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男人一眼,籬落默默從他身邊走過。
既沒有和他打招呼,也沒有笑著寒暄。
秦夜冕疑惑地望著她,發(fā)現(xiàn)今天的她似乎與平時里不同,臉上沒有笑容只有疲憊,甚至還多了些沮喪。
他皺了皺眉,想出聲叫住她。
但最終什么都沒做,默默將伸至身旁的手又重新收了回來。
男人臉色冷沉看不出絲毫變化,唯有擱在身后的手緊握著拳頭,顯示著內(nèi)心的糾結(jié)。
錯身不久,籬落突然發(fā)現(xiàn)身上沒帶錢。
于是轉(zhuǎn)身去尋他,沒想到他并未離開,依然站在原地。
“大人,請我吃飯吧!”她走過去拉起他的手,將他帶進(jìn)一家飯館。
過程中,男人并沒有甩開她的手,也沒有提醒她男女授受不親,更沒有避之唯恐不及。
他的手很溫暖,如同暖流從手心傳入她的四肢百骸直達(dá)心底,令她沮喪的心里稍感安慰。
少女的手極冰,如沁脾的寒玉,驅(qū)散著男人身上的暑氣,卻也令他吃驚。
他沒想到她的手這么涼,讓他這個從小體熱的人竟然有些舍不得放開。
主子就這樣被一個少年帶走了,而且還是手牽手,這完全跌破了影的眼鏡。
尤其少年的聲音明顯帶著依賴,聽在耳朵里實在驚悚。
而更令他捉摸不透的是主子的態(tài)度,看起來面無表情,可眼里卻似乎多了些什么。
尤其被牽了手還無動于衷,這一點讓他想不明白。
要知道主子這幾年可是完全不近女色的,更別說是和一個男人有什么親密舉動。
莫非他這幾年憋壞了,變得不正常了?影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于是急忙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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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館包廂
在店小二的指引下,她們上了二樓。
進(jìn)了小二口口聲聲稱,最好最上等的包廂。
包廂并沒有想象中的好,尤其陳舊的桌椅使房間顯得有些簡陋。
此時籬落的心情極差,并不在乎這些。
可這就苦了秦夜冕了,只見他原地轉(zhuǎn)了一圈后,拿出懷里的手帕鋪在圓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下。
那遠(yuǎn)離桌子的身軀,腰桿挺直、雙腿打開,雙手正經(jīng)八百地擱在腿上,一副打算練功的模樣·····。
直到影一下子闖入,像變魔術(shù)似的從懷里掏出一塊布,將它鋪在桌上。他才稍稍動了動,將一雙手從腿上搬到了桌上。
男人神情嚴(yán)肅,一副像談判又像升堂的架勢,令籬落無語。白了他一眼之后,再也不理他了。
點完菜,少年懶懶地趴在桌上沒有說話,主子也沒有開口。
包廂里異常安靜,并不似影腦子里所想的那種畫面,令他驚懼的心情稍稍冷靜了一些。
其實他這么著急追上來,無非是想提醒主子。他的身份特殊,萬不能有驚世駭俗之舉。
可即便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也很平常??刹恢罏槭裁磪s給影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渾身一哆嗦,他狠狠甩了一下頭,甩去莫名的遐想。
然后告誡自己從今天開始該好好關(guān)心主子的身體了,萬不能讓他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
“大人,您有感覺自己很沒用的時候嗎?”籬落望著窗外,神情暗淡。
“說什么呢!大人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時候?!庇傲ⅠR毫不客氣地回道。
他現(xiàn)在恨不得把這個男版狐貍精打發(fā)走,越遠(yuǎn)越好。
“是?。〈笕送??!彼榱四腥艘谎?,然后轉(zhuǎn)向影,“那你呢?”
