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北山朔黎的過往（一）

　　吾名為北山朔黎，是「北丑一族」的傳人。而這個名字，是「那個男人」賜予我的。

　　我的爺爺北山巫，曾是百年之前「小蝦米」時代聞名中原的傳奇人物。我印象中的爺爺，一直獨居塞外，愛戲成癡，常以一套戲曲中的「孫行者」扮相游戲人間。偶爾看到世間不平之事也會出手相助，但還其實還是看他的心情罷了。

　　即便如此，他卻對江湖中所有秘聞線報均是了如指掌，好些武林俠士都爭先恐后的打聽爺爺?shù)南侣?，希望能從爺爺口中探聽到一些江湖辛秘?p>　　當爺爺聞名江湖之后，便與當時身居南方的那位號稱「盡知天命，可斷人吉兇」的隱士高人南宮望前輩并稱為「南賢北丑」。

　　我從小算是被爺爺帶大的。聽爺爺說，我母親生下我之后，便是遠走他鄉(xiāng)，我從小便沒見過母親的樣子，只是從爺爺和父親口中聽說過母親這個人，據(jù)說是一個很溫柔美麗的江南女子。

　　而我最初的名字，也是這個未曾謀面的母親在離別之時為我取的，名為「北山離」。

　　爺爺三十多歲才有了我的父親，打小便傳授了他「北丑」一族的家族武學(xué)和探聽情報的能力。當爺爺厭倦了江湖紛擾考慮隱退后，爺爺希望父親能繼承他的「北丑」之名，延續(xù)「北丑」一族的輝煌之時，可是父親卻斷然拒絕了他。

　　父親與爺爺不一樣，他的心中始終有一個「俠」字。父親自小喜愛交友，四處行俠仗義，劫富濟貧。而正是他的俠義之心，卻為他帶來了殺身之禍。

　　有一天，父親告訴我他要出遠門，那時候我還小，哭鬧著不想讓他走。父親寵溺的揉了揉我的頭，跟我說「小離乖，等父親回來一定給小離帶好玩的小物件」，于是我便抹去眼淚，等待著父親的歸來。

　　那時候，我從沒想過一天的時間會有那么久，我每天都會在「北丑居」的門前等他好久，祈盼著父親能帶著一大堆有趣的中原玩物，喊著我的名字朝我揮手微笑，而我便向他飛奔而去，一頭扎入他的懷中不停的撒嬌。直到有一天，爺爺少見的不再唱著戲劇，而是偷偷的坐在椅子上抹著眼淚。我跑了過去問爺爺怎么了，爺爺轉(zhuǎn)過身擦去淚痕，笑著告訴我說父親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一段時間都回不來了。

　　那時我還摸不透爺爺?shù)男乃迹疑踔吝€笑著安慰爺爺說「那爸爸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吧，我陪爺爺一起等著他歸來」。爺爺那時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那遙遠的天際。我也隨著爺爺?shù)哪抗馓ь^望了過去，看見了一只孤身的大雁向南方飛去，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了它的蹤跡。而等我再長大了一些，我才明白，原來父親已經(jīng)永遠離我而去了。

　　聽說，父親在中原行俠仗義之時，到了一處名為「永州」的重鎮(zhèn)。鎮(zhèn)中有一位姓魏的員外豢養(yǎng)了一批打手，從而壟斷城鎮(zhèn)所有商道糧路，城中百姓為了活路只能高價從他手里買糧。而他在壓榨百姓的同時，還用大筆銀兩賄賂了當?shù)毓俑推渌賳T，從而和官府沆瀣一氣。所以對于他的惡行，官府便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此之下，他更是在城鎮(zhèn)里作威作福，橫行霸道。魏員外平日喜好女色，若是他看中哪家的姑娘，便是強行搶來當他的小妾。城中百姓對其恨之入骨，卻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生活于水深火熱之中。

