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特站在倒地的握槍男人面前,冷冷注視著他。
附近所有的人一身冷汗地后退了兩步。
身份和力量象征著權勢,即使是在這邊陲之地,也不例外。這些亡命之徒在荒野上不怕所遇見的任何一個馬賊,最怕一個有身份的貴族。
哪怕是貴族家的仆人,同樣是不要招惹為妙。更何況是這個老仆人一拳將兇神惡煞的兇手撂倒,展現了他實力的前提下。
卡洛斯被兩個巡夜者簇擁著來到格蘭特面前。
“發(fā)生了什么事?”
格蘭特一只腳踩住那人的腳踝,不給對方逃跑或是暴起傷人的機會。
“這人喝醉酒,當街行兇殺人。”
“我沒喝醉,啊——!”
被踩住腳踝的瘦弱男人疼得漲紅著臉,想要大聲辯駁,卻被格蘭特腳上加重的力道,踩得生疼,忙又大叫著求饒。
卡洛斯瞇起那雙清明的丹鳳眼睛,他充滿鄙夷地望著地上這位已經酒醒一大半的醉鬼,又看了看地上血流了一地的中年男人尸體。
“為什么殺人?”
“喝醉了,記不得,啊—啊—疼疼疼!”
格蘭特渾濁的眸子現出駭人的目光,盯著地上的瘦子說:“你再敢胡說八道。”
那人一縮脖子,顫巍巍的吸了口涼氣,看來格蘭特踩住腳踝的位置,的確讓他感覺非常疼痛。
“啊呵—小人也是一時糊涂,剛才這人在酒吧里散布謠言,說羅德尼山脈異化野獸的出現是有人設下的陷阱,還以此阻止我招募獵人小隊,我便與他產生口角,是他先動的手?!?p> 瘦子選擇坦白,并大聲辯駁。
卡洛斯愣了愣,疑惑道:“異化野獸是有人設下的陷阱,什么人能夠這么大的能耐,能驅趕這些異化野獸從山脈深處走出來?”
瘦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是啊,這位少爺說的對,我當時也是這么質問他的,可是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大家伙都當他是個瘋子,嘩眾取寵?!?p> “然后你就追出來,趁他醉酒謀殺他?”
卡洛斯繼續(xù)問。
“哎喲,這位貴族小少爺冤枉啊,這哪能啊,獵人之間的口角是家常便飯之事,除非是荒野上搶奪獵物,一般是不會大打出手的?!?p> 格蘭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少說廢話,挑重點說?!?p> “啊—!他其實是一個巫師,他脖子下有巫師印記,可以證明我的話,是我們互相推桑時候無意間發(fā)現的?!?p> 卡洛斯臉一沉,對格蘭特使了一個眼神。
格蘭特會意,彎下腰探手將死者脖領除的衣服往下一扒,果然露出一道黑色的倒7字印記。
的確是巫師印記。
卡洛斯曾經在《光明教廷裁決第七章,巫師之罪》中見過這個印記圖案。
擁有巫師印記之人,往往是擁有基礎巫術之力的巫師。他們總在掌握蠱惑、侵靈等巫術之后,在自己肩膀的上方與脖頸交界處打上印記,以此表達對巫術之力的敬意與渴望。
圍觀的人眼見死者竟然是一位巫師,不禁交頭接耳的攀談起來。
卡洛斯皺眉疑惑著詢問:“既然知道這人是巫師,你還敢對他出手?”
“小少爺,您還不知道嗎?巫師里能有什么好人,殺死巫師在不少地方甚至還有地方官的獎賞…”
“所以,你是怕他事后找你麻煩,就趁機下了死手?”
