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棋局已布下,不想入局的人都身在局中,天下第一也不例外。這不,天下第二就找上門來了,誰又能置身局外呢?
韓墨非一道兩人休息了一夜,一大早就起身趕路了。
“今日清明時節(jié),正適殺人?!表n墨非行在道上,一壺紅豆已經(jīng)喝得七七八八。項青衣笑了笑,在他身后喊道:“那是天下第二!誰殺誰還不一定呢!”她從未見過有人如此慷慨激昂的去赴死的。韓墨非心情大好,這次有她在身邊,死又何妨。
“青衣,你見過我天仙一劍,我算不算天下第一?”韓墨非扭頭笑道,項青衣看了看他說道:“算得。”韓墨非如小童一般一躍而起,落在路邊的樹梢上,引吭高歌:“殊不知長風千里,終有盡時,豈不聞酒香十里,亦有散時?我獨出海外八千里,進無有止境,退還有八千里!青衣裙下死,為鬼也風流啊!”項青衣聽他高歌,詞中有青衣二字,不覺臉色有些羞澀。
項青衣在地上慢慢走著,韓墨非在樹梢上一步數(shù)十米,即便是項青衣慢慢步行也未落下距離。
忽然韓墨非止住了高歌,定身在原處,項青衣亦是如此。遠處有二人行來,步履緩慢,卻每一步下去都如此堅定?!皝砹恕=袢涨迕魅?,正適殺人時!”韓墨非嘴里一翹對項青衣喊道:“你現(xiàn)在要走還來得及!這人可是天下第二!”
“怎么?你怕了?”項青衣笑著回了一聲。韓墨非怎么會怕?該怕的是白起。韓墨非在心里說道。
“看到了么?樹上那人斬了趙陽的兩具道身,一步入天仙境。地上那個……”白起頓了頓,實在看不出她的修為,要么就是個愣頭青,要么就是修為內(nèi)斂。白起不相信劍城會派一個愣頭青過來。
“天下第三,她是羋青!”姜子真說道。雖說他在江湖榜上排名第九,但是棋道可窺萬事本源,羋青的修為隱藏的再好也逃不過他的眼睛。白起笑了,說道:“好大的手筆!天仙境的修為,天下第三的人。兩個人來截殺我?”姜子真又道:“樹上那個,丹田凡境?!卑灼鹦θ菽蹋f道:“怎么?境界掉的那么快。我還以為再怎么掉也能有神臺逍遙境的修為。無趣!”白起向來以殺伐提升境界,越是高境界的人他越是喜歡挑戰(zhàn),當年剛突破輪海自在境便直接殺到了劍城,想跟那個天下第一的人單挑。雖說被他三劍打的屁滾尿流,但是自己收益頗豐,此次北上,心里還想著有些收益,不過若是少挨打就好了。
“上過天仙境的人你還是小心為妙,我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但是越是相同越是暗藏殺機。”姜子真說道,白起定睛看去,只覺得樹上那人丹田之中忽隱忽現(xiàn)的出現(xiàn)一抹淡黃,認真一看卻又什么都沒有。“奇怪!”白起自語道。姜子真沒有聽見他說什么,二人本來就只是同路而已,何必糾結(jié)許多?
這段路不長,兩人走了一柱香的時間。韓墨非已經(jīng)落在項青衣身邊:“你說我要是殺了天下第二我是不是天下第二了?”項青衣臉色沉重道:“你殺了兩具趙陽的道身也不見得你是第四了。趙陽掉了境界還是第四,你覺得你殺了他就能第二了?”韓墨非嘿嘿一笑不做多言。
“韓墨非?”白起言中有些輕蔑,韓墨非也不與他計較?!笆俏摇!?p> “天下第二?”韓墨非也學他語氣問了一聲。江湖上常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一聲嘲笑可真是殺人誅心。白起一笑了之,問道:“來殺我?你行嗎?”韓墨非也覺得好笑,就算韓不惑那老頭來了也不好說能不能殺掉他。
“不行,總得試一下嘛?!表n墨非吊兒郎當?shù)恼f道:“就算打不過,傳出去我也算聞名天下了。”
“幼稚?!表椙嘁掳琢艘谎?。韓墨非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
“師父傳的游龍八卦劍,我也學不會,云夢山避云山莊黃槍仙的槍法我也學不會。江南藏劍山莊陳家的百鳥朝鳳也沒有學會。說來是啥也不懂,也不知道能擋你幾招?!表n墨非定了定身形,自言自語道,項青衣又白了一眼,沒見過有人臨戰(zhàn)時自報武功路數(shù)的。
“傳承都不小,可我白起也不是嚇大的。”白起笑了笑,這云夢山、劍城、藏劍山莊的名頭,哪個放出來不是讓江湖抖三抖的大勢力?