　　而父親得知這一切后，怒從心生。趁著夜色便是殺入府邸，將魏員外及其打手一共三十六條人命盡數(shù)誅殺，同時將他獲得的不義之財是夜全部散發(fā)給了城中百姓。但是他未傷及任何無辜之人的性命，一番殺戮之后，卻將魏府的家眷家丁全部遣散，讓他們拿些銀錢各自安家。只是不知是哪個挨千刀的家眷家丁，竟將此事于當夜上報給了官府，府尹聽聞此事立即組織衙役連夜追捕，誓要捉拿父親歸案。

　　這些派來追捕的官兵太平日子過慣了，又哪是武功卓絕的父親對手，僅憑父親一人便將那些追緝的衙役打得叫爹喊娘。只是沒想到，過了幾日那官府府尹竟為了盡快結(jié)案，以父親發(fā)給各門各戶的贓物為借口，要問罪鎮(zhèn)中百姓。父親知曉后，自然是不想無辜之人因他受到牽連，于是便去了官府投案自首。三日后，父親便以「殺人劫財」的罪名在鬧市區(qū)被斬首示眾了。

　　爺爺?shù)拿嫒輳拇俗兊蒙n老了許多，原本墨黑色的頭發(fā)也在幾夜之后便全都變得花白了起來，說話也有些瘋瘋癲癲、半真半假?；蛟S是為了懷念父親，又或許是單純的想讓自己看起來并沒那么蒼老，從此他便戴上了曾經(jīng)父親從中原帶回來的深藍色行者帽。也是從此之后，爺爺繼續(xù)擔負了「北丑」之名，但是再也不愿踏足中原。

　　從遠道而來求他賜教的人，皆是被他的胡言亂語給忽悠的跪地頓拜而去，而他也以此為樂?？墒俏抑溃麑ξ覅s從未說過一句謊話。

　　我的爺爺平日里除了喜愛唱戲以外，也喜歡閑來吃些「智慧果」果腹。所有前來求教的人，都必須奉上他最喜愛的「智慧果」，他才肯告訴他們想知道的事情。所以那時候我爺爺在家里存了許多果子，甚至有的果子都已經(jīng)存的發(fā)霉了，可是他對他的那些寶貝還是如數(shù)家珍。他告訴我這些智慧果吃了便能增長智慧，便成捧的把他存留的那些珍貴的「智慧果」塞到我的懷里。雖然我真的不太喜歡吃這種酸澀的果子，只是我知道這是屬于他對于愛的表達，我便會乖乖聽爺爺?shù)脑?，將那些果子全部吃下去?p>　　平淡的日子如白駒過隙般流逝，而直到那一天，「那個男人」闖入了我的生活與生命之中。

　　那一天，爺爺說晚上要給我燉些肉吃，帶好弓弩就外出打獵去了，我便在家里靜靜地等候著爺爺?shù)臍w來。而沒過多久，屋外便是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我心中雖是害怕，但好奇心又促使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我便悄悄的趴在窗口觀察著屋外的情況。

　　果然，二十多個兇神惡煞的大漢在一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公子哥兒帶領(lǐng)之下，強行闖入了「北丑居」院內(nèi)。那些公子哥的部下個個都是持刀帶槍，尤其其中的一位舔著嘴唇的高瘦之人和一位穿著怪異的肥壯番僧，看起來便不是泛泛之輩。

　　那位領(lǐng)頭的公子哥在院里叫囂著，說要讓爺爺出去還他公道。還說爺爺騙了他，告訴他都是假的寶藏情報，害得他損失了不少銀兩和人手，此行是來報仇雪恨的。他還說他花了重金，請來了什么江湖四惡的「云中鶴」先生和蒙古國金剛宗的「達爾巴」大師前來助陣什么的。

　　嘻，這個長得煞白的男人也是真蠢，竟然真的輕信了爺爺?shù)暮詠y語。

　　然而，那時年幼無知的我，取笑之心竟是超脫于恐懼之上，聞言之后甚至笑出了聲來。當我意識到不妥之時，我連忙驚慌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或許我的這一聲輕笑被他們聽見了，他們似乎將其當成了爺爺發(fā)出的嗤笑。那名公子哥當即被氣的滿臉通紅，立即呼喚手下沖進屋子里要殺掉屋里的人。

