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剛過,這天邊剛剛掀開一道晨光,各家的雞鳴紛紛響起。言悟凡臥在床上扒著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象。換做平時他還真起不了這么早,一想到今日便能籌齊定親的彩禮,即使是徹夜未眠也沒感覺疲憊。
準備好早餐的周氏還在忙碌的來來回回,言悟凡的父親言敬持早已端坐在座位之上。
言敬持須發(fā)花白,帶著一頂黑色的烏紗帽束發(fā),紅顏厲眉,雙眼深邃,整張臉根骨端正輪廓分明。只是端坐在那里讓旁人看了都得忌憚兩分。
言悟凡從小就沒少挨父親教育,不知何時,隨著言悟凡年歲越大,反而和父親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感。
“父親,早安?!?p> 言悟凡行禮過后與周氏一起坐了下來,誰也沒動筷子,等了一小會,只見言悟凡的弟弟言如卿敞著衣襟,白色的襪子還露在長靴外面,睡眼朦朧的走了過來。
“如卿,你這是怎么搞的?”
周氏趕忙為如卿整理衣服,言悟凡心里念著弟弟太過于率直,反觀父親陰沉著面目好像心情不太好。
言悟凡趕緊扒拉飯菜都塞到自己肚子里,吃完還不忘把筷子橫放在碗上。
“父親,我今日有大事,先走了?!?p> 周氏憂心忡忡的看著言悟凡,今天凡兒是怎么了?連他弟弟平日里都不會這么無禮的。
父親只是低頭吃飯,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任由言悟凡由著性子跑出府邸。
“二哥他怎么先跑了?那我也......”
“你放肆!”
父親指著言如卿的鼻子痛罵道。
言悟凡是一路小跑到最近的典當(dāng)行,將母親交給他的鐲子給當(dāng)了,然后揣著碎銀子去衙門里面報道。
進了衙門府,大院里是寬闊的操場,大石板磚鋪的路面,白色的墻壁圍起四周,墻角下還生長著野草。衙門的衙役們一早都到這里集合,有穿捕快服的,也有帶著紅頂子穿著灰色兵服的。
雖然穿著官服一個個卻是懶散的東倒西歪,有的甚至連褲子都穿反了,周圍人都在笑話而本人渾然不覺,估計還沉迷在昨夜不知哪個青樓人家。
兩炷香的時間過去,正室也就是辦案的地方走出了一個穿著黑色長衫,帶著烏沙頂子的男人,男人瘦小的身形,留著兩撇胡子,一副尖嘴猴腮的樣子即使穿著官服也難擋自身的怯意。
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能站在正室前,對著操場幾十號人發(fā)號施令。
“太爺感了風(fēng)寒,今日由我代勞?!?p> 這事不新鮮,操場的官兵們聽了這話都議論紛紛。
“這太爺哪天不感風(fēng)寒啊。”
“就是就是?!?p> “當(dāng)了太爺就是好,像咱們這樣五更起的命?!?p> 正室前的師爺?shù)趿说跎ぷ恿⑼?,每個清晨師爺都是站在前面喊話的,穿哪個衣服的管哪一方事務(wù),基本仍舊按照慣例,黑衣褙子的捕快是抓賊維穩(wěn)的,灰衣紅頂子的不是協(xié)查緝拿就是杵在衙門里喊威武的命。
但今日與往常有些不同,巡城的任務(wù)從東城念到西城,南城念到北城,言悟凡也沒聽到師爺喊他的名字,當(dāng)然同樣疑惑的還有老伍頭。
“伍仕常和言悟凡,今日城外八里莊附近有賊人出沒,特令你兩人去查清狀況?!?p> 這話一出,言悟凡還沒搞清楚狀況,只聽著老伍頭那邊像是炸開了鍋。
老伍頭混跡帝都多年,自然對著周圍各個莊,各個屯子都是熟悉的。
八里莊?且不論追捕賊人這事該不該落在他兩人的頭上,光是八里莊那個偏僻的地方,腳程都要半天。半天過去半天回來,直接趕上夜班巡查,今日便是要連軸轉(zhuǎn)的意思。
“師爺,此事不妥。”
老伍頭仗著自己在衙門還算有兩分資歷,挺直了腰板子義正言辭的說道。
“有何不妥?”
“我在衙門多年,年歲已高,況且言悟凡還是個初來乍到的小子。”
師爺抽了一口冷氣,怒斥道:“老伍頭你大膽,身為捕快辦事推推拖拖的,難道要衙門養(yǎng)你安享天年高老送終?”
