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山脈上空,膨脹至十?dāng)?shù)米長的法舟如同一條龐大游魚呼嘯而行。
黎顏目光看去,只能見到一片片叢林湖泊已及更遠(yuǎn)處那一座座或高或矮的綿延山川。
他發(fā)現(xiàn)這法器舟船距離地面并不高,約么只有數(shù)百丈,但速度卻是極快,只是一小會功夫,便已越過數(shù)座連綿起伏的矮山。
黎顏收回視線的同時,他目光忽然一頓,落在了前方一道藍(lán)色身影上,那是水家的另一名修士,好像叫“水亦云”。
之前黎顏就注意到了此人,主要是這叫水亦云的藍(lán)袍修士長相屬實有些脫俗,模樣俊秀不說,還自帶一種出塵之意,唯獨(dú)那白皙面龐上始終帶著一絲冷漠,讓人有種很難靠近的感覺。
后者似是有所察覺,一雙冰冷眸子朝這邊望來。
黎顏沖其微微頷首,可下一刻,他便見到后者微皺的眉頭以及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厭惡。
黎顏有些尷尬的收回了視線,一時間竟有種意興闌珊之感,他索性閉目打坐起來。
就在他閉目的瞬間,耳畔突然傳來一陣尖銳啼鳴。
一旁頭戴斗笠的薛寒原本緊閉的雙目陡然睜開,而后他看向一處方位,神色微變。
與此同時,法舟前方傳出一聲低喝。
“大家做好戒備,是青眼鷲,這群畜生怎么出現(xiàn)在了這里?”
暮子霄語氣有些疑惑。
一襲藍(lán)袍的水亦寒也是眉頭微皺道:“此地應(yīng)該不是這類妖獸出沒之地??!”
法器舟船上的眾人聞言也都是面色微變,紛紛取出法器,如臨大敵。
不需動用靈識,黎顏直接就能看到了舟船前方不斷靠近的一群綠色飛禽。
“各位莫慌,不過是一些扁毛畜生而已!”
暮子霄嗓音渾厚,透出一股臨危不懼的氣勢,不到三十歲的年紀(jì),卻給人一種沉熟穩(wěn)重之感。
說完他一拍腰際儲物袋,取出一桿銀色長槍。
一旁水亦寒見狀也是微微一笑。
“看來我二人又要并肩作戰(zhàn)了!”
話音落下,其手中藍(lán)芒一閃間浮現(xiàn)一柄水藍(lán)色長劍。
暮子霄一襲黑衣,手中長槍一晃間帶起道道白色槍影,他側(cè)身看向一旁的另一名高大青年沉聲道:“韓兄,法舟就交由你控制了!”
說完他手中長槍驀然刺出,直接洞穿一只呼嘯著掠來的青眼鷲,頓時鮮血四濺,一股腥氣撲鼻而來,但卻轉(zhuǎn)瞬即逝。
銀白長槍在其手中如同化作一束白芒,白芒舞動間一只只青眼鷲不是被洞穿就是被挑開,但奈何這群飛禽數(shù)量太多,以暮子霄如此渾厚的靈力其身形也漸漸搖晃起來。
“子霄兄,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說話間,一旁的水亦寒手中長劍劃出一道絢麗軌跡后直接向著那妖獸群中一劍橫掃而去。
劍芒過處,無一生還。
“不可再耽擱,大家一起動手!”
暮子霄轉(zhuǎn)身沖著船上眾人低喝。
眾人聞言只是極個別的還有些猶豫,但大多數(shù)人還是紛紛取出各自法寶。
法舟四面頓時有著片片縱橫交錯的術(shù)芒激蕩而起。
船身側(cè)面的青眼鷲群還未掠至近前就已被術(shù)芒擊的潰散開來。
二十名凝氣四層以上的修士同時出手,那種威勢,恐怕是凝氣巔峰的強(qiáng)者過來也得避退。
人群中,黎顏也是取出那柄白色長劍向外不斷劈砍,同時在他身旁,薛寒同樣是祭出兵器。
黎顏發(fā)現(xiàn)后者所用的是一把雪亮長刀,表情不禁有些古怪。
“怎么,這年頭用劍的瞧不上用刀的了?”
自從上了法舟后都未曾開過口的薛寒他微微偏頭,語氣依舊有些甕聲甕氣。
“怎么會,我倒是覺得用刀更瀟灑!”
黎顏笑道。
薛寒一刀劈開一只沖來的青眼鷲后,他瞥了一眼黎顏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還用個屁的劍?”
