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撿了一條命回來，就看了一場好戲。
這戲演的是，“煮豆燃豆萁，相煎何太急?！蔽疫€記得那天，是雨天。
雨下的大，門前停了一輛破舊的面包車。那人在門外敲門，祖母卻做沒聽見狀，我不理解。
但小孩子又有什么想法？那人敲了好一會兒，在門外音調低低的喊了一句：
“妹，開門吧！”
祖母愣了一會，眼神又變的平靜冷漠。
可終還是逃不過命數(shù)，那人還是進來了，她是隨著祖父一同進門的。
那是一個身材瘦小，又有些孱弱的的老婦人，眼睛里是混濁的混和著莫名的情緒。
那聲妹妹應是喚祖母的，可祖母用冷漠回答了她。她好像更傷心了，那佝僂在都有些顫抖。
和祖母那一絲不茍的發(fā)絲相比，她活的甚是狼狽。
“你來做什么？”
祖母的語氣很冷，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不，不只是陌生人甚至像是仇人。
“我...我......”
她結結巴巴，猶猶豫豫的說了半天，可還是沒有說出原委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出幾個字來：
“借...”
祖母打斷了她的話，直接道：“我沒有。想跟我借，你怎么不想想你出嫁后，留給我什么？”
那語氣是負氣的，甚至帶著惱怒。
“你可知道？他家一開始連床被子都要一家人蓋，我要母親幫我離婚。她卻告訴我，這樣連累你的名聲，讓你在婆家不好過。她幾時可曾為我想過？”
句句鉆心的疼，祖母卻是苦澀的。她因為一腔愛意沖昏頭腦的就嫁給祖父，可生活的苦，讓她知道愛情“不管飽”。
“你祖父？他，他有什么？他家窮的連床被子都要一家人蓋，養(yǎng)不起孩子就打算過繼，可誰知他家那妹妹，一十八歲都沒過就淹死在井里。他一輩子有什么？不過是我嫁給了他。唉...”
后來祖母這樣對我說過，一邊說一邊講，女孩子一定要嫁得好，別因為喜歡一個人就嫁給他。
祖母是受了委屈的，這么多年來，我也是知曉一些的，母親也正是因為知道，從未與我家老太太計較。
“我家老二在外面欠了債，沒辦法了，才找你的?！?p> 姨祖母說完，低下頭就沉默下去，再沒開口。
我是見過她和祖母的照片的，在那寫字臺玻璃下壓著的照片。那時她身形高挑消瘦，如今卻成了這個樣子，一家人都沒有說話，祖父也沒有。
“我真沒錢，但我可以借你。你要還，連帶利息。”
祖母擺出公事公辦的模樣，姨祖母看到祖母這副模樣竟微微出神。
母親說，祖母去借了高利貸。最終確實還不上，她又拿了家里的錢去還，一邊氣急，還一邊叫罵。
后來，我再也沒見過這個老人。母親說她很早就過世了，在我長大之前。
之后祖母就再沒有回過家，母親說她對人冷酷，別人也從不來看他。
可我想祖母最終還是幫了“老二”，那人還是來了幾次，我記得他叫了聲“姨娘”。
祖母眼睛便瞇了起來，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
她就是這樣，從不說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