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顏又仔細看了看山谷,僻靜倒是很僻靜,連飛鳥都沒幾只,靈氣也稀薄的可以,更別談什么鐘靈毓秀,簡直就是平淡無奇,倒是有幾分與世隔絕的味道,黎顏臉現(xiàn)古怪,心想這孩子一定是給老人唬了,但是他轉念一想這樣也挺好,外面的世界太過魚龍混雜,遠遠不如此地的與世無爭來的舒坦。
黎顏跟著一身麻衣的黝黑少年走進了山谷,少年一邊走還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著這里怎么怎么好,村里的叔叔嬸嬸如何如何的熱情,最后說到阿公做的貍子肉時,少年還咽了幾口唾沫,一臉的興奮,腳下步子都加快了幾分。
“呦,小阿錦今天帶客人回來了?。 ?p> 黎顏二人剛走進山谷,前方就傳來一聲粗獷的爽朗大笑,只見一名光著膀子的中年壯漢大笑著迎面走來,黎顏有些驚嘆此人身材的魁梧以及那近乎兩米的身高,簡直如同一頭人形猛獸,黎顏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方叔!”
“對了,這位大哥哥叫黎顏,人可好了!”
阿錦跑過去向著壯漢打了個招呼,又連忙笑嘻嘻的介紹了一旁的黎顏,而后一臉神秘對著黎顏小聲道:“阿叔可是村子里力氣最大的,你千萬不要和阿叔比力氣!”
高大壯漢走到近前,抬起那起碼大了常人兩倍還不止的手掌,笑著摸了摸阿錦的小腦袋,眼中滿是寵溺,壯漢收回手掌看向黎顏咧嘴一笑。
“哦?這位黎小兄弟也有一股子力氣嗎?”
黎顏剛想說沒有,就見到壯漢那若有意味的目光,然后只見中年壯漢抬手向著自己肩膀拍來,他剛欲閃身之時,卻已見到肩頭多了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黎顏頓時心頭一跳,沒有絲毫遲疑,雙拳握攏間他單臂一抖,然而按在他肩頭處的大手紋絲不動,猶如磐石鑲在其上一般,肩膀處漸漸傳來的大力更是讓他連后退都辦不到!
黎顏心底暗自驚駭的同時還有幾分不爽,他與這大漢第一次見面且自己并無惡意,莫非還要給自己來一個莫名其妙的下馬威不成?黎顏有些惱怒,他抬手抓在了壯漢那粗糙大手手踝處,聚集渾身所有氣力向外猛然一帶,這次大手雖依然未被扯去,但卻被牽動幾分,黎顏冷冷的看向大漢,剛欲丟出儲物袋內的傀儡老道士,卻見后者沖他又是咧嘴一笑,點了點頭開口道:“不錯,你小子果然有股子蠻勁!”漢子話語忽然一頓,而后盯著黎顏又搖了搖頭道:“可惜沒有路數,也只是蠻力而已!”
黎顏聞言他心中一動,收起了動用傀儡的念頭,黎顏也不是死心眼的人,他沖著眼前身形比他高出一頭的壯漢微微抱拳道:“晚輩愚鈍,不知前輩何意!”
漢子哈哈一笑,沒有回答黎顏,而是語氣略帶一絲譏諷的反問道:“何意?我若還不收手,你小子是不是就準備出狠招了?”
黎顏聽得此話,吃驚的同時還有些語塞,他訕訕一笑,并未開口解釋。
“罷了罷了,村里誰不知道我方毅為人大度,今日就不與你小子計較!”
漢子一笑,然后順手在黎顏愕然的目光中一把拽過了他手中的拎著的貍子,速度之快,不由分說。
“你這娃子,來就來還帶啥東西,來者是客,既然你跟小阿錦是朋友,那這么做有些生分了啊,下次再這樣我可跟你急!”
壯漢拍了拍手上拎著的貍子,沖著黎顏一笑,沒有半分不好意思,看的后者嘴角一陣的抽搐。
“方叔,那個……”
一旁名為阿錦的少年看的是目瞪口呆,剛說了幾個字就被壯漢揮了揮手打斷。
“阿錦啊,快帶這位黎小兄弟去家里坐坐,我這就去找阿叔給你們做香噴噴的貍子肉!”
說完中年壯漢轉身大跨步的向著村里走去,黎顏看著漢子漸漸遠去的高大背影,心中的震驚這才緩緩褪去,他剛剛那一扯其實是動用了全部的靈氣,黎顏心中暗嘆,他忽然想起師尊曾經跟他說的在修真界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現(xiàn)在想來,屬實在理。
阿錦見黎顏沉默不語,還以為后者生氣了,他急忙帶著幾分歉意道:“不好意思啊黎大哥,阿叔為人其實可好了,他是村里第二好的人!”
黎顏收回思緒,他微微一笑問道:“那第一好的人是誰?”
“當然是阿公了,阿公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少年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大眼睛眨動間,奕采連連。
說完少年拉著黎顏向著村子里跑去,一路上凡是看見他的人都會笑著打招呼,一些看向黎顏的目光或是好奇或是警惕,但黎顏能感受到大部分人的善意以及村民的淳樸,這一幕似曾相識但如今又極為遙遠,黎顏心中一嘆,隨即他迎著投來的目光回以一笑,笑容真誠和煦。
不久阿錦便帶著黎顏來到一座略大的粗糙土屋前,二人一前一后相繼走了進去,進了屋子黎顏一眼就看見正坐在竹椅上一副老神在在模樣的魁梧壯漢。
屋子陳設很是簡單,只有一個不大的木桌和幾只竹椅,其他的都是些雜七雜八的物件,黎顏跟著阿錦剛進屋就見到一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拄著拐杖緩緩從房間走了出來。
“阿公!”