“我開玩笑的!”
黎顏亦是神色淡然。
薛寒聞言卻是有些驚訝,而后其俊逸面龐上浮現(xiàn)一抹笑意:“嗯!你小子越來越對我胃口了!”
黎顏啞然。
薛寒收斂笑意,他看了看周圍那些不斷襲來的青眼鷲,面色忽然凝重道:“黎子,若是再耽擱下去,怕是要出大問題!”
“什么大問題?”
黎顏反問。
薛寒眸子微微瞇起,他淡淡掃了一眼黎顏,語氣帶著一絲譏諷道:“你還真就是個雛兒,打了小的,你猜等會會不會來個老的?”
聽得此言,黎顏面色一變,而后便聽到一聲大喝。
“不能再拖下去了,大家合力沖出去!”
法舟甲板上,暮子霄神色愈發(fā)凝重,喝聲落下的同時在其頭頂上方突兀的多出一只金色鈴鐺,只見他雙手掐訣間頭頂?shù)慕鹕忚K竟蕩漾出圈圈淡金色波紋,波紋擴(kuò)散而出,周圍的青眼鷲群直接被這種奇異的金色波紋震出老遠(yuǎn)。
“各位,還請助我一臂之力!”
暮子霄語氣沉重,就這片刻功夫,他的臉色已是有些泛白。
眾人聞言皆是毫不猶豫的調(diào)動靈氣灌入暮子沖頭頂上空的那只金色鈴鐺中。
在如此磅礴的靈氣灌注下,金色鈴鐺外光芒大盛的同時不斷晃動起來,陣陣悅耳之聲響徹虛空,層層波紋蕩漾開來,其威勢比起之前強(qiáng)了何止數(shù)倍。
眼見上百只的青眼鷲群被一圈圈擴(kuò)散開來的金色波紋推到了遠(yuǎn)處,不等暮子霄開口,其旁邊的韓言與水家兩人皆是一點(diǎn)船身,法舟的速度頓時快了數(shù)倍,破空聲回蕩間,朝著一處方向呼嘯而去。
沖出青眼鷲群的同時,眾人皆是松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一聲好似可以刺透耳膜的尖銳唳嘯從下方某處幽谷傳來。
暮子霄神色大變,他沉聲喝道:“快!”
“來不及了!”
水亦寒長劍斜指向一處。
那里,一只通體烏黑的飛禽呼嘯而來,破空的轟鳴聲響徹天際。
眾人目光望去,而后皆是面露蒼白之色,隨即又是神色各異,一些機(jī)敏之人心思百轉(zhuǎn)間已然想好了退路。
暮子霄最先回過神來,他大喝一聲:“各位,待會若是不敵,還請各自想辦法脫身,之后我們在長落山匯合!”
人群中,黎顏神色并無絲毫慌亂,只是面露疑惑的看向愈發(fā)臨近的黑色巨禽。
“你也發(fā)現(xiàn)了?”
一旁的薛寒若有意味的瞥了一眼黎顏,他聲音放的很低。
黎顏與其對視一眼輕聲道:“暮家既然選擇了空渡,怎么會算計不到這種意外?”
薛寒眸子一亮,他微微點(diǎn)頭道:“嗯!你小子還算有點(diǎn)腦子!”
黎顏并未在意青年的戲謔言語,他繼續(xù)輕聲道:“這么說來,暮家與水家定有應(yīng)對之法?”
薛寒聞言有些不置可否。
遠(yuǎn)處,那只黑色巨禽愈發(fā)臨近的同時一股壓抑之感也隨之籠罩而來。
“塑靈境的青眼鷲!”
甲板上,四人瞳孔皆是微縮,盡管早已猜測到了巨禽的大致修為,但此時感受著這種席卷而來的磅礴威壓,也不禁渾身緊繃。
暮子霄手中長槍一震。
“我們四人聯(lián)手未必就不是這扁毛畜生的對手!”
一旁的水亦寒聞言微微搖頭道:“若是在陸地上我們四人聯(lián)手還可與其一戰(zhàn),但在這,我們毫無優(yōu)勢可言!”
其余三人聞言,皆是眉頭深鎖。
一直不怎么開口的黑衣青年韓言忽然嘆了口氣,沉聲道:“我來引開這畜生!”
“不可!”
其余三人聞言皆是面色一變,急聲開口。
“各位聽韓某說一句,諸位皆是受我暮家相邀,如今危難之際,我暮家豈能坐視不管,另外,我所修功法有些特殊,自有脫身之法!”