“捕快為朝廷辦事那是本分,何況這是太爺?shù)陌才牛娜嘶h下討一口飯吃,你還嫌棄這差事?”
老伍頭一時也找不出話來辯駁,但是周邊的官兵們心理都是明鏡的,尤其是正在看笑話的段吏。
“此事不議,散了?!?p> 師爺揮了揮手,操場的人各自散去,大家都自顧自的,誰管旁人的事情。落下言悟凡和老伍頭兩人,言悟凡年輕力壯倒沒什么,可老伍頭那臉色有點不對勁。
“走吧?!?p> “我真是到了八輩子霉,攤上你這么個災(zāi)星?!?p> 老伍頭沒給言悟凡好臉色,言悟凡著實有些無辜,這本就不是他難為老伍頭,何況自己也吃癟。
一路向城北出發(fā),兩人掛著查證的名頭,連個馬匹也沒有。倒是一早路過街邊市坊遇到幾個同行,一個個都好像在私底下議論兩人。
言悟凡知道老伍頭跟自己鬧別扭呢,他也不解釋,也不安慰,反而是一個勁的悶頭在前面走。累得老伍頭大汗淋漓也不吭聲。言悟凡回頭看了一眼,后面的老伍頭喘著粗氣,扶著膝蓋在那緩呢。
老伍頭喘著粗氣說道:“你這兔崽子,體力這么好?”
“我在衙門這么多年,還沒見過你這么能走的人?!?p> 言悟凡看著老伍頭搖了搖頭,這老家伙混在衙門里,連點捕快最基本的體能都沒有了。本來言悟凡鍛體二期的實力這點腳程根本不在話下,再加上有buff加持更是健步如飛。
“我知道今日是我牽連你了?!?p> 聽言悟凡這話,老伍頭彎著腰斜眼仰視著言悟凡,這家伙也知道給自己找臺階下?
“你這兔崽子看著糊涂,心理明鏡似的?!?p> 言悟凡回身扶著老伍頭,兩人一老一少的倒像是爺孫兩個。
“算你有良心,可師爺那邊怎么辦?”
“沒辦法,只能任他興風(fēng)作浪了?!?p> 言悟凡坦然笑道,這世道便是小心謹慎也會遭人心機算計,更何況言悟凡這種隨風(fēng)浪子,更是難免的遭人嫉恨。躲也躲不掉,還不如靜觀其變。
“不是我不仁義,實在是這老骨頭沒法跟著你這年輕人一起折騰?!?p> “在這么下去,非得生出點病來?!?p> 老伍頭嘆氣說道。
言悟凡本想著今日回去就跟師爺稟報一聲,說一番事務(wù)他已經(jīng)摸透了,以后就不用老伍頭帶了,沒想到這老伍頭倒是心急。
這山野荒地大平原,腳下踩的黃土地就像煮熟的泥巴一樣,周圍都是黃色的麥田,麥穗涌動起來像是在熱浪里面翻滾。言悟凡仗著自己腳力好,率先到了八里莊。
八里莊名字中帶有一個莊字,可實際就是一塊無人管轄的地界,有一些落腳的驛站和飯館,看起來就像是各家零零散散的村落一樣。
饒是言悟凡這般體力過人,現(xiàn)在也覺得有些干渴難耐,回頭看老伍頭早就沒了影子,大概是不知道在哪棵樹蔭底下乘涼呢。
言悟凡瞧了瞧這最近的便是一家名為大壯客棧的小館子,言悟凡朝著館子里面走過去,路過圍欄外面拴著三匹馬,馬掌扎著蹄鐵,馬鞍是棕色皮質(zhì)的上面還有幾條帶子,像是主人為了栓什么東西而準備的。
這前腳剛進了籬笆院便有穿著麻布背心的小二迎了過來,肩上還掛著一條浸水的毛巾。
言悟凡被迎著走過柜臺,正巧瞧見一個穿著棕色綢子的胖男人,單憑這身價值不菲的綢緞衣裳,言悟凡能斷定眼前這人是老板沒跑了。
“掌柜的,上一碗茶?!?p> “這位客官,您是一位?”
“暫時一位,等一人?!?p> 掌柜的言辭閃爍,繼續(xù)說道:“既然是兩位,院外涼亭處正好可坐兩人,不如就外面等等?”
