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魯智深見他幾人瞻前顧后,不由焦躁起來,道:“你幾人也忒不爽利。晁天王對眾好漢有言在先,梁山泊上來去自由。若是那里容不下時,求去就是,還能強留你不曾。只要有人在,便是找個山頭重建山寨,也不是什么難事?!?p> 朱武道:“這倒是好事,若是去了河間府,去時由的我們,若是走時,萬難走脫?!?p> 史進道:“此去梁山泊千里之遙,便有勞朱賢弟安排路徑,擇日動身。”
“小弟早已思量在心,我們?nèi)笋R眾多,陸路短途行軍還好,長途行軍容易暴露行蹤,因此應(yīng)盡量走水路。小弟有兩個主意,還請哥哥決斷。其一,沿黃河坐船南下,到壽張縣上岸,離梁山泊不過兩天路程。只是沿途有西京洛陽、東京汴梁,雖然風(fēng)險頗大,但路途最近。其二,走襄陽,過荊州,沿著大江到江寧,然后北上到徐州。過了徐州便是山東,便可任我等來去。如此可繞開京畿重地,江南禁軍羸弱不堪,不用怕他們,就算走了風(fēng)也應(yīng)能通行無阻,唯一可慮的便是路途遙遠,只怕橫生枝節(jié)。”朱武對史進說道。
史進略一思量便下了決斷道:“就走襄陽罷,回山便收拾庫藏,準備上路?!逼溆嗳硕嘉ㄊ愤M馬首是瞻,自無二話。
史進又請魯智深、武松上山飲宴,魯智深道:“我話已帶到,還有事去延安府,不耐煩上山去。你等自去梁山泊便是?!闭f罷他拖了武松便走。
武松只得與四人相別了,隨魯智深上路。他一邊走一邊問道:“大師去延安府所為何事?”
魯智深道:“也沒什么大事,去那搬取妻小?!?p> “什么?搬取妻???”武松瞪大了眼睛:“大師不一直是和尚么?如何也有妻小?”
“我早就有妻小,比你娶孫二娘還早。”
“平日里如何沒聽大師說過?”
“你們也沒問過我啊。”魯智深攤攤手,接著把當(dāng)初如何在土匪窩里救了金翠蓮,如何送金翠蓮回家反被金太公追殺,如何帶了金翠蓮行走江湖,到最后金翠蓮回今延安府金太公莊上生產(chǎn),自己出門尋楊志,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最后說道:“眼下梁山泊興旺,不比二龍山清苦,我便想去搬他們前來相聚?!?p> 武松笑道:“大師這和尚當(dāng)?shù)恼媸菫⒚摚芊傅慕渎墒遣皇嵌急荒惴溉???p> 魯智深呵呵笑道:“灑家平生最受不得拘束,誰成想反做了規(guī)矩最多的和尚?!?p> 二人往延安府上路不提。
只說魯武二人與史進等人分開,可讓一個人好生那為。你道是哪個?便是神行太保戴宗。
那日二人下了梁山泊,宋江見這魯智深去的蹊蹺,只怕是楊志使了他去,然而又沒法不讓他下山,常自放心不下,便喚神行太保戴宗暗中跟來,探聽消息。
戴宗怕暴露行藏,不敢跟的太近,適才只遠遠伏在林子草叢中看了眾人會面。隨后他見魯武二人下少華山自去,心中委實決斷不下:“這二人不知去哪里,我是到底是跟著他們,還是盯著這里史進等人行事?”
他又轉(zhuǎn)念道:“量這兩個人孤孤單單也成不了什么事。公明哥哥曾有言,還是少華山大隊人馬要多加提防,便只探聽他們消息便是?!比绱讼肓T,他便留在少華山附近。
過了兩日,少華山上收拾已畢,共千余嘍啰愿同去梁山泊的,便分作四波,每波三百余人,間隔十里,扮作商隊陸續(xù)上路。史進四個首領(lǐng)各帶一波,朱武帶著一波為前鋒,陳達、楊春居中,史進帶著一波殿后。
那時民不聊生,天下不寧,多有商人成群結(jié)隊上路。三百余人的商隊雖然少見,但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凡遇到關(guān)卡,有山上攢下的金銀開路,都是有驚無險。約莫行了半個月,一行人馬到得荊州城外。史進下令賣了馬匹換了十艘大船。眾嘍啰坐在船中,都在船艙里吃喝,好在那時天氣不熱,都能忍得。
一路無話,到了江寧府,再往北去,坐船的話便是逆水,船行甚慢,史進便令棄舟上岸,仍分作四波,往徐州進發(fā)。此地人煙已密,便雇了幾個向?qū)?,專撿山路行軍?p> 這一日,朱武前軍行到一處山下,只見那山連綿不絕,共有九個山頭,形態(tài)各異,有的像烏龜,有的像琵琶,不一而足。
有那上少華山前積年走南闖北的頭目道:“這里喚作九里山,又叫九凝山,過了山約莫有兩天路程便是沛縣,再行兩天便到濟州境內(nèi)?!?p> 正說話間,只聽鑼響連綿不絕,從山上飛下一彪人馬來,約有三四百人,擺成陣勢,攔住去路。陣中一桿認軍旗,上寫三個大字“病孫權(quán)”。
朱武見狀便停住隊伍,命人飛報后面諸軍,又奔上前,唱喏道:“我等行商,路經(jīng)寶地,多有煩擾,萬望好漢給個方便。區(qū)區(qū)薄禮,不成敬意,還請笑納?!闭f罷他令兩個人抬來一個箱子放到陣前,箱子里面裝了二百兩銀子。二人呈上箱子,隨即退后。
只見對陣認軍旗下走出一個為首的來到箱子邊。那人個頭不高,身高只有五尺,手里卻提著一把關(guān)王刀,看上去甚為滑稽。
那人踢開箱子看了看,喝道:“這二百兩銀子打發(fā)叫花子不成?你們?nèi)粽媸巧倘?,便由你們?nèi)チ耍绾卧p我!”
朱武聽了,心中大怒,但人生地不熟,不想生事,他遠遠的拜倒道:“大王息怒,小可眾人都是本份商人,不敢欺瞞。”
那人一腳踢翻箱子,罵道:“鳥人無禮,早有人告知你的行藏了。你等本是陜西少華山的賊眾,受那青面獸楊志所邀,要投梁山泊去,如何詐我是商人?”
朱武見話不是頭,暗暗吃了一驚,他正尋思對策之際,那人又說道:“爺爺之前也投過梁山泊,不想他不僅不收留,反欺我辱我,恨不能填平那水泊去。你等鳥人,尤為可恨,哪里強過爺爺,竟然還有人請你去?今日可巧撞上門來。小的們,與我上!叫他們碎尸萬段!”說罷他揮動大刀滾入陣來。眾小嘍啰敲起鑼,怪叫著便跟著沖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