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氣氛因為我的突然闖入而凝滯了一瞬,我盡量忽視心里的不安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凌翊宸,“這是下午的......”
“呵!”我話還沒說完,身后突然傳來了李木白刺耳的笑聲,“這就是你說得已經(jīng)忘記的過去?”他雙目滿含諷刺地看著凌翊宸,“你說得忘記只是指她吧,你只是忘記了她的背叛她帶給你的傷害,所以她一出現(xiàn)你就迫不及待地把她留在了身邊,可我媽呢,你的親姑姑呢,就因為沖動之下犯了一次錯你就要記恨她一輩子,甚至到她死了你都不愿意去看她一眼嗎?”
“......”只一句話,我聽出了他們正在爭執(zhí)的內(nèi)容,唐昊真的是把我推進了火坑,顯然我這個時候進來就是來點火的。
“你說是嗎,顧曉?”不等凌翊宸的回話李木白便將矛頭轉(zhuǎn)向我,“你對他做過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吧,我很佩服你現(xiàn)在還能若無其事地站在這里,你是不是認為所有的傷害都能隨著時間的流逝永遠過去?”
“......”周圍的空氣稀缺得仿佛凝固在了一處,我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下子失去了所有開口的勇氣。
“表哥,”好在這次凌翊宸接過了他越說越激動的話語,“有些事情跟她沒關(guān)系。”
“跟她沒關(guān)系?”李木白表情失控地瞪著他,“真的嗎?你捫心自問說這種話你自己相信嗎?”
凌翊宸望著他頓了頓,然后起身一把將我手里的通告單抽走,“你先出去?!?p> “......”李木白臉上的憤怒一頓,然后帶著無盡的疲憊自嘲般地嗤笑了一聲,他說:“翊宸,她是念著你的名字咽下最后一口氣的,她到死都沒有放下對你的愧疚?!?p> “......”
我的腦袋有些發(fā)暈,我的思緒亂成了一團亂麻,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間的,我只記得自己回到房間沒過多久李木白便尋了過來,他是專程來找我的。
“知道嗎?”與剛才的怒火沖天不同,此刻他的神情語氣皆都冷靜了許多,“在你偷了翊宸的作品害他身敗名裂之前,他一直想替自己的父親完成生前的愿望成為一個真正的作家,他認為只有那樣才能讓我母親原諒她,才有資格做一個真正的凌家人?!?p> 我感覺自己的心上重重地挨了一拳,很痛,痛得快要喘不過氣了,“既然知道他的心思,那你剛才為什么那樣說他,你該知道那些話有多傷他?!?p> “傷他?有你傷他厲害嗎?”他滿臉不屑地盯著我,“你毀了他你知道嗎,你不但毀了他的夢想你還毀了他回家的途徑,就這樣你怎么還能心安理得地待在他身邊?”
“你來找我,是想讓我離開他?”
“難道你不該離開嗎?繼續(xù)留在這里你想做什么,你還想你們能有以后?顧曉,”他面無表情地叫著我的名字,“我知道,或許你當年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但是無論如何,發(fā)生了的事情便永遠都無法挽回,有些過去更是不管過多長時間都過不去,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當年把他逼向了什么樣的境地?!?p> “......”我怔怔地聽著這些話,心里突然涌起了無盡的茫然,所以,我和凌翊宸約定的走下去,就走到這里就該結(jié)束了嗎?
“所以,”李木白給出了答案,“趁著舊日的傷疤還沒有完全揭開適可而止吧,這樣不論對你還是對他都好?!?p> “......”
有些過去一旦觸及就再難抽身,李木白走后,我的腦海中不斷回響著陳澤如當年和我說的話。
她說:“我就只有翊宸這么一個兒子,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所以我寧愿他在我身邊一直恨我,也不想他離開我,以后只把我當成一個陌生人?!?p> 她說:“我們母子寄人籬下那么多年才好不容易在江家有了一席之地,我絕不能讓他走回他父親那沒出息的老路,整天活在所謂的文學(xué)夢中,一輩子碌碌無為不說最后還丟了正經(jīng)工作牽連得家庭也支離破碎?!?p> 她說:“我可以保證,只要他回到我的身邊,他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成全,夢想也好,現(xiàn)實也罷,他以后必定會擁有一個錦繡前程,而這一切很可能是他自己終其一生都攀不上的高度。”
“可是我不明白,”我神情木然地看著她,“你是他的母親,你應(yīng)該是這個世上最理解最關(guān)心他的人,但你卻在做他仇人該做的事?!?p> “哈哈哈,”她的笑容滿含悲哀,“你說得沒錯,他的確把我當作仇人,我心里清楚,自從去了江家他就再沒把我當過母親,我本來想著仇人就仇人吧,這么多年我也接受了,只要他還能留在我身邊就好,可是隨著他長大他卻連仇人都不屑與我做了,他只想把我當成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徹底退出我的生命。你說,”她轉(zhuǎn)頭決絕地盯著我,“我怎么能允許這種情況發(fā)生?”
我想也未想地直接回她,“可是有些事情你既然做了,那就應(yīng)該承受它該有的后果?!?p> “顧小姐,”她像是被戳中了痛處,“我覺得你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把精力放在評判我的對錯上,你應(yīng)該多想想你自己的處境。你母親的病情已經(jīng)不能再拖了,你現(xiàn)在急需要錢不是嗎?”
“......”她會知道這些我毫不意外,因為早在兩天前白欣兒就已經(jīng)找我攤牌過了,或許這還是他們雙方的共同決定,“是白欣兒給您出的這種主意?”
“誰出的主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該對此抱有怨言。欣兒跟翊宸青梅竹馬的確從小就喜歡他,但她在醫(yī)院碰到你純屬偶然,我知道你怪她利用這次偶然順水推舟地欺騙了你,可是你想想,如果沒有這次偶然你該怎么辦。”
“......”我愣愣地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是給了你一個絕處逢生的機會,”她以一個長者的語氣語重心長道:“不是所有人在面臨困境的時候都能夠碰到這樣的機會,你還涉世未深不知道這社會的殘酷,我來告訴你,我前不久剛認識一個像你這樣剛走出校門沒多久的小姑娘,她的境遇跟你完全相同,而她只能選擇出賣自己去走出絕境。你應(yīng)該慶幸,你需要出賣的人不是你自己而是別人?!?p> “......”我的思緒完全亂了。
她笑了笑繼續(xù)道:“我知道,對于翊宸,你是真心的喜歡,可是那又怎么樣呢,再喜歡的愛情都只是一時的,比起父母親情,它短暫得根本不值一提,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了,情情愛愛就是列車窗外的風(fēng)景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有血濃于水的親情才是永遠都無法割舍的牽絆。你還這么年輕,你以后還會遇到很多人,愛上很多人,可是你的母親卻永遠都只有那一個?!?p> “......”我知道,我的心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