說完他沒再多言,一股磅礴氣息自其體內(nèi)擴(kuò)散開來,這讓得眾人皆是微微有些吃驚。
人群中,薛寒神色也是微驚,他小聲嘀咕道:“好家伙,凝氣九層!”
一旁的黎顏?zhàn)匀皇锹牭搅?,他一直覺得這叫韓言的實力很強(qiáng),但卻沒想到此人居然是名凝氣九層的強(qiáng)者,這讓他暗自震驚,這暮家不愧是落云城三巨頭之一。
就在黎顏震驚之時,一股讓人顫栗的威壓直接將舟船所在的這方虛空籠罩。
之前巨禽離舟船太遠(yuǎn),眾人看的還不是很真切,現(xiàn)在巨禽距離他們已然不足百丈,舟船上的眾人才看的清晰,而后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黎顏也是看的清楚,妖獸他不是沒見過,但眼前這么大的他還是頭一回見,此巨禽光身高就已近乎兩丈,雙翼展開時其長度足足超過了四丈,臨近之時好似可以遮天蔽日。
之前還有些躍躍欲試的暮子霄忽然退后數(shù)步,面露驚駭之色。
“妖獸一旦達(dá)到了一階的范疇,其實力與體魄皆是突飛猛進(jìn),雖說外界將修士境界作為劃分妖獸等階的標(biāo)準(zhǔn),但同等境界下,修士的勝算微乎其微!”
水亦寒退后的同時也是嘆了口氣,語氣有些低沉。
四人中唯獨(dú)一身黑衣的韓言沒有退,他身形挺拔負(fù)手而立,竟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凌厲氣勢從其身上散發(fā)出來。
“孽畜!”
韓言聲音渾厚,話語間他手一招,一道烏芒掠來化作一柄漆黑長劍被他握在手中。
“還不退去!”
說完他輕飄飄的一劍遞出。
只能說這一劍威勢很大,但效果實在不盡人意,那道極速而去的黑色長劍只是在巨禽的胸口出劃出一道淡淡痕跡后便迅速折回。
殺傷性不大,但侮辱性卻是不??!
那只青眼鷲一對燈泡般的瞳孔內(nèi)有深青色光芒閃爍,它一聲唳嘯,其身下的幽黑巨爪帶起道道黑芒向著前方的韓言撲來,如同一座小型山峰垂直而下,氣勢之恐怖,讓人心神皆顫。
韓言冷哼一聲,不退反進(jìn),他周身靈力澎湃,隱隱形成了一座靈氣漩渦,與此同時,在其頭頂上方的虛空中竟有若隱若現(xiàn)的模糊虛影浮現(xiàn),氣勢磅礴間比起之前尤為勝之。
“他……他在沖擊塑靈境!”
舟船中,有人抵著強(qiáng)大氣勢壓迫驚呼出聲。
黎顏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著前方那道挺拔身影,他感受著那種節(jié)節(jié)攀升的氣勢,竟隱隱有了一絲明悟,身體某處穴位居然在這一剎那豁然貫通起來。
也就在此時,渾身氣勢攀升到極點(diǎn)的韓言,其目中忽然露出一絲難以置信之色,他轉(zhuǎn)身有些疑惑的掃了一眼眾人,隨即便是哈哈一笑。
“真是天助我也!”
他話音剛落,其頭頂上方的模糊虛影陡然凝實,化作一把猶如實質(zhì)的黑色巨劍向著撲來的巨禽斬去。
這一幕說來話長,但從巨禽撲來再到一劍斬去卻只是數(shù)息間而已。
雖只是數(shù)息,但眾人皆是被震撼的呆在了原地。
唯有人群中的黎顏與薛寒二人有所不同,前者是在內(nèi)視自身變化,沒空搭理這邊的震撼場景。
至于后者則是在不斷咋舌,不停念叨著“此人資質(zhì)實在逆天”“若不夭折日后定然會是一方強(qiáng)者”之類的言語。
舟船前方,巨劍氣勢如虹,在觸碰到青眼鷲利爪的瞬間便“嘭”的一聲炸裂開來,韓言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后倒退數(shù)步。
他穩(wěn)住身形,其面龐沒有顯露絲毫怯意,反倒是目光灼灼戰(zhàn)意沸騰。
直到此時,眾人才漸漸回過神來,一道道震撼的目光越過韓言看向那不遠(yuǎn)處虛空中被一劍震退的青眼鷲,那幽黑巨爪下似有鮮血滴落。
一劍之威,恐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