　　我那時真的很害怕，我怕他們在爺爺回來后傷害他，也怕他們真的殺掉自己。我急忙跑回屋里，躲進了爺爺存放「智慧果」的箱子里面，在黑暗的環(huán)境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藏了起來。

　　可能是發(fā)現(xiàn)屋子里沒有人，那名公子哥便大喊了一聲「給我搜」，于是屋子里便開始叮咣作響。桌子被打翻的聲音、床榻被掀起的聲音以及瓷器被摔碎的聲音絡(luò)繹不絕的傳到我的耳朵里。

　　外面又傳來了「少爺，沒有啊」和「該死，這猴臉怪人還會飛天遁地不成」的說話聲。待那名公子說完「混蛋！跑的了和尚還跑的了廟了么？隨我出去追」這句話之后，奔跑的腳步聲便是漸漸變得微弱，直到再也聽不見什么。

　　箱子中的我暗暗嘆了口氣，以為他們都已離開了這里，正待要起身推開箱子之時，突然一陣強光襲來，我趕忙捂住了眼睛，箱子此時竟是被人掀了開來！

　　在我面前的是那名高瘦男子，看著我驚恐的表情，他竟是嘿嘿的笑了起來。他舔了舔嘴唇，笑吟吟等對我說道：“小妹妹，你怎么獨自在這里呆著??？這里面又黑又悶，要是把你的細嫩的皮膚悶出疹子，可就不漂亮了哦！喋喋喋喋……”

　　說著話，他猛的將我拽出了箱子，凌空拎了起來。他看見了我的面容之后眼睛一亮，隨即用另一只手輕輕的拂過我的臉頰，那種即酸麻又惡心的感覺，激的我后背一陣發(fā)涼。

　　“喲～好漂亮的小女娃！嘿嘿嘿，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這個屋里的主人去哪里了，告訴叔叔好不好？叔叔們正在找他呢！”

　　我那時其實害怕的要死，卻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對那個男人又踢又打，隨即大聲的朝他喊道：“快放我下來??！我爺爺馬上就回來了！等他回來，你們這群壞人都會被他暴打一頓的！”

　　那個高瘦的人聞言卻絲毫沒有懼怕，依然是拽著我的衣領(lǐng)，淫笑著說道：“哎喲！叔叔好怕??！叔叔就喜歡像你這樣性格倔強的小丫頭了。嘿嘿嘿…我好久都沒碰過小女娃了，女娃兒在劇痛之下那種撕心裂肺的哭嚎聲，真的是讓我欲罷不能?。?，快讓叔叔稀罕一番！誒嘿嘿嘿嘿……”

　　這個淫賊說著話，另一只大手便摸向了我的腰間，緩緩的掀開我的衣服，便要向上探尋著。

　　說時遲，那時快，我趁他一個不留神，用牙狠狠的咬向他那只拽著我衣領(lǐng)的手。只聽他吃痛的“哎喲”一聲慘叫，馬上撒開了我的衣服，將我狠狠的摔了出去，隨后便是死死的捂著被我咬出血的手掌。

　　我被他摔倒在了地上，嘴里被這股勁力摔得涌出了血，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品嘗到鮮血的滋味，只是沒想到竟會是自己的血。

　　我隨即想起爺爺平日里教授我的技巧，借力立即向前翻滾了一圈，用盡吃奶的勁撒腿便是向屋外奔去。

　　快點…再快一點…馬上就能逃離那個男人的魔爪了……

　　突然，面前一道巨大的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而那道身影所散發(fā)出來的驚人殺意，令年齡尚幼的我不寒而栗。我心頭劇震，一個閃避不及便狠狠的撞在了那道黑影之上。隨后，我的視線便變得模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