阿錦滿臉喜悅的上前抱住老人胳膊,眼中滿是依戀。
老人身形有些瘦弱但個頭卻很高,比那被阿錦稱作方叔的中年壯漢也只稍矮一些。
黎顏在看見老人的瞬間腦海中忽然也浮現(xiàn)了一名頭發(fā)花白的年邁老人,那是村口的白爺爺,老人總是喜歡拄著拐杖在村前的小路上溜達,在其身后還有只大黃狗搖著尾巴跟隨。
黎顏漸漸收回思緒,不由得多看了滿臉皺紋的老人一眼,老人也和藹一笑看向黎顏,目光交匯的一剎那,黎顏頓覺恍惚,這一刻他仿佛在老人渾濁的雙目中看到了一片無垠星空,其內好似有著無數星辰明暗不定,但只是片刻,黎顏身體一震回過神來,眼神恢復清明。
黎顏再次看去,對面的老人已然坐在了竹椅之上正笑瞇瞇地看著他,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
黎顏壓下心中的震撼,向著老者拱手深深一禮道:“黎顏見過老前輩,剛才是晚輩唐突了!”
老人呵呵一笑道:“前輩?我一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糟老頭子可擔不起前輩二字,你還是跟著小錦一起叫我阿公就行!”
老人的聲音好似經過了無數歲月的沉淀,滄桑至極,又如同縹緲四散的清風,讓人聽之心靜。
阿錦聞言忽然眼圈一紅,老人似有所察覺,他輕輕拍了拍少年手臂道:“咋啦?阿公只是說一只腳進了棺材,另一只腳可還在外面呢,沒親眼看見小錦長大之前,阿公可不舍得就這么走了!”
少年終究還是少年,聞言頓時笑逐顏開。
“我才也不會讓阿公離開,阿公會長命百歲的,不對,長命千歲,總之阿公一定不會…不會……”
少年在那“不會”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看的老人和一旁的魁梧大漢皆是哭笑不得。黎顏沒有笑,他的眼中反而閃過一絲落寞,曾幾何時,他的生命中也有一個值得自己不離不棄的身影,只是如今天各一方,又或是相見無期吧!
幾人在聊了一會后,阿錦滿臉興奮的沖著老人眨了眨烏黑的大眼睛說道:“阿公,好久都沒吃過您燒的貍子肉了,今天黎大哥正好打了一只,阿公您就露一手唄!”
老人伸手在阿錦的頭上摸了摸,眼神溺愛。
“好!好!阿公這就去做!”
說完老人緩緩起身,可就在此時,老人神色一動,一旁正背靠竹椅一臉悠閑的中年漢子好似亦有所感一般,目光直指黎顏,同時神色也漸漸冷了下來,一改之前的懶散問道:“你還有其他同伴?”
黎顏只感覺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全身,無法動彈絲毫,他呼吸略微粗重,面色脹的通紅,開口道:“前輩這話什么意思,恕在下聽不懂!”
“我再問你一遍,山外那兩個雜毛是不是和你一伙的?”
中年漢子目光又冷了幾分。
黎顏額頭青筋畢露,他忍著比之前更為強橫的壓力,幾乎是咬牙道:“要殺便殺,何須多言!”
說完黎顏目光更是死死盯著中年漢子,沒有絲毫退讓之意。
“阿叔!黎大哥不是壞人!”
阿錦快速跨出幾步擋在了黎顏身前,急得手足無措。
中年漢子面色依舊冷漠,他靜靜看著黎顏,后者也緊緊盯著他,一時間有種大眼瞪小眼的感覺。
片刻之后漢子面色一緩,黎顏也頓感輕松,他大口喘息,但目光仍是警惕,心中更是駭然無比,他毫不懷疑大漢剛剛如果要殺自己幾乎是輕而易舉,在他看來即便動用傀儡老道士恐怕也無用!
“此人好可怕!”
黎顏心中暗自震撼。
漢子笑著摸了摸阿錦的烏黑短發(fā)。
“沒事,阿叔只是在和他聊天,你看這位小兄弟不是依然生龍活虎的嗎?”
說完漢子還指了指黎顏,黎顏則是撇了撇嘴,心底暗自腹誹,還聊天,差點命都沒了!
沒辦法,如果他稍動一下,估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黎顏不是怕死,只是他還有很多事沒做,絕不能就這么把小命丟在這里。
“小友莫要記恨,我們在此地生活了很多年,幾乎與世隔絕,也不想與外界有過多牽扯,還請小友諒解!”
一旁的老人緩緩開口,語氣平靜溫和。
黎顏聞言沒有開口,只是沉默不語。
大漢忽然朝著一個方向看去,目光似能穿透層層墻壁直視谷外。只是片刻,魁梧漢子就收回了目光,而后他似笑非笑地看向黎顏問道:“小子,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黎顏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似是想起了什么,頓時恍然驚覺,再結合大漢之前的冷漠言語和氣勢壓迫,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玄劍山!”
黎顏脫口而出。
“玄劍山?”
“瑤光洲的那個?”
中年漢子語氣平靜,神色并未起多少波瀾,他只是若有意味看著黎顏。
“是的前輩!”
黎顏面帶一絲歉意。
大漢上下打量了一番黎顏道:“玄劍山可是這南域的一方巨擘,我很好奇你區(qū)區(qū)一個凝氣中期都未達到的小修士怎么就得罪了他們?居然還值得他們派出兩名塑靈境修士來追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