一種徹頭徹尾的可悲,她所執(zhí)著了好幾年的良人,最終還是只能成為過往。
并且是怎么也不能去回想的過往。
墜樓時的絕望,國破時的悲涼,怎么也不能回想,不能夠再次體諒。
“沒什么,我快些問完,盡量不耽擱景將軍的時間才好。”
饒冉冉將目光轉(zhuǎn)到別處,不再多看景遇一眼。
景遇有些失望的看著她,勉強(qiáng)的扯扯嘴角,可是怎么也笑不出來。
他們不該是這樣的,可他們最后還是這樣了!
“好,公主請問吧?!?p> “上次在那茶館里面,我看見景將軍旁邊有位姑娘,不知道將軍能不能引薦我與她見一面?”
饒冉冉問的直接,上輩子景遇既然能率兵攻打燕國,那么他認(rèn)識寒茗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因為以前歡喜他,所以連帶著他一副俊朗外表下的野心都瞧得一清二楚。
“抱歉,我與那位姑娘不過是萍水相逢,經(jīng)過上次一別后,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見過了?!?p> 景遇自然不會把這種事情高速卡,饒冉冉心知肚明,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無論用到什么方法,她都會撬開不肯說的秘密。
“不如將軍給我講講,你們是怎樣萍水相逢的?!?p> 既然景遇不肯多說。那么他只有從最基本的開始問起了,一步一步的套話。
“那日我與陸爽一同品茶,后來這姑娘就主動湊了過來,說想要跟我們坐在一起,我們隨意閑聊了幾句,然后公主你就出現(xiàn)了。”
景遇一番話解釋的還算清楚,他說謊時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樣直直的盯著對面的饒冉冉。
“那景將軍可真是有魅力了,隨意坐一坐,就能引得姑娘家湊過來?!?p> 饒冉冉說的話與上一世也相似,她一直以為是習(xí)慣使然,但此刻說出來還是有些慌亂。
“公主很在意這件事嗎?”
景遇的眼里泵出一絲光亮,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她的一個答案。
“我不在意景將軍的事,但我在意那個姑娘,實不相瞞,她對我很重要,所以景將軍沒有必要刻意隱瞞?!?p> 這話簡單的撇開了他兩的關(guān)系,用詞簡練得當(dāng),景遇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光芒又瞬間暗淡下去。
“公主何出此言,我可沒有瞞你什么事。”
“既然景將軍不愿意說,那么我也不勉強(qiáng),今日便這樣吧,反正那女子的行蹤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怎么抓回來,跟景將軍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p> 饒冉冉做出要離開的姿態(tài)來,她知道景遇辦事一向決絕,但目前不能確認(rèn),寒茗為什么要在這種緊張的局勢下,特意來找景遇。
在她推開門離開的前一刻,景遇果然叫住了她,只是稱呼有些刺耳。
“冉冉,你先別急著走?!?p> 饒冉冉回過頭來,面色凝重,從這一世再見時,她就不希望重蹈覆轍,所以連景遇的名字都沒有提起過。
“景將軍最好還是對我用敬稱吧,喚我長寧公主,或者長公主皆可,至于我的名姓,外人不太建議提起?!?p> 她刻意將“外人”二字咬的極重,想著如果景遇還想通過她來圍剿燕國,那還不如從現(xiàn)在開始:就斷了他這種心思。
有她饒冉冉在一天,她就會誓死守護(hù)燕國到底。
“城區(qū)的桃花開了,公主有心思去看看嗎?”
景遇俯身對上她的目光,執(zhí)拗又認(rèn)真。
“不用了,既然不是告訴我案情關(guān)聯(lián),我都沒有什么興趣?!?p> 饒冉冉?jīng)]有多做停留,轉(zhuǎn)身就離開了房門,直到她離開了很久,景遇依舊維持著方才的姿勢,怔怔的立在原地。
“冉冉啊,你果然也是從上一輩子過來的,這樣的話,無論我做什么,你都不會原諒我的,對嗎?”
這屋子里面已經(jīng)沒有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有任何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