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便到了除夕,舉國歡慶。
一大早,王清荷從外頭搬進來一張長桌,笑呵呵地指揮工作人員將它安放在空出來的地方。
“辛苦你們了,吃點水果再走吧?!蓖跚搴赡贸鲆槐P洗好的水果,放在他們面前,招呼著來休息。
“這是我們應該的?!逼渲幸晃簧聿钠值墓ぷ魅藛T也不客氣,笑瞇瞇地咬了一口蘋果,“這蘋果真甜?!?p> “甜就多吃點,這還有呢,一會拿幾個走,大過年的你們還要工作真不容易啊。”王清荷稍加感慨。
另一位染了頭發(fā)的笑嘻嘻接過話:“我們也不回家,能多賺點是一點?!?p> 王清荷唏噓道:“在外挺不容易吧,聽你們口音是惠城那的吧?”
話音剛落,一陣歡快的鈴聲驟然響起,叫囂著主人趕緊來接聽。
“喂,我在醫(yī)院送貨,馬上就好了?!迸峙质炀毜亟悠痣娫?,似乎都不用看來電顯示便知道對方是誰。
“阿姨,我們先走了,其他地方還要送貨,不然老板又來催了。”胖胖頗為無奈,站起身和王清荷道別。
“再拿兩個蘋果橘子,路上小心?!蓖跚搴蓪⑺麄兯偷介T口,目送著離開方回到房里。
再次對著徐倩文感嘆:“這些外來打工的孩子真不容易啊。”
“有誰是容易的?”
徐倩文大概想到了自己的過去,曾經也是一個人在異地奮力拼搏,看著櫥窗里喜歡的東西舍不得花費。
每逢過年,只敢窩在屋里不斷工作,來麻痹自己。
王清荷皺皺眉,立馬轉移了話題:“今天想吃什么,一會我回去做,咱們三人晚上就在這過年?!?p> “問問楚楚想吃什么,她最近太瘦了,該好好補補。”徐倩文現在多說幾個字不會如之前那般喘了。
“好,我等下去超市瞧瞧,給你們倆都好好補補?!?p> 母女兩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沙發(fā)上,說說笑笑,聊聊家常,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悄悄溜走。
如此溫馨的時刻倒是難得。
從前,徐倩文忙于工作,與母親的交談向來不超過一分鐘,見面除了爭吵似乎很少有平靜的時候。
后來有了楚衿,關于孩子的教育各執(zhí)己見,誰都不肯退步,往往是不歡而散。
夜深人靜的時候,徐倩文常常會想,這一次生病也沒有那么糟糕。
至少,讓她看清了很多。
家人在一起的感覺,才是最好的,工作再多都沒有陪伴來得重要。
希望這一切都還來得及。
房里氣氛正濃時,傳來敲門聲。
“請問,這里是徐倩文的病房嗎?”
門外的女子,一身暗紅色長裙,腳踩黑色高跟,大卷的長發(fā)齊齊整整披散在肩上,額前不留一絲碎發(fā),全都固定在耳后。
手挎暗棕色奢華包包,頸上的珍珠項鏈顆顆飽滿發(fā)亮,非常顯眼。
大紅的嘴唇里吐出這樣一句如此普通的詢問,在這般貴氣逼人的裝扮下都顯得耐人尋味,來者不善。
王清荷聽到聲音,起身探頭察看,“你找她有什么事?”
那人聞聲進來,一步一步走得非常優(yōu)雅高傲,鞋跟與地板碰撞發(fā)出“蹬蹬蹬”的響聲,在寂靜的房里格外刺耳。
她先是瞄了一眼病床的人,略微打量一番緩緩開口:“我是楚國偉的妻子,你們可以叫我楚太太?!?p>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時,徐倩文表現得很平靜,仿佛陌生人。
楚太太沒有見到徐倩文大驚失色的模樣,也沒有半分傷心嫉妒的表情,有些驚訝。
看來是小瞧她了,沒想到段位那么高。
“我知道我們國偉很有魅力,很多年輕的小姑娘都暗戀他,這我都能理解?!?p> 楚太太說到這停頓了幾秒,臉上露出自豪的微笑,仿佛是在夸贊她一般。
“但既然是過去式了,就說明國偉已經不喜歡你了,希望有些人有點自知之明,不要再來打擾他。”
“相信每個女人都很討厭有第三者來破壞自己的家庭,不對,你應該體會不到,畢竟你沒經歷過結婚?!?p> 聽到這,王清荷算是明白了,這個女人就是來找茬的。
居然敢當著她的面,拐著彎嘲諷自己的女兒,當她這個媽是擺設嗎?