“知道嚇不著你,我先說明啊,今日我要是殺了你,你得答應我西涼不能找我尋仇,你要是殺了我,我剛剛說的那三家可是要跟你誓死不休的!”韓墨非厚顏無恥。
“隨你!也不見我會怕他們。”白起說道。從未見過有人與人比武殺了人不許人尋仇殺了自己就要誓死不休的,韓墨非這算是前無古人了,只是不知日后有沒有后來者?“當年我跟韓不惑說二十年后親自來還三劍,你要擋了我三劍我就回頭?!?p> “只是來還三劍那么簡單?”當然不是那么簡單,當年千里迢迢的來,接了三劍,今日又是千里迢迢的來,怎么可能還劍那么簡單?
“我跟韓不惑說過,二十年后他要是接不了我三劍,白玉京要換主人了,要改姓白了。不過好像說來白玉京也是姓白?!卑灼鹫f道,手中的大劍已經(jīng)嗡嗡作響。劍叫無鋒,一把重兩百斤的重劍,十大名劍排名第三。白起握劍在手,一劍斬青龍!
“長劍青衣,問劍無鋒!”項青衣率先飛出,替韓墨非擋第一劍。
“羋青!這么多年來一直第三,現(xiàn)在終于忍不住了?”白起問道,原來項青衣就是羋青。韓墨非現(xiàn)在才知道,項宇居然將羋青借給了他。只這么一瞬間,羋青境界飛漲,直入神臺逍遙境。韓墨非一愣,罵道:“那日在長安城都是騙我的!”自己那日何必要出這風頭!江湖榜第四打的過第三嘛!瞎操心了!
羋青自壓境界數(shù)年,就等來日沖境的時候能一入天仙境,登天門而去。那日就算是對戰(zhàn)趙陽她都沒有破鏡,今日為幫韓墨非接一劍,她一些猶豫也沒有就入了逍遙境。那年在舊齊國都臨淄,她也是一絲猶豫也沒有,幫他擋了一劍。韓墨非再怎么廢物也不能讓一個女人擋劍兩次啊,可是她第二次還是義無反顧地拔劍而上。
“白起!你要是敢傷她我讓韓不惑追殺你到西涼去!”韓墨非跳著腳罵道。重劍無鋒對上青衣劍,半分不曾退卻一步,羋青寸步難行,終究是第三。白起左手稍稍用力羋青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韓墨非在心里急道:不要強行破鏡,不要強行破鏡!可是怕什么來什么,羋青的神臺逍遙境抵不過白起的神臺逍遙境,或許破鏡能重傷他但是一身修為也可能一跌不起。但是羋青想到能重傷他,還顧這些做什么呢?做就是了,境界修為什么的,沒了就沒了吧。羋青真的強行破鏡,韓墨非終于靜不下來,搶先一步一手抓住青衣,一手將羋青攬在懷里。“你怎么這么傻?強行破了神游太虛境又如何?他這個死變態(tài)比趙陽還可怕,你以為高他一境就能打得過他了?”韓墨非心疼道。羋青愣了愣,破鏡之際被韓墨非打斷,但是他看到了那個在龍舟上的男子,現(xiàn)在就在面前,心里是如此的開心。羋青一巴掌拍在韓墨非胸口,帶著哭腔罵道:“你不是說很快就找到我么!怎么讓我等那么久!十幾年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就上了江湖榜第三,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努力。只知心中有個聲音告訴我要變強,變強才能替一個人擋一劍?!彼娴膲驈娏耍粋€女子硬是上了江湖榜前三甲。天下多少男人都做不到?誰又知道這江湖榜上的十個人,第三名的羋青是個女子?沒人知道,羋青也不知道。她壓著修為以為只是自己要日后一入天仙境,現(xiàn)在才知道是為了一個人,一把劍。
“我來遲了,沒想到你還這么傻。這一劍還要破鏡去接,再修一輩子也追不上我了哦。”韓墨非俏皮地刮了刮她的筆尖。“你之前承認了我那天下第一劍了哦,他這個區(qū)區(qū)第二你還怕我打不過他嗎?”韓墨非又說道。
“你那境界跌到什么程度你自己不知道?我好歹也有逍遙境的修為,都抗不下,你那丹田凡境的修為不知道要被他一劍打到哪里去了?!绷d青生氣的樣子很可愛,但是被韓墨非一逗,那紅暈的臉龐更可愛了。
“白起,算你識相。這一劍不算,你還有三劍?!表n墨非將羋青安頓好對白起說道。剛剛白起那一劍算是手下留情了,否則羋青是決計接不下的。同是逍遙境的修為,羋青連白起的一劍都接不了,可見白起的殺伐提升境界如斯恐怖。也怪不得江湖榜上的四位神臺逍遙境的人有三人說接不了那天下第一的一劍。