瘦子臉色一僵,訕笑著不再分辨。
卡洛斯沒有再說什么,轉身坐回馬車之中。
既然有一個能交代得過去的理由,他就懶得再多問。事情當然不會如那瘦漢子說的這么簡單,他肯定有所隱瞞,但是這些都不是他要關心的。
既然知道巫師已經盯上自己,在鎮(zhèn)子里其余的幾個巫師,也就沒什么好稀奇的了。
格蘭特將與尸體移到一旁,把瘦子綁在路旁的馬樁上,安排人在這里守著。
一群圍觀的人見沒什么好戲可看,便紛紛散去。至于,一個貴族少爺把微不足道的賞金獵人給扣押了,準備送入監(jiān)牢或是丟入礦井做苦力,以贖他身上的罪惡,根本就是芝麻綠豆大的事情。
格蘭特重新坐上馬車,在周圍人流帶有明顯敬畏的眼神中駕車繼續(xù)前行。
也不知何時從什么時候從瘦子身上扒拉下一枚紐扣,在離開事發(fā)地不遠后,這才將其遞給卡洛斯。
“少爺,那瘦子可不是賞金獵人這么簡單?!?p> 卡洛斯接過銅質紐扣,上紋著類似獅頭的花紋,只是被污垢腐蝕的厲害,看不真切。
卡洛斯瞇著眼,閉目養(yǎng)神,然后又撇撇嘴道:“關我什么事情,我以后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煉金書?!?p> 格蘭特張大嘴巴,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駕起馬車悶頭趕路。
片刻后,馬車便駛出人群擁擠的一字長街,轉入偏靜的小道。
卡洛斯微微睜開眼睛。
纖細的手指摩挲著那枚銅鈕扣,將它重新丟給馬車前的格蘭特道:“好吧,大叔你還是替本少爺盯著些。不管是巫師也好,那些城里的其他貴族也罷,想要將觸手隨意的伸進鹽井鎮(zhèn),就剁了他們的爪子,讓他們知道痛才行?!?p> 格蘭特嘿嘿一笑。
“小少爺說的是,這塊領地將來也會是您的領地,自然容不得那些宵小派人插手?!?p> 卡洛斯搖搖頭,他倒不是想顧著將來的事情,而是眼下。
那些寫信威脅父親的巫師,肯定會派人來滋擾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卡洛斯總得安排些后手。
也不知道父親給了杜步伊什么好處,竟然在這節(jié)骨眼上的讓自己來煉金屋這邊躲難。
煉金啊,一定十分有趣吧!
煉金小屋所在的小樹林并不大,道路卻十分曲折。
明明能夠一條筆直的泥土路之通門口,杜步伊卻非得將它修得如山路十八彎一般。
不過,這么一來,竟然有了些曲徑通幽的美感。
馬車很快在煉金房門口停下。
卡洛斯下了馬車,想起第一次來到煉金小屋門口時,不被一群漆黑烏鴉攆得屁滾尿流的情景,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格蘭特敲開門,滿頭白發(fā)與胡子拉碴的杜步伊便走了出來,仔細的上下打量了卡洛斯一眼,面無表情的說:“帶見面禮了?”
卡洛斯打了一聲呼哨,不一會,跟車的巡夜者里就從馬車里端出一箱子麥芽酒。
“上好的麥芽酒,可是我從地窖里偷偷拿的,孝敬老師了?!?p> 杜步伊滿是褶皺的古板臉孔頓時就咧開了笑,指著一大箱子用特殊玻璃瓶裝著的麥芽酒說:”這就是三、四枚銀幣一瓶的,什么麥芽啤酒?“
“嘿嘿,現在在鎮(zhèn)上已經漲到八枚銀幣一瓶,而且還是有價無市?!?p> 一旁不吭聲板著臉裝憨厚的格蘭特,嘴角彎了彎。
麥芽啤酒這東西就是小少爺自己釀的,成本不過就是些碎麥芽和發(fā)酵劑,一箱子成本估計都值不上一枚銀幣。
自己刷馬的時候,都是當水喝。
杜步伊砸吧了一下干澀的嘴唇,蒼老的臉上略顯遲疑。
“聽說這,呃,啤酒不是很好買得到啊,怎么?你家地窖里還有這么多?”
卡洛斯瞇起丹鳳眸子,嘿嘿一笑,也不解釋。
“恩,不少?!?p> 卡洛斯心里樂開了,沒想到這老煉金術士還是一個酒鬼,那以后孝敬起來可就方便多了。
小時候閑著無事琢磨出的麥芽酒,可是在鎮(zhèn)子里銷量極好的,用來送給初次見面的老師,既不破費也不失禮。
卡洛斯覺得,這就算是物盡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