“呦,有的人穿的人模人樣的,嘴里怎么盡吐屎啊,真臭?!?p> “你說誰吐屎呢?有沒有素質?”楚太太當即生氣,眼睛瞪得又大又圓,生怕下一秒那兩顆黑乎乎的眼珠子會蹦出來。
“前一秒趕走一個偷窺狂,后一秒又來一個潑婦,你們倆還真是配。你放心好了,我們家阿文不瞎,看不上那負心漢?!?p> 論吵架,沒人能在她嘴皮子底下討到好處。
徐倩文及時拉住了她,臉色平靜:“媽,讓我跟她說幾句?!?p> 王清荷不贊同地皺緊了眉:“有什么好說的,直接趕……行,我先出去,她要是欺負你就喊一聲,我就在外面?!?p> 她三步一回頭,仍然不太放心,如果放在平時必是不用擔心的。
經過楚太太時,特意用眼神警告一番。
你要是敢撒潑,她拼了命也要你好看!
楚太太翻了個白眼,不屑一顧。
走到門外,王清荷心里還在罵罵咧咧,意難平。
今日的走廊不像往常那般安靜,有走動的聲音,還有多人聊天的聲音,多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格外熱鬧。
王清荷好奇地往前走了幾步路。
很多人都在一個病房里進進出出,大多人手上拎滿了東西,步履匆匆。
跟隨的還有扛著攝像機的攝像師,拿著本子或話筒的記者。
王清荷心想,這家人該不會是什么大明星吧!
片刻,三兩位護士聞聲趕來,熟練地維持病房秩序,場面很快被控制住。
“哎,護士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王清荷悄悄走上前墊腳探望。
落在外面的小護士輕聲告訴她:“阿姨,您肯定沒看網上新聞吧,這里面住的是天賜。”
小護士再一次壓低聲音,說:“不知道是誰把她的故事發(fā)到了網上,引起了大家的關注,好多人自發(fā)捐款給她看病呢!這不,每天都有好多人來?!?p> “那孩子得的什么???治療費還夠嗎?在哪里可以捐?”
王清荷一口氣連問三個問題,讓小護士一時不知道回答哪個好。
“你怎么還在這里?里面的人都走了嗎?”來了位稍微年長點的護士。
小護士似乎解脫般,立馬回復她的話。
沒一會小護士隨著她快步離開了。
徒留王清荷在原地問號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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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區(qū)大院。
入口處有士兵站崗,背著個大槍,站得筆挺,紋絲不動。
里頭倒不像平時那般寂靜,大概走動的人多了,處處顯得生機。
喬一寧帶著五歲大的小侄子在院子里玩耍。
準確地說,是喬一寧看著小侄子獨自玩耍,而他依靠在樹干上,對著手機柔情蜜意。
“帥叔,你過來陪我玩嘛?!毙≈蹲佣自诘厣?,回頭喊喬一寧,兩只眼睛濕漉漉的,特像賣萌的小鹿。
見喬一寧不理他,邁著小短腿蹭蹭蹭就跑過來,抱住雙腿就搖晃:“帥叔,陪我玩嘛?!?p> 喬一寧收起手機,彎下腰看著褲腿上黑乎乎的爪子印,皺了皺眉:“你手上是什么?”
“窩窩喜歡的沙子?!备C窩是院子里養(yǎng)的退休警犬,它喜歡在沙子里拉屎撒尿。
所以。
“喬景辰!放開你的爪子。”一字一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