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茶,點水,推盞。
“二侄子你看看你,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幫幫忙!”刑荏苒把用微波爐熱好的點心剁在易品弦面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易品弦看了一眼剛拿上手的點心,默默放回了碟子。
“你你你!你拿過的又放回去干什么呀,多不衛(wèi)生!”
“.......”易品弦張了張嘴,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選擇閉上嘴,默默又拿起了碟子里的點心。實不相瞞,這一桌子的甜點都是刑荏苒吵著買的,有大半他都還不認識。他吃過不少名貴甜點,但大多都是以西式為主,中式的也就吃過幾次廣式,至于手里這個,他還真不認識是什么。
不過包裝袋上有名字,茶油酥。
“但凡你會做點什么事也不至于到現(xiàn)在還找不著媳婦兒,唉,讓我這個阿姨給操心的??!”
小嘴一張,天各一方。
再看向姬白蔚,她一個人在那慢慢的翻覆著雙手,對這邊發(fā)生的一切充耳不聞。
經過漫長的心理博弈,易品弦最后還是決定一口吞下手里的茶油酥。
仰頭,灌籃!
這一幕正好被廚房出來的刑荏苒撞個正著,驚呼出聲:“啊!你怎么直接吃啦?”
易品弦:???
“你不膩嗎?”刑荏苒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易品弦,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呈現(xiàn)在她的臉上。這個茶油酥呢那是用茶油和著面粉炸出來的酥類,每一顆那都是滿滿的茶香。大部分人呢會磨成粉用來調香,也有少部分人勇來泡茶,不過像易品弦這樣一口一個的她還真是沒見過。
“咳咳咳!??!”
“不是吧二侄子?我就說你兩句,這么想不開的嗎?”刑荏苒把手里的南瓜餅放到桌子上,伸出手去拍了拍易品弦的后腰。
沒錯,是后腰,因為她夠不到易品弦的背。
“水,水!”易品弦右手死死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太過失態(tài),左手抓起之前姬白蔚給刑荏苒的牛奶就是一個長鯨吸水。冰涼的牛奶沖刷著他口腔里的殘渣,雖然還是有點惡心,但已經不會和之前那樣無法忍受了。
“嗷嗚?”這時候,Merlin發(fā)言了。
“咳。”易品弦當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自顧自扯來一張紙巾擦嘴,絲毫沒有理會Merlin。
“汪!”Merlin又叫了一聲,直直地盯著易品弦手中的那個牛奶瓶子。
刑荏苒抽了抽鼻子:“哪來的火藥味?”
“汪!嗷嗚!”
“走開!”
一瞬間,客廳就成為了一個斗獸場。
“姐姐,你覺得二侄子能不能打贏?”
“也許,但是不太可能?!奔О孜禐V好茶水,抬頭看了一眼在那鬧騰著的一人一狗,“Merlin,別鬧了?!?p> 就那么一句,Merlin瞬間就收斂起來,乖巧地趴在姬白蔚跟前。
“你這狗......”易品弦整理著凌亂不堪的衣服,看向Merlin的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慍怒。也不知道這小子今天是吃錯了哪門子的藥,非得和自己過不去,前幾次來都沒見它發(fā)這種神經。
“你搶了人家的牛奶你還有理了?!奔О孜悼炊紱]有看易品弦,只是將一杯茶推到易品弦面前以后就抱起了Merlin,喂給它一塊兒肉松點心。Merlin也是鬼精鬼精,知道姬白蔚這是向著它的,沖著易品弦又是低吼了一聲,才哼哼唧唧地吃起了肉松點心。
“哈哈,真逗。”刑荏苒看著二人轉似的兩人,樂呵著。
易品弦看了看桌子上的空瓶子,無奈地笑了笑。
不經意地,姬白蔚也笑了,只是笑得很淺。
“汪汪!”
