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朝堂之上

　　京師，朝拜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朝堂之上，群臣匯聚朝禮，三拜九叩，聲如波濤，氣勢雄渾。

　　“嗯，眾愛卿平身吧！”明帝點了點頭，左手輕抬，示意禮畢。

　　“謝皇上！”聲浪慢慢偃息，群臣起身呈弓腰狀，俯首作揖，朝堂寂靜。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西廠之主玄漓公著一席黑衣，手持拂塵，立身于明帝朝案前側(cè)，宣讀朝禮。

　　“陛下，臣有事啟奏！”朝拜殿下忽有一聲音驟起，明帝環(huán)視案下，抬眼細觀，出聲者乃兵部尚書陳匡道。

　　“哦？愛卿何事??？是哪里又出來賊寇作亂了嗎？還是韃靼蠻子或是東瀛倭人又有什么動靜？”

　　“咕……秉陛下，都不是?！北可袝⑽⑻а弁蛐旃?，身子一緊，吞咽了下口水，冷汗順側(cè)臉淌下。

　　“哦？都不是？那你說說吧。”明帝眉頭微挑，仿佛是來了興趣，進而問道。

　　“陛下，中原武林興起一股巨大的勢力，其名為天龍教。近年來教眾迅速增加，各地信教者已達數(shù)千之眾，且多為習武之人，臣擔心這股勢力會危及我朝統(tǒng)治…臣建議下令禁武！”兵部尚書陳匡道面色略顯猶豫，進而堅定的進諫道。

　　“這……”

　　“人數(shù)如此之多，確有作亂嫌隙！”

　　“可江湖人士之事我們?yōu)楣俚牟皇菑牟徊迨值膯帷?p>　　“是啊是啊，或許陛下自有圣斷吧…”

　　此語一出，朝堂百官議論紛紛，不愿插手和盡早扼殺的聲音不絕于耳。

　　玄漓公拂塵一揮，眼眸冷色環(huán)視朝堂，朝下喧囂之聲瞬間戛然而止。

　　“天龍教啊…這事倒有趣。朕之前聽聞國師說過此教，他們教主叫厲蒼龍吧，好像武功還不錯！讓那些江湖武林人士自相殘殺不好嗎，何必要禁呢？朕記得當年武林廝殺，還是眾愛卿上奏要朕《法外三旬》的…”

　　“呵呵…秉陛下，厲蒼龍嘛…或者應該說是前任天龍教教主，前陣時日教主之位便被人奪了去，身死教中。還有他的胞兄，天王厲蒼天，也在天都峰一役中戰(zhàn)死了?，F(xiàn)在的教主，聽說是個弒師叛道的年輕人，叫做東方未明…”玄漓公轉(zhuǎn)身向武宗作揖后，嘴角含笑的說道。

　　“什么？！厲蒼天和厲蒼龍都死了？這事倒是稀奇，聽國師說起他倆的武功應該是世上難逢敵手才對，是怎么死的呢…罷了，怎么死的與朕無礙，死了不是更好嗎？東方未明…倒是沒聽說過，弒師叛道，這心性倒是怕會危及社稷穩(wěn)定啊…”

　　“陛下！今時不同往日！中原武林人士現(xiàn)在皆為那東方未明馬首是瞻，如不嚴加管制，他們一旦聯(lián)合外賊入侵，恐后患無窮啊，陛下！老臣秉忠直言，望陛下以社稷為重，盡早下令禁武！”兵部尚書言之鑿鑿，跪伏于朝堂之上隆聲道。

　　“嗯…起身吧陳愛卿，你忠心朕看得見…可是朕還想聽聽其他眾位愛卿的意見，這武，是禁，還是不禁的好?。俊?p>　　“陛下，臣有一言，望垂陛下圣聽！”朝堂后方側(cè)立一人，此人約有七尺身高，身形挺拔，氣宇軒昂。頭戴虎頭盔，身著大葉連環(huán)甲，內(nèi)襯素羅袍，聲若驚雷，當有英雄之姿。

　　“哦？是戚將軍！卿又有何高見啊？”