言悟凡回頭看了看,店里梨木的板凳和竹編的桌子,也沒上多少座啊。零零總總的也就三兩座,空下的還有幾桌呢。
“老板這話是怎么說的?”
別人是逢官色變,都忌憚當(dāng)官的三分,這老板倒是把言悟凡往外面攆。
“客官看你這身官服,應(yīng)該是從城里過來的吧,聽我一言?!?p> “先到院外涼亭坐一坐,等你同伴來了再進來。”
掌柜的說完,言悟凡再次瞄了一眼大堂內(nèi),一桌是穿著布衣獨自悶頭吃飯的白丁,一桌是三兩個形色低調(diào)交頭接耳的旅人,還有一桌三個漢子正上下打量著言悟凡。這一看不要緊,這三個大漢的視線正好和言悟凡對在一起,看來對方也早就注意到言悟凡了。
再轉(zhuǎn)過頭,掌管的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一旁的小二也退出店門。
【系統(tǒng)提示:發(fā)現(xiàn)D級懸賞目標(biāo)顧三彪子】
“我道是什么事情,原來是遇到了冤家?!?p> 言悟凡心想著找你還愁沒去處呢,倒是今日撿了個好機緣。想到這,言悟凡泰然自若的走過桌子之間的小道,到了顧三彪子正對的一個小桌坐了下來。
顧三彪子三人也摸不清這小捕快的路數(shù),互相暗地里遞眼色,三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有的半光著膀子,看那一身腱子肉就不知比言悟凡壯了多少。
一捕快三個馬賊,就這么相安無事的坐在對角的兩桌。
過了大概半炷香的功夫,顧三彪子的手下有些坐不住了。
“大哥,這好一會了,好像就這小子一人?!?p> 顧三彪子看著對面喝茶的言悟凡,怒氣自不打一處來。
“小二,關(guān)門!”
顧三彪子大喝一聲,店里的食客見著場面再不識趣的也大概能看出個一二來,畢竟言悟凡穿的可是捕快官服。幾個食客哪見得跟提刀的鬧事的,連忙擇路而逃,掌柜的此刻也顧不得追要帳錢,此刻正躲在柜臺后面瑟瑟發(fā)抖。
“你這小捕快,拿我們?nèi)齻€開涮是吧?”
“一個人也敢在這故弄玄虛?”
顧三彪子大喝道,這三人什么場面沒見過,過往只有他們砍人的份,今日倒讓一個小捕快給拿住了。坐在言悟凡最近的那個彪形率先大漢拍案而起,一手操起背后麻布袋里的刀柄轉(zhuǎn)身便要砍向言悟凡。說時遲那時快,那彪形大漢砍刀剛剛抽取,只覺眉間一道青芒一閃而過,瞬間那漢子眼睛鮮血飛濺。
“你們可知對官吏動刀是何罪?”
現(xiàn)在言悟凡也管不了什么倫理綱常,腰刀一出便直指要害,莫管他人是死是活,在這窮兇極惡之輩面前自保才是王道。
“嚯呀?。。 ?p> 又一壯漢操起大砍刀揮砍過來,言悟凡橫刀格擋,猛地感覺膝蓋一沉。還沒等言悟凡緩過力道來,面前的桌子就被顧三彪子給踢翻了。
桌面迎面砸在言悟凡的臉上,碎木渣子和木板條子碎了一地。言悟凡側(cè)身滾倒在地,眼中注視著面前操著大砍刀沖過來的大漢,此刻目光仿佛鎖定了大漢全身上下每一處角落。言悟凡借著倒地一腳兔子蹬鷹踹在那大漢的小腹。
再一滾躲過顧三彪子的青龍金背大砍刀,隨手摸到一個櫥柜上的酒壇子,照著顧三彪子的腦袋甩手而出。顧三彪子倉促之下只能用手臂一擋,酒壇子爆裂開來,里面的酒水灑了滿地。
“你這廝倒是好膽量,不過撞上你爺爺我,算你倒霉。”
話語間,那青龍金背大刀再次砍來,只見這一刀攜萬鈞之勢而至,言悟凡目視這大刀之威勢恐怕自己單手難擋,便架腰刀于肩上硬接這一刀。
一刀下來,言悟凡頓覺天昏地暗,整個肩膀像是失去了知覺。此時也容不得言悟凡片刻多想,抽刀斬亂麻,是用盡全身力氣將落下的大刀挑開,一刀橫切出去刮破了顧三彪子的胸口。
那顧三彪子被這言悟凡這一刀逼退兩步,此刻鮮血直流。言悟凡絲毫容不得喘息,右手持刀左手再抓住一個酒壇的沿邊,掄圓了照著來者的腦袋上就是一下子。
“拘捕者,死!”