熱鬧的開始,平靜的結束。這頓下午茶吃了不少時間,有著刑荏苒在中間作調節(jié)姬白蔚和易品弦再也不會和之前一樣沒說幾句就無話可說。至少,這一頓下午茶時光里的易品弦沒那么傲慢了,而姬白蔚也不再那樣地冷漠。
臨別時,刑荏苒悄悄附到姬白蔚的耳邊對她說:“看來二侄子真的很喜歡你呢。”
說完刑荏苒就鉆到了易品弦的身邊,對著姬白蔚揮手說再見。
真的很喜歡?有多喜歡?姬白蔚想,但并沒有多放在心上。
送走易品弦和刑荏苒以后姬白蔚拿出手機,看到了楚慕和鄭博書的留言。楚慕感謝著姬白蔚對她的開導,表示接下來的時間里會好好吃藥,同時還提到了她有一個好朋友希望能夠于月姬白蔚的心理咨詢療程,估計這個周末就會去咨詢室。
而鄭博書無非就是那么幾句話:在干什么呢,我這有什么什么想要給你,晚上一起吃個飯嗎?都是些老掉牙的套路了。
在姬白蔚對楚慕坦白在之后楚慕也對姬白蔚坦白了一些事,算是讓姬白蔚大致還原了鄭博書這個人的真實性格,或者說內在性格。
像鄭博書這樣的人有自己編好的人生經歷,重復的次數(shù)多了他們的性格甚至都會向著他們編織出來的性格相靠近,比如鄭博書不僅僅滿足于肉體上的得到,他力求身心統(tǒng)一的占有。
按照姬白蔚的推測,鄭博書本身就是一個比較優(yōu)秀的人,但是內心卻有著無法抹去的自卑。
鄭博書的工作應該就在那個酒吧,或者酒吧附近,工資不高,但也不低。而且他開著的那輛奧迪應該也是他自己的,畢竟每次姬白蔚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開著那輛車,而且楚暮也說她剛認識鄭博書的時候他就已經開著那輛車了。
其次就是對女生的態(tài)度方面。鄭博書這個人有著極強的察言觀色能力,他知道在什么時候應該做些什么,更知道該怎么給女孩子留下好印象。而在給足了女孩子自主選擇同時在夾雜著一些霸道與強硬,自由度和安全感同時滿足,成功塑造一個暖心紳士的形象。
但是鄭博書每次又喜歡挑選一些失戀的女學生下手,可以看出他性格中無法掩飾的自卑,而且這種自卑極有可能源自于他高中時期的戀情。這種自卑使他不會以較為成熟的社會女性為目標,只會欺騙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學生,以此滿足自己變態(tài)的心理需要。
自卑、虛偽、懦弱。姬白蔚合上筆,已經想好了改怎么去教訓這個傷害了楚慕以及其他女孩子的家伙。
正道的光,又灑在了大地上。
周末。
“請進!”
在咨詢室等了一上午的姬白蔚終于等到了楚慕,還有她口中那個想要做心理咨詢的,好朋友。
看到這個女孩的眼眸時,姬白蔚愣了一下。
灰色的。
姬白琛。
【這是一個爛俗了的故事。
我叫車庭雪,因為那年春天雪一直都很大,只有我出生的那天停了一個上午,所以爺爺便對著滿庭的春雪決定了我的名字。
我愛的那個人很喜歡這個名字,他說他在遇見我之前從沒見過雪。
更沒見過滿庭春雪。
一開始他是隨著家業(yè)來的北方,沒待上多久他的父親便想要把他送去南洋留學,不過他拒絕了。
“我還沒看夠北方的雪?!彼臀艺f。
后父親送我出國去,他也跟著一起,他說那只是因為他還沒見過國外的雪。
我笑了。
他也笑了。
我和他在國外待了兩年,這兩年里那邊下了好幾場大雪,但每一次都沒見他去看過。
他知道我怕冷,所以總是埋怨著這雪太大了,如果能停該多好。
我說:“你不就是想看雪才來的么?”
他說:“對啊,我就是想看雪?。 ?p> 他笑了。
我也笑了。
后來,家里出了些事情,我不得不離開了離開了那邊,把他一個人留在了那里。因為他太優(yōu)秀了,他的導師不論如何也不肯放他離開,聲稱只要十年他就能載入校史。
他和我說,他對載入校史這種事情沒什么興趣,他只想看雪。
我當然是很樂意他能夠一直陪著我的,但是突然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不幸注定了我和他之間的命運。
腦瘤,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種東西會出現(xiàn)在我的身上,但它就是出現(xiàn)了。
這個腫瘤的位置特別譎詭,國內當時還沒有哪個醫(yī)生能夠獨立完成摘除手術,于是他便和他的導師達成了協(xié)議:他接下來的十年都要留在學校,而他的老師負責幫我找到能夠完成手術的醫(yī)生。
他的老師沒有食言。
進手術室之前他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想要擁抱我,但是被醫(yī)生攔住了。他只能這么遠遠地看著我,我也只能這么遠遠地看著他。
慢慢離去。
看完這一眼,他又坐飛機回去了,這是他和導師之間的約定。
但我睜開眼后,再也沒能見到他。下過雪的路面引起了打滑,他和司機撞進了雪堆里,破例碎片割開了他的喉嚨。
他永遠地留在了那場大雪中。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還能坐在這里,平靜地說完這個故事。我也不知道我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或者,把這一切都忘掉,
只是那一場大雪,真的好冷。
】
車庭雪說完雙手抱住自己,像是回到了那一場大雪中。
她沒有看著姬白蔚,只是雙眼無神,沒有靈魂。這就是那灰色的雙眸,和姬白琛一樣的,沒有哪怕只是那么一絲絲希望的。
有些人稱之為幼稚,也有些人叫它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