　　“秉陛下，臣以為不可！禁武等同于否認江湖武林的存在，否認了那些江湖名門正派的存在！臣為我大明抗倭期間屢受中原武林人士的仗義相助，甚至有不少義士戰(zhàn)死異域……哼！前些時日臣遭奸臣陷害被囚禁于杭州靈隱寺中，還是丐幫和江湖的各位好漢救了臣下，才有機會洗刷臣的冤屈！請陛下三思，切不可受宵小蒙蔽！”戚將軍單手襯須，然拱手正色道。

　　“哼，朝堂之上，何來宵??？戚將軍，我沒記錯你本是戴罪之身，陛下寬仁才讓你有了戴罪立功的機會，何況此事關(guān)乎社稷，哪輪得到你一屆武夫大放厥詞？！”從兵部侍郎左側(cè)閃出一人喝道，此人乃兵部左侍郎呂志良，為陳尚書之左右手。

　　“好了，別吵了！讓朕想想……”

　　“這禁與不禁都難以抉擇…哎呀，朕也沒頭緒了！玄公公，這件事就由你安排，組織司禮監(jiān)代朕拿主意吧。朕累了，想回去休息了！”明帝不耐的擺了擺手，可不愿因朝堂之事而耽誤后宮享樂。早上聽說西域剛剛進貢了一批姿色上佳的美人兒，已由玄漓公安置于「豹房」之內(nèi)，想想都有些迫不及待。

　　嘿嘿……西域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呢？

　　“嗻！奴才謹尊圣諭！陳公公，趕緊著，扶皇上回宮休息吧。”玄漓公陰笑著虎視立于左側(cè)一言不發(fā)的陳崇英，陰陽怪氣的說道。

　　百官都知道，宮里東、西二廠向來不和，雖然各司其職，但廠公總是希望借勢打壓彼此勢力，從而獲得皇帝更多的寵信。此次看來，陛下更信任玄漓公一些。

　　“哼…陛下，起駕！”東廠廠督陳崇英一臉不屑的啐了一口，隨即攙起明帝協(xié)同執(zhí)扇宮女離開了朝拜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皆跪，聲音宛若山呼海嘯，其中的某些聲音更像是在朝見那個立于萬人頭頂?shù)奈鲝S之首。

　　皇帝雖已退朝，但文武百官卻無一敢起身。

　　“好了，都起來吧，陛下既然說由咱家做主，那么咱家就替陛下分分憂吧?！毙旃珦]了揮手，向朝野百官示意起身。

　　“我記得，前一陣由戶部組織的成都廚藝大賽，本著為陛下選賢任良挑選些御廚，卻發(fā)現(xiàn)了天府酒樓的參賽主廚竟然是天龍教的奸細，意在接近并對陛下不利。既然那些中原武林人士把手伸的這么長，那么我想，也是時候該整頓整頓這些刁民了…喋喋喋……”玄漓公陰笑道，仿佛是早有預謀般。

　　“那么……兵部、吏部尚書聽旨！由你二人協(xié)力配合，草詔從即日起全民禁武，全國各郡縣皆張貼告示。如有違反一律按迕逆論處，就地格殺。聽明白了嗎？”

　　什么，謀害當今圣上？！僅憑這個理由就足以治那些武林人士殺頭的罪過。下“禁武令”在不傷黎民的情況下止暴制亂，那些反對禁武的官員自然說不出來道理。此舉既彰顯了帝王的仁德之心，又極大程度的消減了中原武林的力量，可謂是一舉兩得。

　　“這……”若這旨意是當朝天子親自下旨，百官莫敢不從。但是從一個西廠宦官嘴里說出，那些反對禁武的官員雖然敢怒，但皆不敢言，畢竟是皇帝下旨讓玄漓公操辦此事。

　　而這吏部尚書曹元的女婿，正是青城派高徒，既然已大勢所趨，僅憑他一己之力又安敢不從。

　　“下官遵旨！”兵部尚書立即拱手作揖，吏部尚書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拱手行禮。

　　“哈哈哈哈哈哈哈…”玄漓公狂笑著拂袖而去。一切計劃，都仿佛順著他的決策在推動著。

　　是夜，兵部尚書府。

　　兵部尚書陳匡道早早的吩咐過下人，要他們好好照顧夫人和公子。他今夜要在宅邸后院會見一位重要的客人，沒有他的吩咐誰也不允許去后院打攪他。

　　“我已經(jīng)按照你們的吩咐做了，不少朝中老友都羞與我為伍！我現(xiàn)在落的如此田地，你們滿意了嗎！是不是可以給我夫人解藥了??！”陳尚書滿臉怒容，對府中黑衣男子咆哮道。

