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前路的思考
那天從城里頭回來之后，耕農(nóng)每次一回宿舍就跟小華說起他的“宏偉計劃”。小華心里倒也很贊同，但他嘴上沒有說。這件事兒畢竟還是比較復(fù)雜，如果耕農(nóng)真有這個心要搞這個，那老舅的菜館怎么辦？這個得力的干將一走，老舅估計得忙活的喘不過氣來。
還有耕農(nóng)現(xiàn)在手頭上的資金也不足，想讓他也一起參與進來。雖說自己也很認同這個計劃，但這些重重的因素，讓小華始終說不出這個“行”字。每次一說，他也只能應(yīng)付地說上一句“再關(guān)注關(guān)注”，“跟老舅商量商量”。
耕農(nóng)也沒敢跟老舅提這個事兒，估計他是想老舅不太會贊同這個提議。所以這兩天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彪子最近的心情好像也不是很好，沒事兒就是低著頭在保安室坐著，也不怎么搭理別人。整天眉頭緊鎖著像是有什么心事兒。最近廠里頭忙，他也沒空去開導(dǎo)開導(dǎo)他。
陸總最近也不太見的到人，聽說基本有空就是跑到醫(yī)院里頭陪著陸太。事情一久了，也沒人在乎陸總和陸太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大家提起來也就三言兩語過去，沒人再在乎了。周胖子最近不是很老實，又開始動起了做點“私活”的小腦筋。小華原本不太想弄，但李廣也老到他這兒來說“肚子餓”，再看了看自己最近銀行卡的余額，禁不住兩頭勸，還是幫著弄了點兒。
上次王有德的事情小華也基本弄了清楚。還是老舅告訴他的，他說這件事兒是肖工幫的忙。那天小華和王有德在電話里頭吵被肖工聽到了，他就跟陸總那邊說了這事兒，也說明了聽到的時候小華的態(tài)度。這么一來，小華心里對肖工也是很感激，覺得他倒也不是那么老狐貍的人。
廠里頭的機器全馬力不斷地開著讓整個車間在這入秋的日子里還是非常的悶熱。小華在里頭轉(zhuǎn)著檢查了一圈就跑出來透透氣。彪子聽到門一開，驚到頭一抬。
“想什么呢，一驚一乍的，跟魂沒了似的。”小華走上前遞過一根煙，在彪子的旁邊坐下。
彪子低著頭半天沒有說話，想了一會兒才搖搖頭蹦出三個字：“沒什么?！碧殖榱艘豢跓?，長長地吁了出去。
看彪子這個樣子，小華有些心煩又惱心，自己的兄弟怎么會變成這幅頹廢的樣子。他夾著煙的手懸在半空中沒動，盯著彪子低著的頭看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說吧，沒必要跟我這兒藏著掖著?！?p> “我......”聽小華這么說，彪子像是松了些口，“我......就是覺得憋屈?！?p> “憋屈？有什么好憋屈的？這廠里又沒人欺負你?！?p> “我就是，我就是.....”彪子“就是”了半天也沒“就是”出來。
“就是什么?。≌f?。e這么扭扭捏捏的，我看著難受?！毙∪A毫不客氣，以前的彪子可沒有這么矯情，有什么說什么。雖然有些莽撞，但是非常的痛快。
彪子把煙頭丟在地上，用腳踩滅了，朝過臉來看著：“華哥，我只是覺得........我太沒有用了......”
“你為什么這么說？你怎么可能會沒用？彪子，我們都才剛剛開始??！”
他搖了搖頭，像是很沒有力氣似地靠在椅子背上，長長地又嘆了一口氣：“可這剛剛開始......花花有了一大間的高級酒吧，每天賺的錢數(shù)都數(shù)不完。華哥你也是這廠里頭的二三把手，這廠里哪個人不讓著你。就算峰哥還在山鎮(zhèn)里頭，但他大小也是個錄像廳的老板?？晌夷?？我他媽就是個隨便人罵的小保安?！?p> 說著，彪子還把自己頭上的那頂帽子扔在了桌上。小華看著那頂還依舊嶄新的帽子，看著彪子一臉憤懣的表情，他搭手在彪子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
“彪子，我其實和花花都很幸運。峰哥我不說，他在老家開錄像廳那也是把自己身價都壓上了，大家都不容易?！毙∪A說著，他希望彪子能聽進去自己的話。
“但是為什么呢？大家都從同一個地方出來，都一樣的開始。為什么我是最后的這一個呢？”
“慢慢來，你總會出頭的，大家遲早有一天又會一樣的?！?p> “慢慢來？”小華聽到彪子說這話的時候輕聲地冷笑了一下，“呵，我爸媽也叫我慢慢來?？陕齺碜兊脑趺礃幽兀克麄兇蛄藥资甑墓?，還是在打工。有什么變化呢？現(xiàn)在花花一天賺的錢，我?guī)啄甓假嵅坏剑 ?p> “可誰不是從零開始起步呢？哪有一步登天的，花花這樣子，他前面也不是吃了苦頭嗎？你也不想想。”
見彪子還是一味地在說著花花的現(xiàn)狀，小華有些生氣，生氣自己的兄弟只看著現(xiàn)在別人享受的一切，卻不知道別人的付出，只是一心地好高騖遠。
他抓起桌上的那頂帽子，放在彪子面前：“你現(xiàn)在是個保安，你確定你一輩子都是保安嗎？你在這兒泄氣做什么！”
可彪子好像依舊聽不進去，慢慢地跟小華講著“道理”：“華哥，有些東西生下來有也就有了，要是沒有的話，也不用去想著有了！”
“你他媽說的什么話！”
彪子抬起頭，看著小華：“華哥，不管你認不認同，我說的話是真話。”
“我管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覺得都是屁話。你連自己爭取都沒有爭取過，你怎么知道有沒有。沒有人生下來就擁有一切！”
他沒有回應(yīng)小華，只是拿起了帽子，隨手搭回了自己的頭上。小華見他沒有繼續(xù)吭聲，覺得彪子多少應(yīng)該聽了進去，只是需要些時間來消化這其中的道理。
他有這樣的想法并不奇怪，原本幾人都相互在一起各自過著平靜和對等的生活。而在這城市當中起跑，隨時都有可能會有人超越你，而且是一騎絕塵。在這種巨大的落差之下，有人會奮起直追，而有些人則自怨自艾。
每個人都會有因為自身的現(xiàn)狀而尋求著改變，不論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