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芬妮打破了多時的沉寂?!笆悄亍!陛p聲附和了一句以后,我開始玩弄咖啡杯下面的碟子。芬妮看著我心不在焉的樣子并沒有覺得惱怒,她時不時撩一撩頭發(fā),偶爾拿出小鏡子看一下容妝也并不在意我的存在。餐廳里放著薩克斯管的音樂,好像是藍(lán)色多瑙河一類的,我對音樂有些研究,不過也是半桶水晃晃悠悠。“你知道嗎?我從來沒見過我的父親。”芬妮突然說了一句,看她的樣子貌似心不在焉?!鞍??”我有點驚訝?!拔覐男【透覌寢岄L大,是我媽媽給了我一切,我很愛她?!薄八F(xiàn)在還好吧?!狈夷萦行┏聊狞c了點頭。“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媽媽。””包括對我所做的嗎?“我試探性的說,其實我有點懷疑之前發(fā)生的和她有關(guān)系。”真羨慕有些人天生就含著金鑰匙?!胺夷莘路鸩]有在意我在說什么。”我呢,來自沿海的城市。我身邊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談不上什么含金鑰匙長大,不過也沒過過苦日子?!蔽矣X得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你也許不知道對于我們這些城市里長大的人來說,什么是金錢并不重要,而自由真的是稀缺。從小就被迫學(xué)習(xí)各種興趣班,感覺興趣都被掏空了,哈哈哈?!?p> “你可能不知道,真正的不自由是除了她根本沒有別的人寵愛。”芬妮若有其事的看著我?!毙r候我一直是在姥姥家長大,因為自從那個人走了我媽媽身體就不好了?!薄毕氡貞?yīng)該是對你來說重要的人吧。““不,她和我沒有關(guān)系,他讓我媽媽生下了我就走了。””怎么會有這樣的父親?!蔽矣X得有些莫名其妙,照道理沒有一走了之這種事會發(fā)生在一個文明的社會。”好歹他會經(jīng)常寄生活費給我,我連他的名字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只知道叫他陳先生?!拔矣悬c同情芬妮,從小就沒有父親痛愛,可是為什么要走呢。餐廳里的燈光如同白晝一般,人們稀稀拉拉的坐在椅子上面,我看了看手表現(xiàn)在已6點鐘了?!拔覀兪遣皇菓?yīng)該吃些什么?”我的肚子已經(jīng)不停的叫喚了。這個餐廳是西式的,我們點了些西式的餐點要了一瓶葡萄酒?!澳阒牢覟槭裁创螂娫捊o你嗎?”芬妮挑著眉毛看著我說。”我,不知。?!蔽矣行┬邼目粗夷?,“也許是。。算了?!拔业哪X子里竟浮現(xiàn)出很腐朽的畫面?!澳阏f的對,我們這個年紀(jì)的年輕人要的不就是這些嗎?“她看著我,仿佛看到了我的眼睛里暗藏的空虛?!蔽覀兡懿徽f這些嗎?““不能,我需要一個懂我的人,我希望這個人來自南方,來自東方?!薄蹦阆嘈琶孕虐??“話一出口我就覺得說錯了話,這些苦孩子出生的應(yīng)該都相信一些迷信吧。
“你并不像普通孩子那樣,你給人的感覺很性感?!蔽覍Ψ夷荼磉_(dá)我對她的看法?!皝戆?,我們出去走走,看看這個城市的風(fēng)光,領(lǐng)略一下‘帝國’的風(fēng)采?!薄盀槭裁词堑蹏??”我有些不解的問?!爱吘挂郧笆敲駠铮赀??!闭f著芬妮叫來了服務(wù)員買單,我收拾起衣服站起了身。我們來到了周公館,1938年冬,為便于工作,周總理以個人名義租賃這幢房子,作為南方局在市內(nèi)的一個主要辦公地點。馬路的兩旁有郁郁蔥蔥的蒼柏,石板的人行道上舊式的官邸樓房靜默的矗立著,凋敝的窗戶仿佛沉睡了幾個世紀(jì),我靜靜的跟在芬妮的身后。芬妮不時的后頭瞥一眼我,確認(rèn)我跟在自己身后,我們之間有一個手臂的距離,對于我們來說空氣中凝固著歷史的滄桑,我和她隔著年輪的寬度。我們找到一張石頭砌成的坐凳歇息,我們望著層層疊疊的樹枝,進(jìn)入了久違的冥想之中。我們誰都沒有開口。不知什么時候,我的肩膀仿佛感受到了一些重量,我猛的發(fā)現(xiàn)芬妮伏在我的肩上,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有點木然的坐著。我望著車水馬龍的自行車,聽著自行車鈴聲的低啼,好似進(jìn)入了短暫的睡眠。“我們回去吧”芬妮對我說。我們回去,吧,我們是誰,我們應(yīng)該回到哪里。我不知道她在說什么,我們從火車相遇到現(xiàn)在可能也就認(rèn)識了沒幾天,我應(yīng)該和她說清楚嗎。“這樣吧,你今天住我家里好了,我老公經(jīng)常出差在外,有個人陪我也挺好的?!甭牭椒夷莸脑捨也唤?jīng)有些驚訝,她竟然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那我就不客套了,既然你需要人陪你,那我不妨當(dāng)一下這個人?!蔽覍Ψ夷菡f,反正現(xiàn)在閑來無事,我又沒法進(jìn)行我手上的活動。
我們打上了的士來到一個像模像樣的公寓樓下,按了門鈴有人開門,嚇得我一個激靈。“你老公不是在家嗎?你這是要坑我啊?!蔽彝蝗挥行┥鷼獾膶Ψ夷菡f?!皠e擔(dān)心,這是保姆,也可以說是我們家的管家。”“這樣自然最好不過啦?!蔽液头夷葑蠘菍与娞萆蠘牵娮又甘九骑@示來到了10層,我走出電梯門看到1001的門牌赫然顯現(xiàn)?!巴鯆寢尅狈夷菰陂T口喊,不一會兒一個50歲上下的婦女出現(xiàn)在門口。一看就是那種老實巴交的人,臉上有點暗沉,微胖,穿著應(yīng)該是多年沒有變化棉布衣服,和這棟公寓的氛圍完全不搭。我走進(jìn)房間門,脫去鞋子,門口的矮柜上面放著汽車的鑰匙,還有鞋套。芬妮見了王媽媽,和和氣氣的與她打招呼,我也喊了她一聲‘王媽’就去衛(wèi)生間清理一下尊容。梳妝臺是那種白玉石的材質(zhì),下面的梳妝柜是原木貼面的裝扮還有流蘇,我看到金色的水龍折射出的光線,映襯著鏡子下我沒有掛去胡須的疲倦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