言悟凡抓著破碎的陶瓷碎片,全身早已濕透,臉上的酒水一直往下流。
言悟凡本就生的如人中龍鳳,此時單手持刀一身正氣蕩然,高大的身形屹立在三人面前,一聲洪亮的大喝,這三人都是一股從頭到腳的涼氣涌上眉梢,仿佛在一次沖鋒便要做了言悟凡的刀下鬼。
顧三彪子朝著手下兩人擺了擺手,示意先等等。
三人重整聲勢,上下打量著言悟凡身上的破綻,繞著言悟凡站成一個三角蓄勢待發(fā)。
言悟凡聚精會神,注視著三人一舉一動,只等一個時機。
“喝!”
顧三彪子探過身子虛晃一刀,兩刀相接只是輕微的摩擦了一下,言悟凡后退一步卻一腳踩到了墻根,側(cè)邊左臂一陣刺痛言悟凡也來不及反應(yīng),而是率先一步將那瞎了一只眼睛的大漢砍翻在地。
言悟凡是下了狠手的,這一刀下去那個瞎了眼睛的大漢便再也不可能站起來了。而余下兩人像是瘋狗一樣沖了上來。
言悟凡雖然有洞察之眼,也無法奈何這胡亂劈砍的刀光,身上黑色的褙子很快就被撕開了幾個口子。三柄長刀交接在一起,每一次響聲刀刃上就崩開一個口子,打的是刀刀見血而渾然不覺。
而此時老伍頭前腳剛到客棧的門口,就看著店小二扒著門縫往里面看,老伍頭從身后拍了一下那個小二的肩膀,那小二轉(zhuǎn)頭見了老伍頭的模樣像是見了鬼一樣,任憑老伍頭怎么叫,扭身頭也不回的跑了。
“怎么回事???”
老伍頭隱約聽見客棧里有打斗聲,出于好奇便也扒著門縫瞧了一眼。
之間在細小的門縫間一個背后紋著黑虎下山的彪形大漢背對著門站著,手里還提著一把青龍大刀,正在老伍頭打算推門進去的時候,那大漢的脖子被一把細長的刀整齊的切斷,斗大的腦袋轱轆轆的滾在地上。
那無頭尸跪倒下去,顯出言悟凡的身形,鮮血隨著言悟凡被浸透的衣服滴答滴答的往下掉,沿著腰刀雪白的刀身匯成一道血注。
“你,你這是......”
老伍頭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看著地上躺倒的三具尸體各個死狀凄慘,老伍頭的腿肚子都打轉(zhuǎn)。
“遇到了幾個歹人。”
言悟凡身中數(shù)刀,只能靠著墻壁說話,若不是剛才吊著一口氣斬下了顧三彪子的腦袋,現(xiàn)在躺倒的恐怕就是他言悟凡了。
沒曾想這顧三彪子竟也有鍛體二期的實力,若是沒了這洞察之眼自己就成了刀下亡魂。
“那你沒事吧?”
老伍頭看著言悟凡現(xiàn)在就是個血人,他就像想扶住言悟凡都怕動了不知哪處的傷口。言悟凡著實也傷的不輕,但此刻他目光一直盯著眼前的方向,老伍頭自然是看不到的。
【系統(tǒng)提示】
懸賞目標(biāo)顧三彪子已被擊殺
言悟凡獲得三百擊殺幣,經(jīng)驗500
恭喜言悟凡升級
言悟凡等級4
獲得武器:D級青龍金背砍刀;F級馬賊的砍刀
達成成就:首次屠榜(力量加持15%);以一敵三(獨自面對兩個以上敵人時力量加持10%敏捷加持15%);絕境反殺(自身血量低于5%時觸發(fā),瞬間提升一個鍛體等級)
隨著達成成就的跳出,言悟凡的常駐buff系統(tǒng)又解鎖了三個。
系統(tǒng)的提示結(jié)束,言悟凡感覺渾身有一股暖流蔓延開來,崩裂的傷口開始緩慢的愈合,被砍傷的部位也在自動止血。
言悟凡驚喜的感受著身體傳來的變化,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做。
“掌柜的,別躲了,有沒有大點的麻布?!?p> 掌柜的從柜臺后面露出半個腦袋,連忙點頭說道:“有,有,不知捕爺您要麻布做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