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楚楚
在這條街上，阿平是早上第一個起床的，她伸了個懶腰……昨晚剛下過雨，石板路還有些潮濕，不過透著一種清新，每天的早飯都是歸她做的，透過窗戶，這天才剛蒙蒙亮，阿平打了個哈欠，昨日鋪子沒開張，什么大人物呀，要各家各戶關門歇業(yè)，凈水撒街，那些官員還出城迎接，但愿今日官差們不會再來妨礙大家做生意。如果今日不開張，那就不用那么早起床燒水了。
一陣急促的拍打聲，誰那么早來？阿平有氣無力地問道：“誰呀，那么早敲什么？煩死了?！遍T外沒有人應，于是阿平繼續(xù)做自己的事，可門又響了。
“真是可惡，是人都應該應聲吧……”阿平不情愿地打開條門縫。
門外是個陌生的女子，光著腳，披著一件白色的綢緞長衣，拖地的長裙，但是裙邊上已有磨損。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遮住了半張臉，露出的半張臉卻是美得有些驚人，杏眼桃花，高鼻梁，皮膚有些蒼白，顯得楚楚動人。
“這位姐姐，你找誰？”阿平看她如此模樣，心軟了?？墒谴伺畢s似乎沒聽見，她用力推開門向屋子里面沖了進來，進門之后，并迅速關上大門并頂上了門栓，她喘著氣，很緊張。她趴在門板之上，透過門縫往外瞧，不知在看什么。
阿平問道：“姐姐從何而來，小店還未開門，為何如此緊張？”
姑娘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搖頭，做出害怕的神情，阿平抓住了她的手，那手是冰冷的……她的手掙脫了，擋住了自己的臉。
“不用怕，我們不是壞人，不會把你推出去的?！卑⑵秸f道，她輕輕扯下了那姑娘的手。
姑娘的眼睛中還閃著一絲驚慌，她做了個揖，還比劃著，但還是沒有開口說話。阿平從她動作中猜到了幾分，那姑娘大概是啞巴，她希望自己把她藏起來。
透過門縫，阿平看到門外是一群人，這些人倒也不陌生，這里是信王的地盤，而這些人的服飾表明了他們是信王府的人。信王府的人老百姓并不想沾到這邪氣，都遠離他們，他們似乎在尋找什么。看他們似乎沒看到什么，于是阿平又加插上了一道門閂。
門外的人似乎沒找到什么，遠去了，阿平才回頭看清了眼前的人，眼前這位身材修長，并沒有施任何脂粉，這五官倒也是精致，看他看著自己，把兩手交叉在胸前，然后指指里面，似乎要去里面尋找什么?？磥砉媚镎媸菃〉?。
師傅的房間就在里面，姑娘偏要往里面走，阿平怕吵醒師傅，攔住了她說道：“姑娘，這里面是我?guī)煾档姆块g，師傅在休息，最怕人打擾，要不，你等一下?！?p> 女子的樣子看上去很著急，用力推開阿平，撞向了房門，師傅的房門打開了。鴨老板已經醒了，正準備起床，對于突然到來的女子撞了進來也是滿臉驚愕。但是女子很快關上了門。
門外只聽平兒在叫：“姐姐……快出來?！?p> 開了那么多年烤鴨店，鴨老板才知道今天才真正來事情了，面前的女人分明就是……不……聽說她已經早死了，不會出現在這里，何況她不該那么年輕……鴨老板揉了揉眼睛，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那也許不是真的，可是偏偏他感到了人的熱氣，那女子掏出了一塊金屬牌塞進了自己的手，這是一塊令牌，通身鎏金，雕著兩條蟠龍戲珠，中間是一個篆體“令”字，皇上專屬的令牌，見此令如見圣上，鴨老板一下子從床上滾了下來，滾到了這個女子面前。
外面的阿平卻拍打著房門：“師傅，我……”
“沒事，阿平你去做飯吧……”鴨老板說道。
