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癡心早已定
不行,這樣絕對不可以,如果被圣上發(fā)現(xiàn)那個人是她,她又該作何解釋?人間二十年,相貌又怎能分毫不變?她的身份又該如何隱瞞?
情急之下,她掙開皇帝的懷抱,鄭重其事地磕了個頭:“皇上,實(shí)不相瞞,您所見之人,應(yīng)是家母?!?p> “你母親?”皇帝狐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臉驚愕的容喜,“凌家的人?”
“正是,”龍羽深定了神,煞有介事地說,“臣凌羽深,叩見圣上?!?p> 失魂落魄的皇帝垂下眼皮,淡淡地說:“起來吧,都抬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新晉武官的相貌?!?p> 看罷龍羽深那張勾人魂魄的臉,他把視線移到姜子軒身上:“唔,姜家的孩子?”
“正是?!?p> “你父親是?”
姜子軒微微低眉:“家父姜尚?!?p> “姜尚?”皇帝一下子來了興趣,“你是如雪的弟弟?”
“正是,先貴妃乃是家姐?!彼哪樕细‖F(xiàn)出黯然。
“如雪是個性子溫婉的人,可惜走得太早了。”皇帝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在追憶著什么,片刻后,他又恢復(fù)了正常,目光轉(zhuǎn)向宋凝?。骸皬]子深?”
“臣在?!彼文〉穆曇魣?jiān)忍。
皇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卻緊緊盯著宋凝琛的臉:“你知道嗎?你……很像朕年輕時的長相,想當(dāng)年,朕也是如此,意氣風(fēng)發(fā)?!?p> 宋凝琛的眸光微微一動:“臣惶恐,不敢與陛下相較?!?p> “你的家世……”
“臣乃是一介布衣,曾有幸?guī)煆膭ΠV先生,習(xí)得武藝,蒙公主不棄,愿報(bào)效朝廷以還恩情?!?p> “原來如此?!彼c(diǎn)了點(diǎn)頭,“今日不早了,你們都先回去吧?!?p> 走出玄武門的時候,龍羽深忍不住回頭張望了一眼,原來那個皇帝竟然對多年前的自己一見鐘情,真是孽緣。
宋凝琛不悅地掃了她一眼:“怎么,很遺憾沒能當(dāng)上皇妃嗎?”
姜子軒責(zé)備地看了他一眼:“你別這么說話。”
龍羽深氣得臉色發(fā)白,襯得一頭白發(fā)更加顯眼,她狠狠瞪著宋凝?。骸澳阏媸莻€沒良心的人?!?p> 說完,她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留下兩人面面相覷。
宋凝琛心里有點(diǎn)后悔,這幾日自己說的話怎么總是夾槍帶棒的,從什么時候起,龍羽深成了他情緒的宣泄點(diǎn)呢?
想起那個晚上,龍羽深迷離的雙眼和酒氣熏天的不羈模樣,他無奈地?fù)u了搖頭:“凌羽深,我們從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啊?!?p> 皇宮,福霖殿內(nèi)。
容喜小心翼翼地侍候在皇帝身邊,大氣都不敢出,靜靜地看著身穿龍袍的老邁男子灌下一杯又一杯的黃湯。
“皇上,您別喝了,那酒傷身體,不能多喝啊?!比菹驳恼Z氣軟軟的,生怕惹惱了圣上。
“容喜你說,”皇上醉醺醺地問道,“你說,凌家的人為什么神神秘秘的?凌羽深那個丫頭長得跟她娘親怎么會那么像呢,她娘親現(xiàn)在是死了還是活著?從前是哪家小姐?你說!”
“奴才去查?!比菹埠闷獾赝肆讼氯?。
皇帝扔下酒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金色的發(fā)冠綴著冰冷的玉珠,在燭光下折射出奇異的光芒。
“凌羽深......”
公主府,常青閣。
月光柔柔地灑在欒齊的身上,自從公主還朝以后,他的心里安穩(wěn)了許多,但偶爾也會懸起來。他喜的是公主得勝歸來,朝中文武官員左右相爺均要對李玟諾刮目相看,禮敬三分;憂的是公主如今太過顯眼,稍不留神就可能遭了別人的算計(jì)。只是,這樣的他,還沒有資格去靠近公主,只能一心一意地守護(hù)她,不論日夜,他欒齊,萬死不辭。
“哎?”李玟諾推開門,一身月白色的長袍襯得她腰肢玲瓏,“欒將軍,已經(jīng)很晚了,你不回府嗎?”
“臣......”欒齊的臉色突然沒來由地一紅,“臣怕有刺客,特在此為公主守夜。”
“無事,這是在京城,應(yīng)當(dāng)安全得很,李玟韜不敢造次?!?p> “不,臣怕公主出事,您絕不能再有一絲不妥了?!彼谋砬槭终\懇,甚至有幾分傻傻的可愛。
李玟諾“撲哧”一聲笑了,緩緩地走到他身邊坐下來:“左右我也睡不著,陪我聊聊?”
“是?!彼沧讼聛怼?p> 夜風(fēng)吹起李玟諾長長的衣擺,吹亂了她散落的青絲,遮住了那張纖瘦白皙的臉。欒齊不知怎么,突然伸出手撥開了她的發(fā)絲,輕輕地別到耳后,四目相對,他才后知后覺:“臣僭越了,公主恕罪?!?p> “別動不動就這樣好嗎?”李玟諾一臉正經(jīng),“你知道我最煩那種動不動就恕罪的話?!?p> “是。臣知道了。”
“欒齊,你知道嗎?”她望著星空,語氣里有幾分遺憾和懷念,“我小時候,在八歲之前,曾經(jīng)跟母妃一起生活在雪煙宮,那時候的我,可喜歡看星星了呢?!?p> “那,公主后來?”
“后來,母妃故去了,我就搬去跟父皇生活在一起,后來去了軍營,就遇到了你?!?p> “遇見了......臣?”欒齊的眼神隱隱地透著黑亮的光芒。
“是啊,”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了嗎?”
“當(dāng)然記得,公主給的糖,是全天下甜的糖?!?p> 李玟諾笑笑:“你還說呢,還不是你,被欒老將軍罰到軍營里訓(xùn)練,累得受不了就哭鼻子,要不是我給你糖,你怕是要哭啞了嗓子吧?”
“哪有?!睓椠R的臉頰隱隱地發(fā)燙。
“說來也巧,自從那天起,我們就交了朋友,一直到后來,你被派給我做副將,從此便忠心不二,為我赴湯蹈火,對吧?”
欒齊的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意,他很開心,他的公主是懂他,信他的。他欒齊這輩子,還求什么呢?自從她遞給他糖的那一刻起,他就暗暗地喜歡著這個剛強(qiáng)又堅(jiān)韌的姑娘,而且,一生都不打算改變心意。李玟諾不曾知道的是,當(dāng)年欒家落魄之時,李玟韜曾幾次三番想要把他挖走做他麾下將領(lǐng),是他拒絕了李玟韜,最終如愿被派給了李玟諾,為她效力,一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