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清瘦單薄的身影,他坐在湖岸邊上,看著水面上的太陽的影子,是看吧,即使眼中無光。
輕快明麗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伴隨著輕輕的腳步,和噠噠的聲音,像木頭撞擊石板。還有人穿木鞋,青年如是想著。
“哥哥,小哥哥,你在做什么啊。”
青年無知無覺,依舊僵在那,無意識的收緊了雙手,頭更低了,他曲著腿,便把臉埋在腿上。
“哥哥是在看湖水嗎,還是在看太陽,是不是很漂亮,媽媽說了,現(xiàn)在是傍晚,是夕陽,是太陽最好看的時候之一?!?p> “小哥哥,你幫我看看,太陽美嗎,媽媽說太陽是亮亮的,有很多種顏色的光,是她給世界染上了顏色。”清亮的聲音越來越近。
青年只是呆呆的,好似沒聽見。只是微抬一點(diǎn)頭,把視線放在湖面上,一動不動,好像不屬于這個世界,也看不到這個世界的綺麗。
“小哥哥?”噠噠聲停住,打在青年臉上的陽光,被遮住了一部分。“我感覺得到,她這樣溫暖,也一定,很漂亮,像媽媽一樣溫柔?!?p> “你聽到了嗎,是鳥兒的聲音,很歡快呢,是找到肥肥的蟲兒了,還是遇見了很美的世界呢,失蹤的小寶貝回家了嗎,總歸是快樂的一天呢,因?yàn)槌燥柫?,陽光也很美好,對嗎?!?p> “小哥哥,世界上有很多值得,去愛的,去享受的,世上有很多美麗,要看一看才會甘心呢?!?p> 青年慢慢的偏過頭,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男孩,睜著眼睛,對著陽光的方向,對的不太準(zhǔn),應(yīng)該是感受到溫暖的方向。
“愛……什么?!鼻嗄曷曇粲行┥硢?,應(yīng)該很久沒有說過話了?!耙呀?jīng)沒有什么能再愛的了?!鼻嗄暧职杨^低了回去。
“有的,人總要愛點(diǎn)什么,愛愛你的人,愛你愛的人,愛花花草草,愛某個生靈,愛上某個事情,這世界上總能找到你愛的,這世上也總會有值得愛的!”少年清亮的聲音帶著希望和愛。
“呵,你能看見什么,就算愛上了,也不知道愛上了個什么?!鼻嗄甑恼Z氣冷漠,連嘲諷都沒有起伏,就像是為了傷害而傷害。
“是嗎,那我能請你幫我看看我愛的人和事嗎,你看了,就教教我?!鄙倌暌琅f溫和,把臉轉(zhuǎn)向青年一側(cè),只是將目光落在青年胸口,不,或許,沒有目光,只是想表示一下尊重和認(rèn)真。
青年看著少年,眉目溫和,只是那雙眼黯淡無光,空洞而呆滯。少年是笑著的,很溫柔。
“誰讓你來的?!鼻嗄甑穆曇衾溆?。
“唔,媽媽說有個哥哥坐在湖邊很久了,好像很不開心?!?p> “是你媽媽讓你來的?!鼻嗄甑穆曇羝届o,似乎隱有不屑和自嘲。
“不會啊,媽媽告訴了我,哥哥的神情和鄰家姐姐很像,我想著幫幫哥哥。也許能讓哥哥開心一點(diǎn)?!?p> “爛好人?,誰有事你都來湊熱鬧,以為自己很厲害。難不成還能救盡天下人。”青年的聲音終于有了起伏,少年不細(xì)聽差點(diǎn)就要錯過那一點(diǎn)寡淡的變調(diào)。
“不是的啊,因?yàn)?,姐姐后來跳樓了,才不會每一個人不開心都去幫忙。”少年溫柔的聲音帶了一點(diǎn)痛苦與自責(zé)“是因?yàn)椴幌朐谀敲春蠡诹?,如果早點(diǎn)發(fā)現(xiàn),就不會那樣了?!?p> “很傷心,很痛苦,如果哥哥也做這種事,家人也會很痛苦,很傷心的啊?!?p> “呵呵呵,”青年突然笑了起來“沒人會為我傷心的,管好你自己吧,小孩?!?p> “會有的啊,如果哥哥也死掉的話,我會很傷心,因?yàn)楹芘Φ膭窳烁绺纾绻麤]用的話,也會傷心吧?!?p> 少年沒有收到答復(fù),兩人之間是久久的沉默。
少年的導(dǎo)盲杖放在一邊,用手撐起身子,似乎想要離開了啊,青年忽然勾起唇,自嘲的笑了笑,這才對啊,小屁孩總是一腔熱血,想拯救世界,碰了壁,自然就放棄了,怎么會有人真的在乎他。
青年收回目光,再度望向湖面,讓自己神游天外。
一個溫暖而又有力的懷抱,把青年從另一個世界拉了出來,少年的擁抱,少年笨拙的動作,只是從右面環(huán)住了青年。
“那就交個朋友吧,我會因?yàn)榕笥训乃劳龆鴤牡陌?,我的朋友也該因?yàn)榕笥训膫?,而又多活下去的一點(diǎn)點(diǎn)愿望啊?!?p> “我叫季云,我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p> 青年出乎意料的沒有打掉他的手,任由那個少年郎抱著他。
“魏林,我的名字。”青年的聲音很輕。
“魏林?!鄙倌甑吐暷钪従徦砷_了手,摸索著,坐了下來“我記住了,我的朋友,魏林?!?p> “季云,好了嗎!”遠(yuǎn)處傳來女人的聲音。
“媽媽,等等我?!奔驹埔泊舐暬卦挕?p> “那么,魏林,我要走了,我給你留個電話,我們是朋友了,要聯(lián)系啊?!鄙倌曜匀坏陌咽謾C(jī)遞給魏林。
魏林猶豫了一會還是接過。
少年離開時的聲音太過溫柔輕快,魏林站在原地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低喃“朋友。”忽然自嘲的笑起來“笑話。”只見魏林曲了一下手指,一道黑色輕煙從指尖飛出,追上幾乎消失的人影,沒入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