“可這位姐姐……”門外阿平似乎仍不放心。
“這是我認識的故人……來找我的?！兵喞习逭f道，“你還不快去煮些吃的送過來?！甭牭介T外的腳步聲遠離了，鴨老板才敢繼續(xù)發(fā)聲：“上使有何吩咐，臣一定力所能及?！兵喞习宀桓掖舐?。他望著面前的女人等著宣旨，此女卻一句話都沒說
君王有難，但是對方看上去是個啞巴，再問似乎問不出什么。這樣重要的事怎么會讓一個啞女來？鴨老板一臉疑惑。
穿著一件白色的女袍，光著腳跑進了烤鴨鋪，延才知道自己多少尷尬。偏偏他不認得自己，鴨老板看自己的眼光是奇怪的，興許他……有自己的小九九，但是自己卻顧不得了，感到此人是目前唯一可以幫自己的人，他不像那個伙計阿平那樣單純，做事都是要好處的，可如今自己卻是走投無路了。
鏡子里的自己也的確長得很像娘，娘是個絕色的女子，那幫子的人也逃不過色字當頭。娘這一輩子就是苦命的。
鴨老板看著來人半天都沒說話，只是盯著自己，于是膽子大了起來：“你是啞巴？我好像與你早就認識，可又想不起……我記憶不好，你說不了話，不急……想說的時候再說吧?！蹦桥寺犃艘Я艘麓?，往后退了一步。這家伙還是那么無理。
這人應該有幾分熟悉，是小香嗎？但是對方打扮是穿著宮裝的宮女，這白色的衣服分明就是宮女們的睡衣，雖然自己沒見過小香成人的樣子，但是她母親的樣子總見過，但是人有相似，認錯了也不好吧。好奇之心還是讓他一把抓住了對方，他只想知道對方是不是小香，他一把拉扯起對方的手，那寬大的袖子一下子被捋到最高，果然他看見了胳膊上的一個他想看見的標記。他有個自己都覺得很不好的習慣，他在屬于自己的人的身上都烙上了自己的標志，一個朱字。阿平阿梁身上有，自己身上也有，還有一個人就是小香了。雖然他不能確定對方一定是小香，但是她是素衣門的沒錯。因為這個標志是素衣門的特別標志。
延臉漲得通紅，他真大膽，他歷來就是大膽的，本來真心不想找他，但是現在沒有地方可去。
“阿平，帶姑娘找個地方休息吧。不知我們該叫姑娘什么？她不能說話?！兵喞习逭f。
阿梁說道：“這個姑娘是啞巴，我們怎么呼她？”
阿平說：“隨便起個名吧，我看姑娘楚楚動人，就叫楚楚，不知好不好，如果好，就點點頭吧?！?p> 姑娘點了點頭。
鴨老板想了想說：“我看信王府的下人等下一定會來，宰相門前管門的都是勢利眼，所以姑娘應該換身衣服。這宮裝有些不合適?！?p> 鴨老板叫阿平拿件伙計衣服給楚楚，可楚楚怎么也不肯換。
于是鴨老板回了自己的臥室，取出了那一套新送來的女裝：“本來替阿平做的新衣服，看來也只有給你穿了，你從那邊來自然不習慣這伙計的衣服，是我有失考慮了。只不過你也不應該耽誤事情……”
楚楚這才去換衣服，而且把門關得死死的。
“師傅，這姑娘哪來的？”阿平似乎想知道原因，但鴨老板不說，還說：“你不要問，更不許說姑娘的事，別人問起只說是我鄉(xiāng)下的女兒，來城里了?！?p> “師妹？”兩人頗為滿意了。
楚楚換上了新衣，這套衣服倒也素凈，阿平越發(fā)覺得這個女子漂亮了，舉止還特別高雅，莫非是哪位出逃的小姐。
阿梁雖說不愛打聽，卻看到家里多了一人，還是美女，這哪有不樂呵的。
“別老盯著楚楚……”
阿平看著平時店里客人多了忙不過來，于是問道：“楚楚，你愿意幫忙洗碗嗎？”
楚楚茫然地看著阿平，不知道要做什么，阿平以為她不理解她的世界。
“慢慢來……”于是阿平慢慢地演示了一遍，楚楚點了點頭，學著阿平的樣子做了起來。楚楚不笨還很聰明，烤鴨店還賣點小酒面條，所以還有點湯湯水水的要收拾。很快楚楚就熟練地能做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