　　“呵呵…陳尚書，看在你今天朝中表現(xiàn)還不錯的份上。喏，這個就是緩解令夫人所中之毒的丹藥——牛黃生身丹。你若是把這件事給辦好了，令夫人的性命自然無礙。否則，令夫人會在七七四十九天后毒發(fā)身亡，同時天意城的殺手會成為你的夢魘，令你府上一家老小永日不得安寧?！焙谝履凶由硢〉穆曇艟従徴f道，隨手拋向地上一顆紅色藥丸。

　　“什么！不是解藥而是緩解毒性的藥？玄漓公可是答應我辦完此事就可以拿到解藥的！混蛋！畜生??！你們竟然欺騙我？！我跟你們拼了！”陳尚書心中怒氣無可復加，作勢便欲打之。

　　“呵呵…無知……”

　　只見黑衣男子舞動雙袖，藍紫色猶如野獸般的雙手從袖中伸出，暗綠色死氣瞬間繚繞周身，雙手八字型揮動，右手綠光一現(xiàn)，破風般的一掌拍出，將成陳尚書轟得飛了出去?！斑恕钡囊宦晲烅懽苍诹藟ι希种刂氐乃ぴ诘厣?。

　　“噗?。“　?！”陳尚書大口噴血，感覺到至少有三四根肋骨已然折斷。轉(zhuǎn)瞬后他又痛苦的嚎叫著，身上散發(fā)著劇毒的綠色氣息，仿佛有數(shù)萬只毒蟲在其身上不停的撕咬，那種感覺如臨地獄。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得出，此技正是天意城某位殺手所修煉的獨門劇毒功法——「萬毒心經(jīng)」。

　　“哼…不是城主吩咐過要留你一條賤命，要你為他所用，你根本都沒有跟我對話的資格。朝廷命官又如何，在我眼里不過螻蟻罷了！”黑衣男子掀開后帽，藍紫色的臉上竟生著像毒蟒般暗黃色的眼眸，模樣宛如地府妖鬼。

　　他，正是天意城四大殺手之一，江湖人稱天下第二毒的「天意之毒」。

　　“嘿嘿…陳尚書，這“煉獄毒掌”可不好受吧，你的夫人也正是中了我的毒功，才落得今天的樣子。哈哈哈哈哈，我勸你放聰明點，老老實實辦事，否則，我殺你和捏死一只螞蟻沒什么兩樣…”毒走了過去，拍了拍陳尚書的臉，笑道。

　　“哦，對了，既然閣下和令夫人都中了我的毒，呃…解藥嘛，倒是只有一粒，勸你一會自己去泥里翻翻吧。是救你自己的命，還是令夫人的，你自己說了算，哈哈哈哈哈哈…”說話間，毒已縱躍離去，聲音飄蕩在夜空中，慢慢消散。

　　陳尚書眼里滿是怨毒，強忍著劇痛緩緩爬到了泥土旁，用力的扒找著，手指和衣袖皆被泥土沾染。終于，他顫抖著捏起了那粒紅色的藥丸，頓時老淚縱橫，痛苦的哭喊。

　　“夫人啊…我對不起你?。?！玄漓公，你們這群畜生啊啊啊…手段竟如此毒辣??！我與你們不死不休?。?！”

　　而后，他狼吞虎咽般服下了那粒被泥土包裹著的“救命”藥丸…

　　“呵…原來朝廷的命官，自己的命也比他人的金貴啊。這下，中原武林，也將盡在我的掌握了…”不遠處的樹上，陰影間一名戴著面具的男子默默的念叨著，轉(zhuǎn)瞬之間身影便無處可尋。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禮之，此所以亂也?！段弩肌讽n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