“我很想全力一擊的,但是這江湖榜上也就羋青這一位女子,我也不好斷了天下修道女子的心。”白起說道,拿劍一指韓墨非?!暗侥懔恕!?p> “等我一下?!表n墨非拍了拍走上前來的羋青說道:“劍借我用下?!?p> “長劍青衣,問劍無鋒!”韓墨非也學羋青道。這次韓墨非主動出劍,劍去長虹,直貫白起。
“第一劍!游龍戲水!”韓墨非使出一招游龍戲水,說是一劍,這游龍八卦劍中游龍戲水這一招千變?nèi)f化何止一劍?白起也不管他耍賴,一把重劍在手,管它多少劍一并擋下。
“不趁手?。∧钦l!借你長槍一用!”韓墨非朝站在一邊的姜子真喊道,這天下第九的姜子真輕輕搖頭微微一笑將背后的兩節(jié)短棍拋給韓墨非,韓墨非將裹布取下,果然一節(jié)短棍上帶著槍頭。韓墨非拎起長槍,看了一眼,笑道:“好槍!白起,我也不跟你弄虛的,說是三劍,但是我劍法就會那么一招,你也別笑話我用槍!”白起重劍立在一邊,待他長槍來襲。
韓墨非才顧不得三劍還是三槍,一股腦將長槍刺去,白起重劍一提,那一槍刺在無鋒的劍身上,韓墨非只覺得撞在了一座大山上,絲毫不動。轉(zhuǎn)身將長槍收回,一個轉(zhuǎn)身,長槍回旋又刺了出去,依舊刺在重劍劍身上。
“滴水不漏啊白起。”韓墨非把長槍丟給姜子真說了一句不玩了轉(zhuǎn)身就拉著羋青走了。白起笑了笑,也跟在韓墨非身后一起走在去劍城的路上。
“認識?”羋青瞧瞧問道。韓墨非笑了笑說道:“何止認識!這人好不要臉的。”
十六歲那年下山歷練,后面去了一趟西涼,在西疆城的時候遇到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頭,邋邋遢遢的蹲在紅塵巷的巷口。韓墨非拉著他一起走進了那個巷子,那老頭望著那白花花的“饅頭”不停的流口水,盯著那婀娜多姿的妙齡少女眼睛都不眨一下,魂都丟了!
誰他媽知道就這么一個老頭今日穿的跟個貴族一樣,還是那天下第二!那天一口一個大兄弟叫自己的人居然是這天下第二!?動不動就罵人祖宗十八代動不動就撩褲子掏“武器”的這么一個混賬東西居然是天下第二!?韓墨非扭頭問道:“我說老白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難以啟齒的病?。空f出來老弟我也能帶你去瞧瞧,這人模狗樣的我還真受不了!”難得看見白起老臉一紅,拿著重劍捅了一下韓墨非。
“老白,你那招褲襠藏武器是從哪里學的?”白起不語。
“老白,你先前在武帝城使的那招飛流直下三千尺是跟誰學的?”那年從西疆認識白起后,兩人一直同路趕往西涼國都汴京。途經(jīng)武帝城,兩人吃壞了肚子,趁著夜色蹲在城墻上拉了一泡屎,白起美其名曰飛流直下三千尺!
“老白……”韓墨非話都沒說出來,白起拔劍砍了過去,口中罵道:“你個龜孫子!你爺爺我一天不揍你,太他媽不把老子當兄弟了!”
“老白,你那個黃河之水天上來,又是跟誰學的?”
“我學你奶奶個腿!王八蛋!個狗腿子!給老子站?。〔话涯闳龡l腿都打斷爺爺跟你姓!”
那年白起被韓不惑三劍打到北城的更北邊,那里是極寒之地,穿的是獸皮吃的是生魚片,喝的是猛獸血。白起在那里足足待了十個年頭才回來,從那里一步一步走來西疆城,走了五年還是六年他自己都忘了。那時候的白起罵天罵地罵天人,總之那天上的真仙沒有一個能逃過他的胯下。
有時候他也想過要是自己入天仙境登天門,遇到這些被自己……過的真仙,會是什么樣?
韓墨非跟白起就這樣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一路打到北城。用白起的話說就是那日我看你丹田忽隱忽現(xiàn)的出現(xiàn)淡黃色的光芒,我想這是你強行破鏡的后遺癥,讓我打一頓看看能不能激勵你些什么。
韓墨非張口罵道:“你奶奶的個腿!你才蛋黃了!”白起足足跟他解釋了三天,韓墨非才相信他。這世上有人的丹田是黑色的是白色的是藍色的,但是自古到今還沒有過淡黃色的。
“老白,你真打的過韓不惑了?”
“打不過!那個死變態(tài),別看一直都是逍遙境,他奶奶的個腿!老子估摸著他早就是太虛境的修為了,就他媽的放著長線等大魚呢!”
“哦,還以為你能打得過他,還想著你能幫我揍他個豬頭肉!”
“……”白起不敢說話。
“那你是來討打的?”韓墨非看了看白起。白起還是不說話。
“老白?就你他媽的這個熊樣還想讓白玉京換主人?”白起瞪了一眼韓墨非,接下來就是這幾天來的重場戲……韓墨非被白起拎著一柄兩百斤重的大劍打的嗷嗷叫。