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作棗騮,首如兔頭。是名:赤兔。也有說:兔本作菟,乃赤紅色如虎神獸……
不管怎么說,伏魔大帝關(guān)云長受時人供奉膜拜,立像多為足下踏龍。世人卻不知這位伏魔大帝的原形是何生憑,更不知他當(dāng)年屢歷戰(zhàn)功也有坐騎——赤兔馬之功??杀蓢@……
今世再不聞赤兔之名,趙康不免感到遺憾,遂脫口而出。
趙靈兒本是一句戲言。雖然她也聽說三弟建安是個編故事高手,給婉兒講故事時,總是奇思妙想層出不窮。卻不料他竟能脫口而出如此好聽的名字。
此馬在日光盛時,看上去毛色確是色如赤焰;而靈動敏捷,又確是動如脫兔;溫順可人,亦如迷離雌兔……
枉自這些天來自己絞盡腦汁為它取了恁多名字,竟還不不如三弟隨口一說……
兄弟姐妹們聚在一處,正其樂融融,在成王身邊聽差的貼身侍衛(wèi)——吳宣,著急忙慌地趕來……
吳宣急著讓趙功隨他去花廳。路上才邊走邊告訴他,圣旨到了,讓趙功同成王一齊接旨……
趙功趕到花廳,見過了傳旨的太監(jiān)魏公公,與成王一齊下跪接旨……
原來是一道圣旨封趙功為世子。
寧朝王爺千歲的王位可以世襲,但是承襲王位的世子須皇帝冊封,不過一般來說都是毫無懸念地冊封長子為世子。在冊封之前,王爺?shù)膬鹤佣剂?xí)慣地被稱為:公子。
如今成王的長子趙功已年滿十六歲,此時方被立為世子算是比較晚的。但是此事原本也沒有懸念,不過是只爭來早與來遲罷了,卻不知為何如此突兀,不年不節(jié)的,莫非是有甚么喜事,以致龍顏大悅?
成王父子領(lǐng)旨謝恩后,魏公公諂媚地笑著給成王、世子道喜。
成王滿滿一大把金豆子塞了過去,魏公公的一張老臉更是笑成了一朵菊花,阿諛奉承之詞更是滔滔不絕、連綿于耳……
魏公公走后,喜形于色的趙功卻發(fā)覺父王臉上似乎隱有憂色……
趙功見父親臉有不虞之色,不免心中想岔了——莫不是父王想的是立二弟行知為世子?
也難怪趙功會想到此處。二弟雖比自己小著兩歲,又是側(cè)妃所生,可的確在各方面都不遜于自己,皇爺爺每次見這些孫輩,都是對趙行最為夸獎,畢竟這趙行天生就是個勇武的氣慨模樣……
可趙功也不好直言相問,站立一旁,訕訕的,心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成王若有所思地喝著茶,忽抬頭看見這位剛剛被立為世子的家伙臉上陰晴不定,微一轉(zhuǎn)念,即猜知其意。
趙匡笑了笑,問:“立常,你在想些甚么?”
“我……呃……那個……”趙功一時不知如何措詞。
趙匡笑道:“你可是見我似有隱憂,故而心中狐疑?”
見趙功默然不語,趙匡嘆了一口氣,道:“你皇爺爺一直想要御駕親征塞北各部族,朝中大臣有不少都在勸諫相阻,你皇爺爺卻一直都在籌劃。如今不早不遲地立你為世子……”
“皇爺爺要親征阿爾赤族了?”趙功一臉興奮地道:“兒也要去…”
學(xué)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平民是要“賣與帝王家”,而本就生于帝王家的兒郎,學(xué)得一身武藝卻是要建功立業(yè),作為政治資本的積累。單憑世襲的爵位終究難以服眾。
所以富二代、官二代要比平民子弟有更強(qiáng)烈的功利心。因?yàn)槠矫褡拥苓€可以小富即安,而官富子弟若無大的建樹,則難免被人家看作是受了祖蔭父力,本人卻并無甚才華和過人之處……
是以趙功早就想著有一天“武能上馬定乾坤”了。只是苦于年歲尚小,不能從軍。如今自己年齡已夠加入軍藉,正逢圣上御駕親征,這可真是千載難逢的良機(jī)!
成王臉色一沉,肅然道:“圣上今日封你為世子,恐怕明日上朝就要命我隨陛下出征。你乃家中長子,這偌大的家業(yè)還須你來看顧!若我父子二人皆在戰(zhàn)中有了不測,難道要讓你的幼弟幼妹來挑這擔(dān)子么?!”
成王語氣漸厲,臉色更是凝重。
趙功低首斂目,囁嚅地喊了聲:“爹……”卻沒了下文。
成王又是一聲嘆息,溫言道:爹又何嘗不明白你的心意。自古男子漢大丈夫就須建功立業(yè),方不愧對天地祖宗,不愧對自己這一生。生于帝胄之家的男兒若要光耀門庭就更須建立奇功,也就更是艱難……”
趙匡端起茶盞淺啜一口,潤了潤喉,意味深長地道:我給你取名為“功”,起字“立?!?,自是盼你能常常立功。可是立功固然重要,這立家卻更為緊迫……
趙匡說到此,也不禁動容,又是一聲嘆息。
趙功不明白今天父王怎么如此多愁善感,這短短一席話中,竟連嘆三回。
見兒子一臉茫然之色,趙匡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做出開口的決定,道:“常言道:圖末就之功,不如守已成之業(yè)。這皇室中可遠(yuǎn)不像你眼中那般風(fēng)平浪靜,其兇險(xiǎn)處,比之邊陲戰(zhàn)場、敵人腹地,那也是不遑多讓……”
趙功隨著年歲見長,近年來也知道一點(diǎn)兒宮中的事。且不提宮中娘娘嬪妃們的明爭暗斗,只他這兩位伯父就著實(shí)夠讓圣上頭疼的了……
趙匡續(xù)道:“你現(xiàn)如今也懂事了,可若不是我今次會隨皇上親征,也不敢便說與你知……”
趙匡下意識的又看了看空無他人的四周,低聲道:“你大伯雖然已被立為太子多年,可是你二伯靖王卻一直就沒熄了與之爭競的心思。此番遠(yuǎn)征塞北阿赤部,若是能得勝回朝,皇上龍?bào)w無虞,也還罷了!可若是……”
趙匡頓住話語,用眼神向兒子傳達(dá)了一個“事若糟糕”的意思,才接著道:“……你二伯手掌重兵,你大伯今次又必是太子監(jiān)國,這二人有皇上壓著,或許還不致于鬧出太大的動靜,可若是圣上……龍?bào)w欠安,為了皇位而手足相殘的事自古以來還少嗎?!”
趙功自然明白父親所說的“龍?bào)w欠安”實(shí)則所代表的意思。趙功可不蠢,但他還是不明白,這跟父親、跟成王府又有何干系,我們又不跟他們爭……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