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不歡喜了？”武松猛然一驚，反問道，“難道要咧著大嘴一直笑嗎？那也太傻了?！?p> “哥哥自己還不知道吧，你瞇縫著眼的時候就是不歡喜，表情滲人的很，看上去就怕?！?p> 武松努力睜了睜眼睛，定定的看著空中：“我沒有不歡喜?！彼昧u一搖頭，閉起雙眼，昂著頭說道：“我只是……只是想楊制使了?！?p> 呂方走到武松身邊，想拍拍武松的肩膀，可是武松太高了，只得拍了拍武松的后背。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哥哥……”
呂方不是一個擅長安慰別人的人，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忽然沒來由想起晁蓋來：要是晁天王還在，會怎么開解武松？上了梁山泊后，因為種種上得了或者上不了臺面的原因，呂方曾不止一次心灰意冷過，尤其是在宋江上山之前的那段最艱難的日子。從那時起他就醉心于技擊，想用練武讓自己忘了所有煩心的事。
然而不知怎的，卻被晁蓋看出來了，悄悄找他吃了一次酒，給了他不少繼續(xù)下去的動力。不管怎樣，雖然呂方并不同情晁蓋，但他時不時還會忍不住去懷念那時梁山泊的溫暖。
武松的話語打斷了呂方沉思：“我曾在錦豹子湯隆那里見過一個奇門兵器的圖樣。是根據(jù)戟刀演化而來，專在步下克制各種重兵器，鍘刀、長槍、狼牙棒之類。那兵器叫三尖匕首鉞，是二十四路外五行的家伙，會用的人很少。不過還算便于攜帶，可用于護身?！?p> “這兵器聽名字就有點意思，我回山之后去求湯隆打造出來練練?！?p> “步下用戟，我還聽說過一個畫戟藏刀的招數(shù)，遇到強敵又不得不戰(zhàn)時可以試試?！蔽渌梢贿叡葎?，一邊說道，“步下用重兵器，大多是走中路、下路，但凡走上路就是殺招。你先在袖中藏一把短刀，對陣時先用戟刀走上路虛招去劈對手，他以為你是殺招，若是不躲，就必須擋。趁他擋的時候，你立刻撒手，棄了畫戟，而后立刻近身抽短刀，去攻他的中路。若不是知道你這個底細(xì)，極難防備?！?p> “二郎哥哥這個技擊天賦，為何不練馬上本領(lǐng)？”
“我嫂嫂曾被馬驚嚇過，所以我不想練騎馬?！蔽渌尚πΓ呐膮畏降募绨?，撿起戒刀進宋江大帳去了。
出乎武松的意料，大帳里宋江和索超相談甚歡。宋江正傾著身子問索超大名府的上上下下。
見武松進來，宋江對武松說道：“索超將軍已答應(yīng)留在山寨聚義，梁山泊又多一員大將。他對留守司情形熟悉得很，對山寨招安大有裨益。”
武松便與索超道賀。
索超道：“以后還請武將軍多多照應(yīng)。”
武松聽了‘武將軍’三個字別提心里有多別扭，只說道：“將軍叫我武行者就好?！?p> 宋江喚呂方進賬，叫他帶索超去歇息，置酒相待。武松想要告退，被宋江留住。
宋江坐在大帳案后，沉吟半晌，對武松說道：“我有一事，決斷不下，還想問問兄弟你的思量?！?p> “兄長想要知道什么事？”
“此事告訴你略有些早，但再過兩天你也就知道了，不能算我壞了山寨規(guī)矩。你師兄盧俊義，上次他去梁山泊時，已暗中答應(yīng)協(xié)助我們破曾頭市，而后上山一同聚義。他這次到曾頭市就是做內(nèi)應(yīng)來了。”
武松又驚又喜道：“有他相助，山寨又增氣象?！?p> 宋江舉起雙手往下壓了壓，示意武松小些聲音。
武松壓低了聲音道：“他本領(lǐng)天下少有人敵，有他在山上，以后至少不用擔(dān)心與人斗將落敗了。”
“他的本領(lǐng)比惡呂布史文恭那廝高還是低？”
“那年我和兄長還有宋清賢弟一起離開柴進莊上，兄長要去青州白虎山，我和清弟一起回鄉(xiāng)。路上經(jīng)過曾頭市，和史文恭交過手，當(dāng)時場面勉強戰(zhàn)成平手。不過那時我本領(lǐng)尚不精熟，現(xiàn)在想起來，倒是他有心讓我，才戰(zhàn)成平手。后來盧俊義上梁山時，我和他斗過幾十回合，不是他對手。他二人本領(lǐng)誰高誰低，實在難料。”
“高手只有斗將時才有用，如今的人，聽說書，看話本，許多人都以為斗將才是正統(tǒng)，當(dāng)真是滑稽?！?p> “不過這兩次都算是比武，不是性命相搏。真要是拼命的話，他二人誰也不是我的對手?！蔽渌勺孕艥M滿道。
“晁蓋臨終前有遺言，說是擒史文恭者可為山寨之主。要是真的被盧俊義擒了史文恭，以他的品行、才能，可以為山寨之主嗎？”
武松聽了不由愕然，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宋江半真半假道：“山寨這副重?fù)?dān)，我也是苦不堪言。寨主看上去威風(fēng)，但數(shù)萬人每天的吃喝拉撒睡，過去的恩怨，將來的前程，哪一個弄得不好，就會出事。”
武松仍然是不說話。
看武松沒有反應(yīng)，宋江接著說道：“你要是直接說盧俊義不行，反倒是我看錯了你。你既是我的結(jié)拜兄弟，當(dāng)年同生共死過；又是盧俊義的同門師兄弟，親疏相仿。不管我和他誰為梁山泊之主，都不會不倚重你。因此你立場最為公允，不像他們那般，上來就說盧俊義做不得梁山泊之主。你不用想那么多，只管直說便是?！?p> “兄長既然問我，我便直言。山寨能有今日氣象，緣故之一便是官府始終不將梁山泊放在眼里，即便派兵圍剿，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從沒有名將出馬。兄長的名聲，只在江湖。我?guī)熜謩t不然，他出身豪富，士紳中多有名望，和小旋風(fēng)柴大官人一般。若是他二人之一為山寨之主，趁合適時機時打起反旗，天下震動，有如隋末瓦崗李密那般。朝廷如何會容此心腹大患？那時派來精兵強將，以山寨彈丸之地，如何抵擋？兄長為山寨之主，朝廷必然輕視，反倒是山寨壯大氣象的機會，正如我剛才指點呂方招數(shù)那般，把要害做成圈套，才是高手風(fēng)范?！蔽渌少┵┒?，越說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