“你以為所以人都像你一樣嗎?”想起之前他在驛站里又哭又鬧的事,他就一陣惡寒。
“滾!”籬落氣得大喊一聲,趴在桌上再也不理人了。剛有點說話的興致,被他一懟全沒了。
影縮了縮脖子,在主子的利眼瞪視下,一邊說著:“我去看看菜好了沒有”一邊退了出去。
他感覺自己好冤枉,被一個人吼就算了,竟然還要被主子瞪,簡直吃力不討好。
望著窗外人來人往的小道,籬落的腦子靜的可怕,眼前全是那個巨大的告示牌。
就好像她的靈魂被遺落在了那個小樹林,那個被悶雷擊中的地方。
見少女一直趴著不動,秦夜冕忍不住問道:“今天去仙山了?”
“嗯。”她從鼻腔里輕嗯了一聲。
“那位老婆婆幫了你?”其實她們的對話他聽到了一些。
“嗯。”她懶懶應(yīng)著,身體始終沒動。
“什么忙?”見她沒應(yīng),他又道:“你迷路了?”
“你怎么知道?”籬落驚訝地抬起頭。
“是老婆婆帶你回來的,所以你把水送給了她?”女孩的表情肯定了他的猜想。
“是?。∧阏f我是不是很沒用?”籬落拖著腮幫子,神情沮喪:“更可悲的是,我迷路的地方竟然距離東街才不到二百米?!?p> 少女嘟著嘴,一副遭受了晴天霹靂的模樣實在有趣,讓秦夜冕有些忍俊不禁。
“咳?!彼萌^在唇上擋了擋,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別笑,有什么好笑的?!彼琢怂谎邸?p> 不過男人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好像千年寒冰融化一般,雖然稍縱即逝卻留下了點點春暖的痕跡。
尤其眼里似有若無的溫柔,在他清冷的氣質(zhì)上平添了一抹溫潤,令她郁悶的心情隨之一掃而空。
男人似乎不大習(xí)慣在人前笑,只見他很快就恢復(fù)了原來冷漠的樣子。然后轉(zhuǎn)頭望向窗外再也不理她了。
窗外,此時夕陽的腳步近了。
悄悄挪移著卻又羞怯著不想走的光陰,時而明亮?xí)r而暗沉,時而將人影抹上,時而又悄悄擦去。
無不訴說著,她對大地的愛戀和對山巒的渴慕。那一走一停拖沓的腳步,拖拽著斜陽,長長的慢慢的久久的不肯離去······。
對面的包子鋪,正迎來高峰。行人們聚集著,只等著熱騰騰的包子出籠。
老板的呦呵聲響亮,伴著旁邊打鐵的咚咚聲,演奏出美妙的樂曲。
“賣包子嘍····咚····賣包子嘍····咚·····?!焙献嗟氖趾椭C,儼然一副勞動人民發(fā)家致富的美麗畫面。
鐵,籬落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忙轉(zhuǎn)過身來。
“大人,這個戴著·····難受嗎?”她指了指他臉上的面具
“習(xí)慣了?!蹦腥顺烈鞯馈?p> 習(xí)慣了?······莫非他的臉真的毀容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惜了,籬落莫名有些心疼。
畢竟那么美好的笑容不該被遮擋,也不該被隱藏。她想他的性格如此古怪,大概是源于這個原因吧!
“大人,您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币苍S是因為他總是冷冰冰的緣故,所以難得的笑容才會更令人驚艷!
少女眼里難以掩飾的心疼和鼓勵,令秦夜冕幽深的眸孔閃過一抹詫異,但轉(zhuǎn)瞬即逝。如同清風(fēng)掠過水面的漣漪,很快恢復(fù)平靜,尋不著絲毫痕跡······。
心情好了,籬落食欲大開。
一個人把一桌子的菜一掃而空,即使菜品不怎么樣,菜色也普通,卻吃得津津有味。
望著比狗舔過還要锃亮的盤子,影驚呆了。瞪著一雙眼睛,完全不知道要拿什么眼神來看待眼前的畫面。
“口水流出來了,快擦擦?。 币娪叭缤粨屃耸车墓凸纺?,她忍不住調(diào)侃。
又見男人正好起身,于是順手拿起墊在凳子上的手絹丟在他臉上。
影下意識接住,還擦了一下嘴,搞得籬落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