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進(jìn)道:“當(dāng)初我家祖上,將一座錦繡江山平白的讓給了趙氏兄弟。雖然陳橋事起,太祖得這個天下雖然容易些,他自身卻也是半輩子戎馬生涯。不想傳到現(xiàn)在,天子荒唐無道,小民百姓受苦。是可忍孰不可忍!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五湖四海許多英雄,均有同感,和我柴家一同簽下一紙齊心合力的盟書,要共同庇佑百姓,再造神州。凡是盟書上簽下名字的,一字并肩稱王,世襲罔替,子子孫孫,共享社稷。”
“明了!盟書在哪里?”宋江已然知道,這盟書就算是擁護(hù)柴進(jìn)復(fù)國的投名狀了。
李應(yīng)轉(zhuǎn)身從地牢外搬一張桌子進(jìn)來,擺上筆硯。
柴進(jìn)從懷里取出一個小木盒,恭恭敬敬打開,取出一塊輕薄黃綢子,鋪在桌子正中。那綢子繡著江河山川,頂上繡著八個紅字:恢復(fù)江山,再興帝位。兩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手印。柴進(jìn)用紙將那些人名蓋住,露出一處空白。
宋江心想,救人就到底,做戲做全套,當(dāng)下豎起食指,中指和四指向天,發(fā)誓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國者人之積,人者心之器。今柴大官人立救國救民之大志,宋江心信其可行,終有成功之日。自今日起,縱有移山填海之難,誓將追隨。如有違背誓言,蒼天不佑,天人共戮!”
誓言已罷,宋江接過筆,在盟書空白處添上名字。待墨跡干了,李應(yīng)遞過一把短刀。宋江刀接左手,狠一狠心,劃破右手大拇指,在名字上按下手印。
柴進(jìn)把盟書收好,露出笑容,把名單和玉佩給了宋江。
宋江貼身藏了玉佩,打開名單默誦。那名單上人名不多,宋江默誦幾遍,在心中記得熟了,便把名單撕碎丟進(jìn)嘴里嚼了,道:“宋江是個有恩必報,有債必償?shù)?。日后小可行事,唯柴大官人馬首是瞻?!?p> 柴進(jìn)道:“我在陽谷縣獨龍岡新買了個別院,離梁山泊不遠(yuǎn)。李應(yīng)過幾日就會去那里,日后你有事時就去那里尋他。他若有事時,梁山泊自會有人告知你。”
李應(yīng)與宋江又說了一些別的,柴進(jìn)在一旁立等。
諸事言罷,宋江道:“最后還有一小事,請柴大官人幫忙。”
“什么事?”
“還請柴大官人饒過那武教頭,小可在一旁求情,或能讓他與小可做個助力。”
柴進(jìn)略一尋思,便答應(yīng)了,命莊客押武松與宋清進(jìn)來,與莊客道:“把這姓宋的兩人打出莊外,這武松殺了喂狗?!?p> 宋江撲通一聲拜倒,雙膝震地,聽的李應(yīng)都為他覺得疼。宋江也是真的疼,含著半泡眼淚,大聲道:“大官人,武教頭是真好漢。宋江不敢貪生,你若是要殺武教頭,便把宋江一起殺了。若是寬宏大量的,便也把武教頭放了?!?p> 柴進(jìn)作色道:“你這廝真是好歹不知。好,我便成全你,來人,把這三人都?xì)⒘宋构?!?p> 武松怡然不懼,道:“宋江兄長,今天我不合攔住你,不然你也不會被柴進(jìn)這廝擒住,可恨我救不得你。這廝既然假惺惺要放你,你便自去吧。我武松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到時這柴進(jìn)若是不死,再與他斗?!?p> 宋江道:“武教頭,這番話卻置宋江何地?我二人今日同死,黃泉路上作伴,也是好兄弟,勝過我茍活于世?!?p> 李應(yīng)在旁邊假意勸柴進(jìn),柴進(jìn)只是搖頭不允。待宋江跪了小半刻,那等講義氣的江湖話說了七八遍,方才答應(yīng)了。柴進(jìn)喚來莊客,將宋江兄弟二人與武松亂棒打出莊外。
宋江跪的兩腿發(fā)麻,行動不便,著實挨了幾棍。待出了莊門,行到路上時,天已微明。
宋江問武松道:“不知賢弟往哪里去,可有地方投奔?”
“一時沒個主意。”
“我有個好去處,賢弟和我一起去那里可好?!?p> “不知兄長要去哪里?”
“青州白虎山下有個孔家莊,我有兩個徒弟叫孔明、孔亮在那莊上。我想去投奔那里?!?p> 武松疑惑:“那里離鄆城那么近,兄長為何舍近求遠(yuǎn),不遠(yuǎn)千里來投柴進(jìn)?可是有什么不利索的?要是這樣,我就不去添亂了?!?p> 宋江急忙道:“沒有,沒有。我來滄州,是有件不得不來的事,不是全為了投奔他。”
“如此就好,我愿隨兄長去?!?p> 宋江大喜,悄悄撫了一下還在隱隱作痛的雙膝。
“還未知賢弟是哪里人氏?!彼谓瓎柕?。
“小弟原本是清河縣人,家中排行第二。父母雙雙早亡,有一個長兄,被他撫養(yǎng)長大。不料老天不開眼,他被財主害死?!?p> “家中還有別人嗎?”
“還有一個嫂嫂。后來我隨她搬到陽谷縣住?!?p> “二郎兄弟因何在柴進(jìn)莊上?”
武松道:“小弟在陽谷縣當(dāng)了鋪兵,與一個機(jī)密相爭,一時間怒起,只一拳打死那廝。小弟因此流落在外。因師兄林沖在滄州牢城營,便來柴進(jìn)莊上,圖個就近照應(yīng)?!?p> 宋江道:“賢弟真是孝悌之人。原來一拳打死機(jī)密那個鋪兵便是你,我在鄆城縣也有聽說,只是那機(jī)密當(dāng)時只是昏死,后來救得活了,未曾真死。”
武松聽了,躊躇一陣,拜倒道:“如此我便可回鄉(xiāng)探望嫂嫂了,便不跟哥哥去青州了。我和嫂嫂一年多不敢通消息,如今幸虧哥哥這個消息,可以回鄉(xiāng)去。請受小弟一拜?!?p> 宋江心中懊惱,恨不得掌自己一嘴,可沒有攔著武松的道理,嘆道:“可惜你我初會便又分離。日后若得閑時,可到青州相會。我們再同行一程。”
三個行了五七里路,武松作別道:“兄長,再隨我走你就要繞路了?!?p> 宋江道:“無妨,再送你一程?!?p> 路上說些閑話,不覺又過了三二里。
武松挽住宋江道:“尊兄不必遠(yuǎn)送。常言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宋江指著道:“容再行幾步,那官道上有個小酒店,我們吃三杯酒作別。”
三個來到酒店里,宋江上首坐了,武松下席坐了,宋清橫頭坐定。宋清叫酒保打酒來,又買些盤饌果品菜蔬之類,都擺在卓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